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书名:牵扯 作者:茶茶黎 晋江2014-07-31正文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35103   总书评数:337 当前被收藏数:153 文章积分:6,692,661 文案: 我是你割不掉的牵扯 而你是我一生的虔诚 曾经属于唐礼笙和桑意的故事,在这里重新开始。 他疼她,宠她,却从没想过会令她爱上他。 伪叔侄文,主甜小虐,1V1 HE 看文的姑娘少爷们~记得留言撒花花哟~~爱你们~~~么么哒~~~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礼笙、桑意 ┃ 配角:众人 ┃ 其它:重逢、叔侄 ☆、他的出现   “桑医生,您的曼特宁。”助理小满走近办公桌放下杯子,然后轻手轻脚地掩上门,生怕再打扰到伏案工作的女人。   桑意一大早就来到诊所赶报告,为了这一个客户她可算是尽心又尽力的。终于,一切搞定了。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放松靠在皮椅上,感觉比昨晚上床睡觉的时候还要安逸。端起手边的咖啡送到嘴边,冰冷的温度提醒她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送来的了。桑意揉揉自己有些难受的胃,准备拨通内线让助理买一份早餐,但号码键还没按下,就有人风风火火闯进了她的办公室。   “我说乔医生,你进我的办公室好歹也敲个门吧。”桑意肆意调笑面前的男人,看得出两人不是一般关系。   “这不是我的地盘吗?还要敲门?”男人装作无辜地回答她,语气和眼神瞧着倒是极真的。   “呵呵。”桑意正了身子,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是,大老板!说吧,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新case吗?”桑意在TC负责顾问心理学板块,而眼前这个男人,乔祈临,就是TC的老板兼临床心理学家,也是她回国以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乔祈临无奈地挑眉,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室内的茶几上,一边说:“难得我在你心目中是这么一个热心工作的形象,看来这些东西我只有自己享用了。”   桑意看着他从外卖袋里一样样地拿出来摆好,沪式水晶包、山药粥、清蒸虾饺,香气扑鼻。她立马起来也坐到沙发那边,直感谢他的体贴。山药粥喜糯香滑、水晶包和虾饺都鲜香可口,拿来敬献五脏府最合适不过了。   乔祈临看见桑意吃着早餐露出满足的表情,她弯弯的嘴角旁梨涡若隐若现,心里像是被投进一颗小石子,泛起浅浅涟漪。其实他很早就到了TC,也在她的门口站了一些时间。看见她在努力完成报告,看见她深栗色的长卷发散乱在整个后背,看见她白皙的小脸上时而皱眉时而放松,也看见了她轻松后烦恼饥饿。呆坐一会儿,乔祈临起身走向办公桌,捻起桌上的报告,随意问:“案子还算好吧?”这是一起有关婚姻忠诚的咨询,女方与男方在是否将心中有偶像视为对对方的不忠而起争执,想要离婚。这一类的案子不难,但他还是想她将自己搞得太辛苦。   “嗯,还好。”桑意在国外接触过大大小小的案子,这一类型的她能处理得好。   乔祈临点点头,又端起她桌上没怎么碰过的咖啡,嗅了嗅,“桑医生,我不认为女孩子一大早就喝咖啡是个好习惯。何况还是曼特宁,咖啡中的恺撒大帝,味道太浓烈些了吧。”   桑意对他的话表示不赞同,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更好。因为一开始她喜欢这种咖啡纯粹是因为它的名字,曼特宁,尽管只是一个名族英译而来。不过后来她倒是真爱上了这种味道,跳跃的微酸混合香苦,很有让人静下心来的力量。想了一想,她决定回以一句介绍词:“男人因为有了曼特宁而变得伟大;女人因为有了曼特宁而变得妩媚。”配合她故作风情撩发的动作,乔祈临哑然失笑。   搞定一个案子,乔祈临给了她两天假期休息,今天是她回诊所的日子。刚出电梯,助理小满就等在边上,倒是把抬头的桑意吓了一跳。   “怎么在这儿站着?”以往她上来小满都是在前台,今天站在这里还真是稀奇。   小满靠近桑意,急忙告诉她是病人已经来了。桑意知道今天有预约,所以还提早了半小时过来,现在看看手表,上面的显示离预约还有一段时间,她纳闷儿那人来得太早,却也加快步伐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走到一半她又转头问:“那病人现在在休息室吗?”   “不……是。”小满有些不好说。   “那他在哪里?”   “已经……在您的办公室了。”   小满看见桑意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继续走向她的办公室。而她站在原地,想起今早到来的男人,气场过大。   桑意推开门,迎面拂来的是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Davidoff Cool Water。她反身进去,关上门,刚刚没有在第一视线内看见所谓的客人,直到进来了她才看见那人正站在她办公室的书柜前,像是在凝视,又像是在思考。   “先生您好,我是您的主治医生桑意。”桑意试图用声音唤起那个人的注意,但当他的视线完全落在她的身上时,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不像是一般病人看医生的眼神,这种感觉让她……很苦恼,尽管面前的男人长得赏心悦目。高挑的身材,短黑发,眉眼微微上挑,坚毅的轮廓,轻抿的薄唇,纯手工商务西装,嗯,资本很足的外在。   “咳咳。先生请这边坐。”收回自己过于打量的眼神,桑意请他到一边坐下。   翻开手边的资料,唐礼笙。   “请问唐先生想要咨询哪方面的心理问题?”对面的男人一记凌厉的眼神扫来。桑意有些不知所措,但片刻又想,资料上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没有任何信息,自己的问题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唐先生?”   唐礼笙只是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但又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桑意越来越不明白了,正想拨内线让小满进来一下,却见一个黑影压下来。   桑意猛地闭上眼,条件反射往椅背一靠,双手自然向前伸出,想要抵住伏过来的身体。但半天没有任何触感,睁开眼才发现唐礼笙并没有要做什么。他越过大半个桌子倾身过来,却也只是停在半空,表情依旧算是冷漠,但眼底蕴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桑意红着脸轻咳一声,退开一段距离,然后站起来,“唐先生,请你自重!”   唐礼笙眼神微变,撇了撇嘴角,单手插兜直起身体,另一只手如敲琴键般落在办公桌上,“桑意。”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音色低醇,若不是房间不大,桑意几乎以为是谁在呢喃。她没来得及回话,又听见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话里的意思是两人是旧识,但凭着一份记忆,桑意始终不曾想起自己与这个男人有过见面。她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开门离开的背影,耳边只有他走时留下的答案。   我是你小叔。   幸好这一天桑意只接待唐礼笙,不然以她此刻混乱的思绪,可能会把病人的精神状况弄得更加糟糕。   “桑医生,本公子请吃饭赏脸吗?”乔祈临在下班时间准时出现在她的门口,像是定了时间,每次都准得不得了。   不过桑意有要事要办,只有拒绝了他的邀请。一回家,桑意就开始翻找东西,果不其然,家里没有一点关于那个自称是她小叔的男人的资料,哪怕是一张照片都没有。她坐在堆满东西的地板上,深思远游:如果他真是她的小叔,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思及至此,桑意想到了一个可以询问的人,现在这个点儿她应该在休息。   “是阿意吗?”那头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声。   “小姨,我有问题想要问你。”桑意打电话的对象正是她母亲的妹妹桑影知。母亲去世以后她一直和小姨生活在法国,只是如今她回国,而作为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的桑影知正在巡演。   “我是不是有一个小叔?”桑意屏气问,想起那个男人她也有点紧张。   那边有一瞬间的停顿,“嗯,是有一个。你……怎么知道的?”   桑意诧异自己居然真的有一个小叔,没有注意电话那头的语气异常。   桑影知没听见桑意说话,便补充了一句:“他是你父亲的弟弟,但跟我们接触不多。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要想太多。”   解了惑,桑意将桑影知每一句温柔的嘱咐都记挂心上。长夜漫漫,她有些思念这个小姨了。   **   阿意,这是你小叔。   房间还喜欢吗?   唐礼笙,我爱你。   “妈!”画面一帧一帧地切换,桑意从猩红的梦境中醒来。细弱的光线透过厚实的窗帘钻进来一些,实木地板上映着点点斑驳。入眼处分明还是自己米色调的卧室,四周安静得连鸟叫声都没有,哪里还有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一场梦做得筋疲力尽,正当她准备蒙头再睡会儿的时候,闹钟响了。7点整,春末时分,是她给自己规定的最佳起床时间。   桑意到达TC的时候精神还有一些恍惚,乔祈临从后面跑上来轻拍她的肩膀,嬉笑她一副国宝的模样。   “昨晚做贼去了?”他伸手在她眼底出轻轻一滑,“啧啧啧,这最新的烟熏妆真难看。”   桑意一个白眼扔给他,诸事不顺!   乔祈临拉住她欲走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桑意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令人发毛,乔祈临松开手,食指曲起来回摩擦自己的鼻尖。她心里的困惑想找个人诉说,但小姨的答案已经摆在那里,或许乔祈临是个不错的人选,正好他是心理医生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修文后再出发,全新的唐礼笙和桑意,希望你们喜欢。 ☆、她的决定   桑意和乔祈临一前一后进入她的办公室,刚一坐下,桑意便把昨天见唐礼笙以及那个梦境的事告诉了他,当然,省去了唐礼笙类似调戏的动作。   “你是说那个人是你的小叔,但你完全没有印象?”   “可以说是从未见过。”   “你小姨说你跟他没什么接触,但是你昨晚确确实实又梦见了他?”   “嗯,而且梦境很真实,但我不记得自己有过那些生活。”这才是桑意奇怪的地方,明明感觉是昨天才见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而那些梦境有着触手可及的真实感。   “你还梦见了你的母亲?”乔祈临感觉得到她说起自己母亲时的悲伤,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桑意点点头。她的母亲桑乔在几年前车祸去世,那是在准备出国时在高速公里上被追尾,她的头受了伤,而母亲当场死亡。因为出过车祸,所以桑意对那段记忆没什么印象,这一切都是后来小姨桑影知告诉她的。可是自她知道母亲出事以后,纵然伤心痛苦却从未梦见过,昨天不仅梦到了,还牵连着所谓的小叔。   “好了,你暂时不要多想。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又整出这么一出,多休息休息。要不我再给你几天假?”乔祈临看着她纠结的表情,适时安慰。但是对于桑意所说他其实有其他的看法,只是光凭这一段描述,他无法判断她的症结在哪里。   桑意感激一笑:“谢谢,不过假就不用放了。我怕旷工太多被辞退。”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个叫唐礼笙的男人一直没有再出现。如若不是夜晚的梦,桑意都快觉得那只是一个幻影罢了。是的,关于唐礼笙的梦桑意做了不止一次。忙起来的时候还好,可是只要当她一闲下来,那个人就不断出现在她的梦里,梦里的场景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他或是生气的,或是高兴的,或是亲切的,又或是严肃的。不管怎样,桑意发现了梦里的他绝不是前段时间见到的感觉,在那些朦胧不明的虚幻中,他分明是比现在要温柔几分的模样。熟悉的感觉渐渐明朗,但那些飘渺的毕竟不是抓得住的记忆。桑意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不好,她开始服用安眠药来强迫睡眠,终于,她做了一个决定。   “祈临,我需要你的帮助。”   乔祈临对于她的要求并不表现惊奇,也不问原因,像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桑意不希望他像询问一般病人一样对她望闻问切,她直截了当提出需要催眠,她要他解剖自己的内心,去看一看自己期望知道的事实。   乔祈临将她带到一旁,让她慢慢放松后进入状态。开始的时候,他对于她的回答很满意,但渐渐地,他皱起了眉,因为被催眠的桑意显得很痛苦,但她答不出他所问的任何问题。   夜幕落下,都市的嘈杂取代了不同于白日的喧嚣。桑意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被,她记得她好像是在乔祈临办公室中的休息室里。简单整理之后她开门出去,乔祈临正立在窗边,指间的星火晦暗不明。她靠在门边打量一番,心想着如此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还没有女朋友呢?乔祈临转身就看见桑意,刚醒不久的她脸上晕着粉红,比之工作时少了几分干练,多了些许柔美。   “喂喂喂,你看我看直了?!”桑意走上前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乔祈临习惯性后退两步,表情却未见轻松。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沙发坐下:“说吧,结果怎么样?”   “我不知道。”乔祈临如实说。   “不知道?”桑意不懂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是催眠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乔祈临摇摇头,他半靠在办公桌上,看着桑意若有所思。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桑意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着急。   乔祈临思前想后,面对桑意如此迫切的态度,终于还是说:“在给你催眠的过程中,我发现你有一段空白记忆。如你所说,你的头部受过伤,影响到海马体,所以对有一段记忆没有印象。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于记忆的自然消失你应该是坦然的。但事实上,每当我试图触碰你的那段记忆,你就会表现出痛苦和挣扎,所以……”   “所以……”桑意不自觉重复他的话。   “所以,我大胆猜测你曾经应该被人催眠过,是某个人封锁了你的记忆,并且、”乔祈临顿了顿,“并且,还被强制植入一段没有发生过的记忆。”   桑意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被乔祈临说的话怔住。原本觉得最多是自己忘了什么,可现下却是被人拿走了什么,还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乔祈临看桑意缩在沙发上敛眉深思,他突然想去抱抱她,但最终还是转身再次面向窗外,室内蔓延沉默。   桑意不知道昨天在TC呆到有多晚,她只记得自己让乔祈临先离开,而她回了办公室。今天的太阳不大,她决定去看一看母亲。   清晨的墓园很安静,桑意捧着雏菊看见照片上的母亲那么的漂亮,像是活生生的人。她看得有些出神,仿佛母亲也在对她笑。   “妈妈……”她靠着墓碑坐下,脸贴着冰冷的石头,手指在照片上摩挲。“妈妈,我很困扰,您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最近我碰到一个叫唐礼笙的男人,他说他是我的小叔,可是我对他没有丝毫的印象,但我又总在梦里见到他,对了,我还梦见您了。”她笑了笑,那是梦里才能见到的美好,“您还是那么美丽。”桑意撑着地站起来,转向空旷的另一方,大大的墓园里尽是她一人低语呢喃:“我问了小姨,可我总感觉她瞒着我什么…….我的记忆可能存在问题,我想要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那段记忆隐隐给我一种不快的感觉,妈妈,您说我应该去找寻答案吗……”   乔祈临在TC处理完今天的案子,才想起要去桑意的办公室看看,可是办公室一派整洁的模样,不像是有人在这儿工作过的样子。   “小满,桑医生今天来了吗?”他叫住准备下班的人,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没有啊,她一整天都没来过。”   “行,那你下班吧。”   “乔医生再见。”   乔祈临再次推开她的办公室门,环视一圈,准备打个电话,哪知想要找的人就出现在了背后。他侧身让她进去,随意掩上门:“怎么这会儿反倒过来了?”他感觉到她身上阴郁的气息,没有多问她去了哪里。   “乔祈临,帮我吧。我想要知道全部。”桑意突然转身,眼神坚定。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为了那些发生的却又未知的事。   “真的想好了?”他上前与她只有十公分的距离,略微低头看着她,还是忍不住抚上她的一缕卷发。   桑意吃惊的歪了歪头,那缕头发轻易从他的掌间滑落,平时打打闹闹从不放在心上的她,这一刻有些不习惯他的亲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帮我吧……”   “可我不敢保证能否成功。”乔祈临对她的态度面上没有什么,但心里刻下一笔淡淡的失落。   “那就试试。”   “好,试试。”   他后退一步,双手插兜,带着桑意进了身后的休息室。   桑意靠在椅子上,垂在腿边的双手用力捏了捏又松开,镇定片刻:“嗯,开始吧。”她放松全身,跟着乔祈临的话进入他所设置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既定走向不变,时隔一年,想赋予主角最适合的灵魂。 ☆、他的来访   KTV的豪华包房里嘈杂一片,在隐约闪烁的灯光下看不清人脸也摸不明方向。十几个少男少女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地上玩真心话大冒险,脚边身旁倒落无数的空酒瓶。不知是谁一激动撞向了身后的矮桌,悬悬立在桌边的半瓶啤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地的声音早淹没在人声里,而余下的酒在地面蜿蜒出曲线。   脚尖处传来的轻微湿意让缩在房间角落的桑意很不高兴,她皱着眉移开脚,却在这一晃神的工夫里输了游戏,眼睁睁看着一群僵尸袭来吃掉了她手机屏幕上最后两颗向日葵,然后响起了她最讨厌听见的背景音。耳边的喧闹越来越让她心烦,正当她想翻找包里的纸巾时,有一只尚算白皙的手递过一个纸盒给她。借着一晃而过的光线,桑意看清是他们邻班的一个男生,只是不知道本应该属于本班毕业聚会的场合为什么会有其他人参加。   “谢谢。”她抽出一张纸,垂眸扬起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正好掩住眼底愈发浓郁的烦躁。   只是没想到这个男生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反而越发坦然的在她身边坐下,过了一小会儿竟然还同她聊起天来。话题从伏羲女娲扯到世界经济与政治,关键是这个话唠男连打断的机会都没给她。刚开始桑意还认真回应他几句,现在只剩敷衍的点头了。声音还在她耳边盘旋,但她已经头晕到听不清楚,桑意随手在一旁拿起一瓶喝的,甜甜的柠檬味伴着些许辛辣,不知道是什么饮料。等到她再回首看身边的时候,话唠男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她自己的头也变得十分不清明。桑意扔开手中还握着的空瓶冰锐,费力地爬起身,歪歪扭扭地开门出去……   转完一圈洗手间,桑意扶着额头随意靠在了一个包房门口。开门的声音从面前想起,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人,傻乎乎地笑了笑又低下头自顾自地说:“嘿嘿~好像有点看不清楚。”   那人抬脚走向洗手间,不多时出来后却没有进包房,而是站到了桑意的面前,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上她。   “桑意。”   纵然头脑不清醒,但作为资深声控的她还是辨别出这是一个低沉好听的男生,像是淙淙的流水,自觉在喊出她好听的名字时就更好听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去瞧眼前的男人,但还是只看见摇摇晃晃的人形。索性她伸出双手固定住男人的头,指尖掠过他的下巴,桑意吃吃地笑起来:“皮肤真滑。”   意外被触碰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女孩儿柔软的身体就直挺挺向他砸过来,额头重重撞上他的肩,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一种很好闻的香味窜入,桑意揉着发疼的鼻头,含糊不清地说:“对、对不起。”然后整个人彻底软下去。   唐礼笙已经出去了有一会儿了却不见回来,跟他一起来的男人打开门准备出去找他,就见他横抱着一个女孩儿离开的背影。男人面上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摸出手机对着唐礼笙的背影拍了下来,嘀嘀咕咕:“洁身自好那么久看你还不狼变……”   不知道身处何地的桑意胃里又翻腾起来,好像有人一直在推她。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瞧见男人坚毅好看的下巴。傻愣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分明是被陌生男人抱着,且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   怀里的人突然挣扎起来,唐礼笙看她醒了便把她放下,谁知她转身就要跑。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被男人握住的裸露在外的那片肌肤隐隐有发烫的趋势,桑意挣脱的力气更大。唐礼笙摸上被她一口咬过的手背,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但没走几步又靠回一旁的墙壁,想来是醉得不轻。   如他所想,桑意的确是醉的厉害。她想要自己走回原来的包房,但却头晕得不行也找不到方位。   唐礼笙无奈地叹口气走向那个小麻烦。   再一次被拉住手腕的桑意已经没力气再挣扎,只能乖乖地任这个陌生男人将她打横抱起。   **   宿醉后的桑意难受地睁开眼,入眼的紫色吊灯和雪白墙顶陌生得很,像是一家酒店。她倏尔瞪大双眼,脑海里划过一幕幕的场景:喝酒、男人、公主抱……她颤颤巍巍地掀开盖住身体的被子,还好,昨天的衣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身体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和感受,看来昨晚的那个人对她并没有什么龌龊想法。只是她记得他似乎叫了她的名字,但她又确实不认得那副眉眼,到底是谁帮的她呢……   一鼓作气打车回家,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勇气进。头抵在门上,编了无数个彻夜不归的理由,还没决定好用哪个门就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母亲桑乔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杵在门口?”桑乔一把将她拖进门,没有任何拷问。正当她庆幸时,却听见母亲说:“以后住朋友家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免得我担心。”   “嗯。”桑意乖巧地点头,不知道又是谁帮着她满了过去,不过这一关算是过了。   桑乔关了门就进了厨房,桑意便自己进了客厅。她正低着头想事,忽然听见很轻的一点笑声。抬头间便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简单的白色暗纹衬衣,最上的两颗扣子松开,下\\身是藏青色的西装裤,手边放着同色系西装外套,看不出品牌,却处处彰显着精致。桑意的视线顺着男人的坐姿往上,最后停留在脸上。薄唇、挺立的鼻梁、如墨的双眼,流转之间透露出深邃,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啊!桑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往前站了一点。桑意的脸上迅速爬上两团红晕,心里对自己看呆了的行为狠狠扇了一巴掌。   桑乔看见她的表情,以为是不好意思。遂笑了笑,对她介绍:“阿意,这是你小叔。”   小叔?!   桑意彻底呆了。压根儿没听过有这么个人存在,一时难以转过弯来。倒是对面的男人坦然看向她,眼底若有似无掠过一丝笑意,陌生的熟悉感,只是太快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身高一米六挂零的她高了好多,她虚虚一量,自个儿大约刚过人家肩膀吧。男人温雅一笑,伸出修长的右手:“你好小姑娘,我是唐礼笙。”   唐、礼、笙……这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呢?   桑意略微歪着头想,视线却在瞥见他手背时骤然停住。那颜色发紫的月牙形状……该死!谁会料到昨晚撒泼耍混的对象是自家叔叔!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啊,谁让这人从没露过面……   桑意不知该以什么态度什么表情去对着他,而唐礼笙则看见扎着马尾的头越低越下。   桑乔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当她还没习惯。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桑意才从母亲的介绍中了解了这个小叔一点。   原来唐礼笙是父亲唐漠的亲弟弟,当年因为家中的爷爷并不同意母亲进门,所以父亲带着母亲一直在外面生活,而唯一支持他们感情的就是这位小叔了。父亲去世以后,唐礼笙也一直在帮助她们的生活。桑乔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国外做医学研究,这个月才正式回本市第一医院做神经外科主任。桑意默默听完后再次打量唐礼笙,果真是无可挑剔的外表,而他所在的医院更是三甲级,能胜任主任医师的人在她看来一般已是不惑。而他,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这么有能耐的男人现在出现了在她家里又是为什么呢?   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桑乔理所当然的留下唐礼笙吃饭。饭后,桑乔去切水果,留下桑意陪他。而桑意还在介怀昨晚的事,于是抱着小靠枕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坐下,很警惕的模样。   “你很怕我?”唐礼笙换了个姿势,双腿随意交叠,头微侧看着她,嘴角翘起些许弧度。   “没。”桑意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秒有些讨厌他这样的笑,仿佛带着逗弄。   唐礼笙不再看她,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刷着什么,也不再同她讲话。气氛有些尴尬,桑意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开口,尽量保持着原动作不去打扰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一点奉上~~~~   姑娘们,喜欢么~~~喜欢就留下你们的小脚印好不~~~~看我挥舞的小手绢~~~~~ ☆、她的名字   “大嫂,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接你们母女俩回唐家。”   听见唐礼笙的话,桑乔原本轻松的面上笼起一抹担忧,拿起一瓣苹果的手也放下。倒是桑意不在意地前倾着身子将那一口水果塞进了嘴里。   唐礼笙看两人的样子知道从何入手才对,正色对桑乔说:“其实老爷子一直很后悔将您和大哥赶出唐家,不过现在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我提出这个请求也是想完成他的遗愿。”   这些年来,除了唐礼笙,她和唐漠都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唐家。眼下没想到,老爷子竟是已经不在人世。只不过,这么多年在没有唐漠的日子里她也带着桑意挺过来了,现在……回去?还是……   “大嫂。”唐礼笙循循善诱,“桑意不是考上了X大的心理学系吗?你们现在的家跟学校在不同的城市,她放假回家也不方便。若是您跟我一起回到唐家也好就近照顾她。”   提到这一点,她转过身问:“阿意,你想回唐家吗?”   唐家对于桑意来说是真真正正的陌生词,她还没出生父亲唐漠就病逝了,连姓都是跟着母亲的,所以她对此没有一点感觉,只是说:“无所谓。”   桑意的态度有点让唐礼笙意外,不过,他有直觉,这件事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大嫂,想必大哥若是还在也会想你们能过得更好,你们搬回唐家,有我照顾,不是也让他安心吗?”   当年唐漠带着她义无反顾地抛却了唐家的一切,但她也明白自己的丈夫曾经在多少个夜晚里思念过亲人。果然,桑乔答应他考虑一晚。   第二天一早,唐礼笙收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   桑意坐在飞机上毫无睡意,哪怕她昨晚睁眼到天明。窗外的云朵是她没见过的漂亮,靠得那么近,她很想能够伸手摸摸,放任自己像个小孩子般觉得那就是棉花糖,入口或许还能尝到是甜的。   她越过睡着的母亲,偷偷看向隔了一个过道也在闭目养神的唐礼笙。心里好奇地想着跟他生活在一起会是些什么样的场景。   下了飞机是唐礼笙亲自开车送她们回的唐家,到的时候,他边弯腰拿后尾箱的行李,边告诉:“家里没什么其他,只是有一个在唐家二十几年的路姨,还有——”唐礼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飞奔出来撞进他怀里的身影打断。以桑意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孩子淡咖色长卷发铺在整个后背,身上是简简单单的粉绿色连衣裙。   较之她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母亲桑乔显得淡定多了。   唐礼笙将人拉出怀抱,修长的手指点开她的额头,语气严厉却又不乏亲昵:“唐宜今!你给我站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头牛似的,横冲直撞。”   桑意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家常的话语。   唐礼笙转头看了一眼桑意,也对她展开眉眼,妖孽得直勾桑意心里骂小叔是只祸害。唐礼笙收回视线,转而把住女孩的肩膀,向她们介绍:“这是唐宜今,我妹妹。这两位是大哥的妻子和女儿。”   虽然过去十几年没见,但桑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明艳的眉目和丈夫是那么的相似。   “嫂子你好。”唐宜今乖巧地问好,然后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桑意,也不说话。   桑意心里咯噔一声,这人不会等着自己叫她姑姑吧?自己的姑姑跟自己一般大,桑意在心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瞧上她的窘迫,唐宜今憋着笑声抛开自己的捉弄心思,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说:“叫名字好了,我大你一岁就喊你阿意好吧?”   桑意完全没有异议。   看着唐礼笙交代了几句就抬脚离开的背影,桑意向唐宜今露出疑惑的神情。唐宜今则将她领到安排好的房间里才对她解释:“我哥不住这里的,他只是偶尔回来。”帮着桑意整理完行李后,她停下脚问她:“你不喜欢我哥么?看你听见他不住这儿的时候大大松了口气。”   桑意“哎”了一声:“没有不喜欢,只是……有一点触他。”还不太熟悉,加上之前的一些误会,她看见唐礼笙本能的想躲。   唐宜今笑了笑,说:“等过段时间多接触就好了。以前听爸说过,哥和大哥的感情很好,所以他也会很疼你的。你看,我和他相差10岁,不也相处得很好吗?”   “小叔才28岁啊!”桑意猜过他的年纪,但想到和自己的父亲是兄弟,也没敢往这么年轻想。   “嗯哼~”唐宜今哼着曲子下了楼。   来到新家总归是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加上桑意严重认床,一个月了,还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精神不是很好。这天早上,唐宜今喝着牛奶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桑意就忍不住调侃她:“哎哟~阿意,你这脸上的粉底太厚了吧,白成这样。”两个女孩子年纪相仿,很快就打成一片,像是两姐妹。   “看你这么没精神,不如回房再睡会儿吧,明天就要报到了。”   “嗯。”桑意咬下一口吐司,“你在S大,和我的学校一墙之隔,明天一起走呗。”   “可以。”从前都是一个人去学校,这下有了桑意的陪伴,宜今觉得自己的生活肯定会增色不少。   因为学校离唐宅的距离很远,新生入校每天的活动也很多,桑意索性就办理了住读,而宜今也陪着她在学校住下,每周才一起回家一次。   “来多吃一点,看你俩小丫头,一周没回来像是瘦了。”桑乔关心道。自己的女儿她是心疼,而对于丈夫的妹妹她也是由衷的关心着。   “谢谢嫂子!”   “谢谢妈!”   桑意和宜今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又默契地笑起来。桑乔吃着饭听着两个女孩子各自讲着学校的趣事,不由觉得自己带桑意回到唐家是个正确的决定。半途中,电话响了。   路姨从厨房出来接听,挂完电话对她们说:“夫人,唐先生一会儿也回来。”   对于“夫人”这个称呼桑乔用了好长时间去接受,好在这个家就像当初唐礼笙承诺的那样,她住进来没有丝毫的麻烦,纵然没有女儿的陪伴,但这个路姨也对她很尊敬很照顾。   “那礼笙吃过饭了没?”桑乔向张妈问到。   “看时间应该还没,我再去备点。”   听到唐礼笙要回来,唐宜今显得很兴奋,不过桑意看起来就没精神多了。一段时间没见,桑意对于如何自如面对这个小叔还没摸出门道,因为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然。   “哥!”   低头啄米的某人很想忽略多出来的那个人,但他从厨房洗手出来后却落座到她的正对面。桑意已经没心思再吃饭,她趁着夹菜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头发好像短了一点,五官更加立体了。唐礼笙的胃口似乎不是很好,吃完一碗饭就放下了。他转头看向桑乔:“大嫂,我今天回来是想跟您商量下把桑意的户口重新迁回唐家,这样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做唐家人。”   桑乔搁下手中的茶,爱怜地看了一眼桑意,眼神不知落向哪一处:“当年我和你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得到家人的祝福,后来生下桑意我也没有拿她去和老爷子交换什么,她是我们之间最圣洁的回忆,所以……”话,停顿至此。   委婉的拒绝,唐礼笙明白。多年以后,他想起这一天,无比庆幸桑乔的坚持。之后他照例询问了唐宜今的生活,也关心了桑意在学校的情况,不变的是没有留下过夜,回了自己的公寓。   桑意洗过澡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倒是踱步到了母亲的门口。她站在门边并没有敲门进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是手脚就是不听控制,离开不了。房门内的桑乔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把她喊了进来。   “妈妈。”桑意推开门,眼神恹恹。   “过来坐。”桑乔拍拍左边床的位置,掀开一半被子示意她跟她一起睡。桑意听话地过去躺下,一句话都不问。   桑乔叹了一口气,手抚上桑意的脸,看她装作没有问题的样子,可偏偏一双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你。   “阿意,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同意你小叔的提议?”   桑意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她静静地等着母亲告诉她答案。   “迁回唐家就意味着你不再是桑意,你会姓唐,却独独不再是你自己。”   桑意似有一点明白,她试着问:“您是怕我改姓唐以后不再只是你的女儿了吗?”   桑乔笑了笑,摇着头说:“其实桑意这个名字是爸爸取的,也就是说不管他还在不在世,你都只会是桑意,不会叫别的名字。”桑乔像是陷入了回忆里,眼睛微微眯起,“以前我跟你爸爸的日子虽然过得比较辛苦,但是双方都没有后悔过。在得知我有了你以后,他每天都兴奋地睡不着觉,简直比我这个准妈妈还要激动。在你在我肚子里5个月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你取好了名字。那天我拿着白纸上的名字说:‘桑意,唐桑意,真好听的名字。’你爸爸笑着接过了纸,说:‘是桑意,但她不姓唐,姓桑。’我当时也不明白,就问他为什么。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说的吗?”桑乔半垂着头问躺着的桑意,后者摇摇头,她猜不出来。   “他说:‘因为她不是桑乔为唐家生的孩子,她是唐漠和桑乔的宝贝。’”忆起这句话,桑意从侧面好像看到母亲眼角晕起了水汽,她想要坐起身帮她擦掉,却被桑乔按住肩膀,“好好睡觉。”桑意不再要起身,继续听母亲说。   “你爸爸这辈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说过的情话更是寥寥无几,而那一天那一句最动人,我一直忘不了。阿意,你的名字不仅仅只是一个代号,所以,好好珍惜,也不要让任何人改动它。”   桑乔讲完便关了灯睡下,而桑意却没有闭眼。她又想了一遍母亲的话,好像忽然就懂了,一个男人专注的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房间里空调换气的声音渐渐远离耳边……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人伟岸的身影。只是梦里浓雾袅袅,她看不清脸他的脸,但却清楚地听见他说,阿意,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咯~~~明天早起码字,眨眨眼(*^__^*)   大家晚安~~ ☆、他的身份   “喂,阿意。你在想什么呢?”唐宜今咬着吸管叫她。明明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但从来这儿开始对面坐着的人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桑意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撑着下巴说:“小姑姑,你大一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   唐宜今以为她是在烦恼什么事,没想到是在思考每个学妹都有过的问题,“睡过!”   桑意只当自己没有问过她,恹恹地趴在桌上。   “老板,平时您这儿这个点早就没位置了,怎么今天这么安静?”这家餐馆是X大学生的最爱,环境不错,菜品的味道令人满意且价格公道。平时桑意想来都会提前打电话预约,今天和唐宜今临时约在这里还担心会没有位置,没想到来了之后是坐哪里随你高兴。   老板从邻桌走过来将手中的托盘一收,面带笑容地回答她:“今天不是你们X大的新生颁奖典礼吗?很多学生很早就去礼堂占座了,可不就把我这里的地儿腾出来了吗!”   桑意露出一副不知所以的神情,确实,她没听过这事儿。不过……一个颁奖典礼而已,大家不用这么激动吧。桑意没去细想这事儿,依旧慢悠悠地用午餐,直到班里的辅导员给她打来一通电话。   “啊?什么?哦哦,好,我马上到。”桑意急匆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顾不得浪费。拉着唐宜今就往X大内赶。   唐宜今的体育一向不好,被她拖着跑了一段距离早就上气不接下气。“阿意,是什么事情让你、让你这么赶?”   桑意从新生军训结束后就没再锻炼过,这么猛地一跑,她也有些受不住,松开还拉着唐宜今的手,转而扶着身旁的树歇气,“刚刚辅导员通知我典礼还有15分钟开始,让我赶紧过去。”   “新生颁奖典礼?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我是不知道,我也是刚才被通知自己也在领奖的新生中。这不才急着过去。”   两个人跑到大礼堂的时候距离典礼开始还剩两分钟,幸好看见了在门口等着的辅导员,不然目测这人山人海的架势,桑意觉得她和唐宜今的小身板是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的。   “赶紧跟我走!快点!”   面对辅导员没好气的吼叫,桑意低着头拉着唐宜今跟在她后面往里走。耳边擦过一句又一句与这次典礼的相关。   “听说X大对高分考进来的新生毫不吝啬,每年设立的奖学金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次还请到了G’view的高层来颁奖,不知道是哪一位?”   “G’view?不就是这笔奖学金发放的公司吗?”   桑意不知道这个G’view是什么东西,也没注意身后唐宜今怪异的神情。到了后台,她拉拉唐宜今的衣角,却发现这姑娘东张西望地像是在找谁。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一个男人从台下缓缓走上来,经过一步步阶梯的抬升,终于,她看清了整张脸。   怎么会是他——唐礼笙!   桑意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吓住,自己是怎么被辅导员推上台的都不知道。她满带疑惑,深呼吸两次之后向他走过去。木木地接过奖状、致辞、说感想,一整套下来她压根儿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脑子里空空一片。只记得最后唐礼笙弯腰向她伸出手,说:“恭喜你,桑意同学。”他站直身体的刹那,她的鼻尖又堪堪擦过他的肩膀,闻到那股熟悉的不知名的香气。她默默数着,这是第二次。   唐礼笙还在和学校的领导谈话,桑意早就拉着唐宜今到了礼堂外的树荫下。   “怎么会是他?!”桑意察觉自己语气不太对,赶紧补上,“我是说那个什么G\\\'view来的人怎么是小叔?”   唐宜今在听到有人议论G\\\'view的时候就猜到了来的人可能是他,而桑意对唐礼笙远不够了解,所以她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话解释说:“我哥的本职是医生没错。但他还有副业,他当时在国外做医学研究的时候也已经是G\\\'view的一把投手了。我知道的就那么多,具体的,估计只有他本人说的清楚。”   “喂,哥。”唐宜今接着电话看了一眼桑意,“吃饭啊......”   桑意立马皱着眉摇头,她实在不想去应付那个男人,今天又知道了他的新身份,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唐宜今瞬间领悟,说了声不去就直接压了电话,然后和桑意一起离开。   这边的唐礼笙听着只剩下“嘟嘟”声的电话发笑。他其实早在她们离开礼堂时就跟着出来了,车也就停在礼堂附近的空地方,而他降下车窗正好能看见桑意她们站过的地方。刚才他就清楚地看着桑意如何摇头示意,唐宜今如何果断地挂掉电话。他将手机放回上衣兜里,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心里轻笑着,那小丫头怕是又该要躲着他了吧。   “阿意,我为你拒绝了我哥的大餐,你怎么也得对我的晚餐负责吧。”唐宜今挽着桑意的手臂站在校门口东瞧西瞧,一副任谁看了都知道她要狠宰人一顿的样子。   “没问题!”桑意拍拍背包,里面有她刚领到的奖学金,“想吃什么?”   两个女孩子都有选择困难症,思来想去,最后踏进了S大正对面的哈根达斯。炎热的夏天里,一份雪糕比什么大餐都让人心仪。   “阿意,那笔钱你会怎么花?”唐宜今从来过的都是大小姐生活,她觉得那笔钱肯定是拿来娱乐的,只是不知道桑意会选择什么方式。   “嗯……”桑意吃了一口冰激凌,“存起来吧。”   “啊?!”和她想得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桑意从没为钱的事情担心过。现在母亲住在唐家,又有一个小叔在照顾她们,生活方面更是没有问题。但她就是觉得女孩子不能一辈子总靠别人,有可能失去的东西自己都要有所准备,所以她想着自己能存下一点就存一点,用不着也当求一个心安。但这些明摆着容易起隔阂的话她是不会对唐宜今说的,于是找了一套让人相信的说辞:“藏小金库呗,别告诉我妈。”   “ok!”   “对了,你能猜到小叔会来的原因么?”   “大概因为这是他的母校吧。”   “小叔是X大的?他不是常春藤联盟之一的名校毕业的吗?”   “你小叔,也就是我哥,他在X大读过半年,大一下的时候才出的国。”宜今对她解释说。   **   因为在新生颁奖典礼上露过面,加上长得不错,桑意的名气迅速在学校大起来。很快,她被评为心理学系的系花。老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桑意觉得自己这两天头疼的事情愈发多起来,比如,她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你就是那个桑意吧?”   突然拦住她的这个人桑意并不认识,她也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绕过他想要离开。不过那个人好像没打算让她走,迈上两步又绕到她前面挡住。桑意气得额角直跳,让她联想起醉酒那次被唐礼笙拦住的场景,不过眼前这个人明显是让人感觉讨厌的。   他看桑意沉默以对,主动再开口:“我是跟你同系的楚行,我想追你。”   呵,好大的口气。桑意心里漫过嫌恶,“说完了?那我走了。”她快步离开他站的地方,见   他没追上来,心下松了一口气,但走路的节奏越来越快。   “你一定会是我的女朋友!”   桑意看四周并没什么人,也懒得再吼回去,丢给他句“神经病”干脆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姑娘们记得留下小脚印哟~~~~~ ☆、她的奇怪   那天碰见那个叫楚行的男人这件事桑意没有跟任何人说,不过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并且在那之后,他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桑意也就渐渐淡忘了。只是没想到还真是桑意小看了他。   周末这天,家里的司机把她和唐宜今分别送到了学校。桑意拎着桑乔为她准备的蜜饯回宿舍,走到离楼下不远处她瞧见了靠在树边的男人,再走近一点的时候,她觉得面容似曾相识。   是……楚行?   她刚想掉头从后面小路绕回宿舍,他就发现了她。   “嗨,小桑意~”楚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亲热地打着招呼。   桑意冷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   “这么多天没见我是想得说不出话了?”楚行抬手想要摸上她的脸,被她快速地避开,稍微擦过她的耳际。   “这位同学,我就见过你一次,算得上是不认识。请你注意一下言行!”桑意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哪知对方像是没听懂一样,胡搅蛮缠上来。   “小桑意,我这刚受完伤,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说着将桑意推到树上,双手撑过去,把她虚虚圈在自己的怀里,范围不大却也让她无处可逃。桑意这才发现他的手上缠着绷带,内心骂了句活该!因着是女生宿舍楼下,门口还有楼管阿姨巡视,她谅他也不敢做什么,耸耸肩:“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楚行的头向她的肩膀靠过去,但没有碰上她,发丝搔着她的耳朵,让她很不舒服:“做我的女人,我保你要什么有什么。”   桑意不知道他是脑回路有问题还是小时候港剧看太多,时间不早了,她没空陪他在这里演痴缠浪费时间。桑意一把打上他受伤的手,趁着他呼痛松开的刹那,头也不回地跑开。   楚行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另一只手按着自己有些渗血的伤口,笑得有些猖狂,眼底酝酿起种种不怀好意。   “桑意,你的礼物。”   “桑意,给你的东西。”   “桑意,楼下阿姨让你下去签收包裹。”   她抱着一个白色盒子从楼下上来,进入宿舍的时候明显听见床位靠近门边的那个女孩子“哼”了一声。这两天不停地有礼物送来她的宿舍,大到各种奢侈品牌的服装和首饰,小到街边零散的玩意,无一例外是那个楚行做的。她一样都不想收,但送礼来的人不管退货,她也就只得暂时拿回来,堆在书桌下面。   除了唐宜今,桑意平时在校独行惯了,与舍友的关系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而近来的事情更是将彼此间的关系推到一个冰点。在她们的眼里,桑意就像是被有钱人养在外面的小三小四,那些她们触手不及的奢侈变成她们刺眼的疤痕。而桑意随手处理丢弃的行为更是踩踏了她们骨子里的自尊。   若说是前两天,桑意大可不必计较别人的眼神。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个白色的盒子就像真的在讽刺她的人生,让她窝了一肚子的火。直到她将它们一股脑全扫进门口的大垃圾桶里,才泄了愤!   “喂,宜今吗?什么事?”   “包裹你收到了吗?”唐宜今的心情似乎非常好,甜腻的嗓音中装满了笑意。   “什么包裹?”难道是......她转头看了一眼未关紧的门,那白色的一角还可以瞧得清楚。   “是我哥从米兰带的裙子呀,你一条我一条。怎么?你还没收到吗?”   裙子......?   “盒子是什么样儿的?!”   “白色的。”唐宜今看了看还放在自己床上的白色盒子告诉她。   糟了个大糕的!   桑意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弄得电话那头的人很是莫名其妙。她冲出门将盒子从垃圾桶里又拎出来,还好是最后扔的,放在面上没有弄很脏,拍拍上面的灰,心有余悸地坐回床上。   小心翼翼地将裙子从盒子里取出来,平铺在床上。大概是差一寸到膝的短裙,浅紫色的雪纺层层叠叠,像极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单肩斜肩的设计,年轻又不失优雅。手指在裙子上来回逡巡,她肆意想象着唐礼笙那样清贵的男人在米兰逛女士衣物是怎样的场景。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来,怕是直接吩咐别人去办的多。桑意将裙子挂放进衣柜,只是没一会儿她又拿出来换上。果然是很适合,这个颜色衬得她的肌肤比原来更显白皙。对着镜子照了好久,最终她又换回了之前那一身,将这裙子挂进了衣柜的最里面,并且用其他衣服将它完全遮挡住。珍惜的动作就像是在藏一个秘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就是想。   唐宜今打来电话要约她一起去逛街,下午没课的桑意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只是在她说要一起穿唐礼笙买给她们的裙子时,桑意含糊了许久......   “阿意,你怎么穿着这个就来了?”唐宜今看着眼前穿着皮粉色T恤和牛仔热裤,随意散着长发就出来的人表示不满。   桑意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手指屈着蹭着鼻尖说:“我没听清。”   “啊......我还想着咱俩一起穿艳压街上群芳呢!”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唐宜今觉得自己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是多余的。   桑意赶紧上前把住她的肩膀,大气地说:“木事木事!就这样,我们俩照样艳压群芳!”傲娇的表情逗乐了唐宜今。   没想到连校门都没走多远就碰见了楚行,除了冤家路窄,桑意想不到别的词可以替换。她扯过唐宜今的手:“走!”   楚行没见过唐宜今,但看出她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起码身上的那条裙子就不是平常货色。他是想要桑意,但也只是打算玩玩,从没想去调查她,也就没想到她居然还认识这种非富即贵的人。不过他楚行本就不是好得罪的,也不怕谁敢跟他过不去。   “这位美女,今晚我要和我女朋友共度良宵,还希望你不要打扰。”   他边说边想要拉桑意的手,不过被唐宜今毫不留情地打掉。楚行不多的耐心在一次次遇见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后消失殆尽,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他抬手准备教训她,却没想到唐宜今是个练过跆拳道的,躲开他一两下根本没问题。但谁让她今天穿了裙子,只可守不能攻,挡了几下就累了,灵机一动间,她摸出了桑意揣在兜里的手机,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我在阿意学校门口,你快点过来!晚了就出事了!”说完这句话,眼见楚行又来纠缠桑意,唐宜今用身体把桑意护在身后,扬大声音说:“我告诉你,她不是你随意可以动的人!”在别的地方她不太清楚,可在本城,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她唐宜今想要横着走都没人能管。   不知是不是宜今的话让楚行有顾虑,情势似有逆转,不过没想楚行嘴角一翘,回说:“我今天还就要看看她是不是我能随随便便动的人!”   就在对方强来之即,唐宜今担忧的笑脸瞬间放松下来:“哥!”   桑意顺着她挥手的方向一看,那赫然是唐礼笙的车,难道她刚刚打电话的人是唐礼笙?可是,她的手机里怎么会有他的号?   唐礼笙走到跟前,眼睛在三人之间看了一下便明白发生的事。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给景泰的楚总去个电话,问他还需不需要G’view的援助?”   吩咐完事情,他走到桑意和唐宜今的面前,忽略一旁的楚行:“没事吧?”   虽然是对着唐宜今说的话,但桑意总觉得他的眼神是在看着自己的。   “没事。”唐宜今扬了一下纤细的胳膊,“老师可不是白教的。”   “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有进步。”   “对了哥,你怎么来这么快,前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哎!”   “刚准备从医院回公寓,和这边比较顺路。”唐礼笙淡淡地说。   不多时,桑意就看见一辆车急刹在他们面前,走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直直向他们走来,在看见唐礼笙以后瞬间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不清楚他们交谈了些什么,只能看见唐礼笙的侧脸是挂着笑,反正不会是什么亏本的事。楚行很快被带走,而唐宜今和桑意也顺势上了唐礼笙的车。   “哥,刚那个人说了什么你就让人把那臭小子带走了?”   刚刚唐礼笙带她们吃完晚饭,吃饱了以后满肚子都是问题。   “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他从后视镜看到坐在后座的桑意,安安静静的,头抵着车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桑意此时只是在想,他开这样张扬的车出现在市医院的时候会不会太夸张了。   “说说呗。”唐宜今显然不好糊弄,戳着他的胳膊软磨硬泡。   “他在向G’view寻求资本援助,但条件不是很令人满意,我尚在考虑之中。但是今天,他主动向我们降下3个点的投资,同时愿意增加12%的股权出让。”   “那个楚行是他儿子?”   唐礼笙没有回答,一个转弯打过去:“到了。”   先送的唐宜今,她挥挥手先走了。   “小叔,你也把我放这儿吧。”桑意作势也要下车。   “今天是你第一次叫我。”   “啊?”刚刚唐礼笙说了什么?她没太听清。   “我把你送回学校,反正那边好调头。”唐礼笙没有再说一次的打算,他这个小侄女着实是有让人头疼的本领。不过……小女生一个,他又何必计较!   桑意以为他把她送回校门口就会走的,没想到他还跟着自己下了车。这样难得有凉风习习的夜晚,陪着自己走在寂静道路上的不是男朋友,竟然是小叔!   “小叔,你回去吧。我快到了。”   唐礼笙听着她委婉地说着赶自己走的话,不知该哭自己这个叔叔当得不受欢迎,还是该笑她对男女距离严谨的态度。   “裙子还喜欢吗?”   “哎?”桑意惯性犯懵,不过一会儿就反应过来点头。   “那怎么不穿?”今天唐宜今穿的就是他买的那条裙子,而桑意却没有。   桑意低着头,默不作声。   “好了,上去吧。”他没有再问,而是拍了拍她的发顶,示意她到了。   桑意抬头看了看每个房间都亮着灯的宿舍楼,咬着唇说:“那小叔,再见。”跑了两步又回头说:“晚安。”然后不再回头跑进昏暗的楼道。   她靠在墙边,在唐礼笙不可能看见的角落悄悄伸出头,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抚上自己的发顶,那里仿佛还留着他手触碰过的余温。她清楚地知道,那一刻,她的心跳节奏是怎样地不规律。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但无法破土长出。   深夜,桑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里从唐礼笙出现起的每一幕开始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她蒙头进被子里,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瞎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尽力更了~~QAQ   爱我的姑娘们~~~留言撒花吧!!! ☆、他的绯闻   夏末的阳光穿透薄薄的窗帘打在屋内的地板上,窗沿边摆着的两盆栀子花投下几片阴影在那光线里,偶尔一股风吹过,打出几下跳跃的黑影。   桑意便是在这番光景里悠悠醒来。翻身时因为不太习惯白日的亮堂,又眯了一会儿。等她真的收拾后早就忘了昨夜那些奇怪的思想,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她还挂在心上。   “摩西摩西~~”唐宜今不知道在干嘛,说话有些听不清楚。   “哎,有个事儿问你。我的手机里怎么会存着小叔的电话?”   “等我取了面膜给你说,等等啊!”   怪不得听着像是被什么绷着嘴......   “来了来了。刚你问我什么来着?”   “我是说,小叔号码的事儿。”桑意无奈地提醒她。   “哦,对。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哪一次顺手存的。”说到这里唐宜今停了一下,然后换了一种洋洋得意的语气,“哼哼~多亏我那一顺手,不然昨天我俩还不知道在哪儿哭呢!”   桑意不可置否,确实,若是没有那一通电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中午的时候随便垫吧了点饼干,于是不到下午四点,桑意就已经饿得不行了。无数道美食在脑海中百转千回后,她终于带着帽子踩着拖鞋去了食堂。   “大叔,一份土豆牛肉盖浇饭带走。”桑意点完餐就坐在一旁玩儿着手机等待,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讨论她,那种指指点点的感觉让她从头到尾都敏感又烦躁。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除了不修边幅一点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小姑娘,你的饭好了。”   “哦,谢谢。”皱着眉拿过他人递过来的饭菜,快步走回宿舍方向。筷子一挑一挑地搅   着碗里的土豆和牛肉,怎么都觉得吃着不如刚刚想着香。   果然,被破坏的心情影响了她的好食欲。   “哟呵,大小姐居然还吃学校里的饭菜!真是稀奇呀!”这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女人正是在   宿舍里和桑意最不对盘的一个。“看看看看,这有人撑腰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一脸不爱搭理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人家究竟看上她什么?”眼看桑意还是冷眼看她的模样,转过身子又对身后另一宿舍正在开门的女生说:“都知道了吧!呵呵,也不清楚人家是贪图她床/上/功/夫好呢还是床/上/功/夫/好呢!”   话越说越离谱,桑意不明所以确实不愿再忍下去,不耐烦地回嘴:“如今的人是越来越不会做人了,隔三差五的变成狗,尽吐不出象牙!”   “你——”那人没想一向沉默的桑意会如此牙尖嘴利,一时被气得哼不出话来。   趁着她噎住话的时刻,桑意不客气地拉着女人进宿舍,顺带关上门:“没本事嘴碎毒箭就不要随意定目标,免得哪天回马一枪刺到自己身上,疼,还没地儿叫~”   那女人揉着被桑意拽疼了的手腕,愤恨地说:“学校的BBS早把你那点儿破事置顶了,这会儿你还有脸得瑟!看你一会儿走出门还好不好意思!”   BBS?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过……她脑袋里忽然蹦出楚行那张脸来,不会真是跟他有关吧?桑意没了跟她计较的劲儿,回到自己的座位,登入了学校的BBS。   “心理学系美女S幽会神秘男,是可贵的真爱还是金主情人的暧昧”   置顶的帖子跳入桑意的眼中,她镇定地点开,但紧抿的唇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一溜的都是   所谓知情人爆料和八卦者的留言,桑意一条一条地看下去,余下的全是好笑的情绪浓浓散开。这些明显被人脑补和修饰过的情节,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脑残相信呢?不过她的轻松没维持几秒,因为有一张清晰度比较高的照片暴/露在她眼前。   这张照片上是她和所谓的神秘男走在一起的情景,因为偷拍的角度问题,两个人之间好像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往下拉还有几张她从名车上下来的照片。   但这些都不是令她诧异的重点。   而是她发现帖子中的男主角并不是她一开始担心的楚行,而是,唐礼笙!   嗷呜~和自己的小叔传绯闻是个什么感觉,她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跟她感同身受的人了。桑意的心里说不清是些什么感觉,有愤怒,有难堪,有不安,还有一丝轻蔑......   她“啪”地合上电脑,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渐转入秋的时节,但快落山时的气温还是闷闷的有些灼人。桑意出来得匆忙,一路上走得也快,寻了学校湖边的一处阴凉地坐下时早已大汗淋漓。   四周有几对情侣零散地坐在各个地方,嬉笑咬耳。她盯着一对的背影不自觉出了神,直到人家觉察到她火热的视线转过来以咳嗽声提醒,她才红着脸收了视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慢慢黑下来,人都散了。桑意开始静静思考帖子的事。   那些照片她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的,就是唐礼笙昨晚送她回校那一段,从他陪着她下车到送她到宿舍楼下。而那张最清晰的就是唐礼笙在最后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顶。   此刻,她的愤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剩下的满满占据她心里的多是担忧。这种感觉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朋友,害怕被严厉的家长发现了一样。对,家长。唐礼笙可不就是她的家长吗?   她难以想象唐礼笙知道自己的名誉被自己的侄女破坏了会怎么样?桑意不敢再想下去,这件事的发生太突然,现在的她殷切盼望着这事赶紧平息,她顶着被骂的风头倒还好,只要不危及学籍还有就是……真的真的不要传到唐礼笙的耳朵里。   轰隆隆几声响起,骤雨打在桑意的头上、胳膊上,轻微的痛意来得措手不及。她脚步迅速地朝着附近的教学楼跑去,幸好湿得不是很透,桑意抽出半湿的纸巾擦了擦自己滴着水的发梢。弄完这些,抬头又见到一个让她头疼的人。   楚行大概是从球场跑过来,他抱着篮球,身上比她湿多了。脸上也正淌着水,一片雨蒙蒙里,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她也不打算跟他打招呼,等到雨渐渐下了一点后,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绕过。   楚行看着桑意越离越远的背影,两条白嫩笔直的腿从他的眼里一直晃荡到心里,想起昨晚父亲的严斥,心里的不甘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他的唇边出现一抹冷笑:这个妞,来日方长。   **   桑意每天定时上BBS,关注帖子的最新情况。很快,上面爆出了另一则新闻,是校园里的一个女生被爆出遭辅导员潜规则,一时之间人们转移了八卦的方向。她同情那个女孩子的同时也稍感庆幸。   “喂,请问是桑意吗?”   “嗯。”楚行突然之间给她来了电话,并且语气比之之前要正经得多,她不知道寓意几何。   “周六晚上有空吗?”   桑意对他之前的纠缠还心有芥蒂,没有立刻回应。   “别担心。我想约你吃顿饭,当作对之前的道歉。”   “嗯……”桑意斟酌了片刻,“道歉我接受,不过吃饭就不必了。”   “没事,只是小小的一餐。你不赴约,我始终过意不去。”   不知是楚行话语里的恳求,还是什么,桑意最后还是心软地答应了他周六会准时赴约。   “宜今,我后天晚上不跟你一起回家了。我晚饭之后再回去,你帮我跟我妈说一声。”桑意   提前通知了唐宜今,免得她到时候在校门空等一场。   “是哪个混蛋让你敢放小姑姑我的鸽子啊?”   混蛋?好吧,楚行在她的眼里还真是个混蛋的形象。   “呃……”桑意怕唐宜今过多的担心,想了想隐瞒道,“社团联谊而已。”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才下课回来~所以更的不多,宫梅娜塞~~~~~   周末尽量多更一点~~~么么哒~~晚安 ☆、她的中招   周六晚。   桑意一向不喜欢让别人等,所以早早的就到了楚行说的酒店,却没想他来得更早。   “你今天真漂亮。”他起身帮她拉开座椅,忍不住称赞。   桑意弯着嘴角笑了笑,俯身坐下。因为场合的问题,她穿了之前唐礼笙送的那条裙子。只是之前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条裙子的第一个欣赏者会是楚行。   “这一杯,是我对你的歉意。”楚行为两个人都倒上了红酒,然后举起自己的轻轻碰了碰桑意面前的杯子。   出门从不喝酒的桑意面对这种谢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她也只好端起酒杯,随着猩红的液体滑入喉中,她想,这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菜都是楚行提前点的,看得出他挺用心,桌上几乎没什么不合她口味。半顿餐下来,桑意觉得楚行也不像当初接触的那样令人讨厌,起码他今晚的行为体现了他对她的尊重和风度。然而当她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头却开始发晕,眼前的事物渐渐看不清明,也听不见对面人的说话......   桑意努力撑着脑袋,但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在流失。身体里的细胞好像都挤在了一起,摩擦的热度阻挡着血液的顺畅,它们四处奔腾,整个人软了下来,摇头晃脑的她找不到一个支撑。   楚行看出她的变化,连忙坐到了她的身边搂住她。旁边有了一个可依靠的东西,桑意不由自主地就贴了上去。但慢慢地,桑意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楚行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一路从她的腰间流连到脸上,轻柔的抚摸着,那种触感让她不适、难受,但又无法使出气力去推开。   奋力抵抗住越来越朦胧的意识,她睁开眼,正好瞧见楚行嘴边倾斜出的难以遮挡的笑意。桑意心中蹦着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中了这家伙的招了!   桑意的心中泛起层层冷意,她是傻了么!才会在刚刚觉得了这个人不那么坏!   楚行看着她越发泛红的脸和渐渐急促的呼吸,果断伸手穿过她腋下和腿窝。她整个人被他横抱起,眼底映着那剩下的大半杯红酒。刹那间,她忆起了第一次喝醉后被唐礼笙抱着带走的场景。   陆砚从顶层下来的时候正听见两个大厅的服务员缩在花坛后窃窃私语。   “不好好工作在干嘛!”   “陆......陆少!”被酒店继承人当场抓包的俩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陆砚皱着眉听两人解释,眼睛却盯着一处,眼见那人着急的背影马上就要拐到电梯口了......他抬手喊停:“今天的事就此作罢,别对其他人提起。”   楚行半搂着桑意,让她身体一侧靠在电梯墙上,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瞬间,一只脚忽然跨了进来。他赶紧按了开门键,入眼处是一张陌生而英俊的脸。   “这位先生,我们酒店明文规定不提倡下三滥的勾当,看来你是不够清楚啊。”陆砚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仿佛还带着笑意,但却字字落地有声,一双桃花眼从楚行的手飘到神思糊涂的桑意脸上。   楚行不认识他,不理会他淡淡的挑衅:“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说完还搂紧了桑意,将她往自己怀里藏了几分。   “救我......”桑意的声音若有似乎,像是被风一吹,就散在空气里,干干净净。但陆砚听得十分明白。   “这位小姐似乎不太愿意跟你走。”   这下楚行将不高兴都摆在了脸上,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楼层到了。他再次打横抱起桑意准备离开。   此时陆砚一手按了电梯的紧急呼救,一手截住了楚行的步伐,脸上的笑意褪得一丝不剩:“我劝你放下她自己离开,这里可不是轻易好得罪的地方。”   “你——”   “陆少!”   远处突然跑来的人挡住了楚行想要发的火,那人他认识,正是这家华庭酒店的经理。这是这人对着这个男人恭恭敬敬的态度......他究竟是谁?   “陆少,什么事让您这么着急?”天知道按了电梯紧急呼救按钮的会是这位祖宗。   “哦,陈经理啊。没什么事儿,只是刚看了我外公下来就遇见个事儿想要手痒管一管。”边说眼睛还边往楚行和桑意的方向看。   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经过那么多事儿,陈经理的心里早已清楚了来龙去脉。心里只骂对面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桑意被陆砚带走的瞬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在听见他吩咐那个经理开个房间的时候,心里的大石头悬得较之前更甚。   一进房间,陆砚就把她搁在了大床上,她接触到被子的一刹那就缩了身子,整个人往里躲着。他并没考虑到她此时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才出狼窝又进虎口。   陆砚拿着湿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他刚碰到桑意的额头,她便嘤咛了一声。陆砚心里暗叫不好!他这才搬正桑意的脸,果然是不正常的潮红。刚才在电梯和走廊时,他都看不清她的脸,以为只是被下了迷药,但眼前的情形分明要更严重!   陆砚赶紧翻了她的包,拿出手机翻找有没有男朋友的号码,一顺溜看看下来,男人的名字一个没瞧见,却在滑到底的时候看见的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整个医院此时已经很安静了,除了急诊部和住院部的灯还亮着,就只有唐礼笙的办公室还有光,而他正在为第二天的手术做一些准备。   “陆小少爷,有事请说无事挂机!”唐礼笙一侧的肩夹着电话,两手翻得书页哗哗作响。   “别别别!我真有事儿!我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说到这里陆砚愣了,对啊!这个女孩子叫什么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认识什么?”   “呃......你等等,别挂!”陆砚走到床边去拍桑意的脸,“喂,你叫什么名字?”   可桑意只是一个劲儿地拿脸在他手背上磨蹭,嘟嘟哝哝的半天听不清在说什么。就在陆砚以为唐礼笙会挂电话的时候,他却出了声。   “桑意?”   陆砚一把推开桑意,没控制住的他弄得她的头重重撞在了一旁的柜子上,陆砚说了声对不起就接住了唐礼笙的话:“你说她叫桑意?”没得到确认又转过身去问抱着头的人“你叫桑意?”   桑意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哼哼唧唧地:“嗯......阿意......阿意......”   唐礼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陆砚怎么会和桑意呆在一起,断断续续的通话听得他更加糊涂。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在你那儿?!”   “现在说不清楚。你在哪儿?还在医院么?”   “嗯。”   “那你等等!我马上把她送过来再说!”   陆砚挂了电话就带着桑意去了市医院,一路上他既要看着桑意不让她乱动往他身上蹭,又要注意前方的路况。从学开车的那天起,他就没把车开得这么提心吊胆过!等到好不容易到的时候,他心里只想要好好从唐礼笙那里讨点好处回来!   唐礼笙开门看见桑意的时候就诧异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这妞还是我及时救下来的!”说完朝里间躺着的桑意努了努下巴。   “哦,那你赶紧滚吧。”   紧赶慢赶跑来的小陆少没得到一句谢谢,竟然还找来一个“滚”字!痛心疾首的他抚着心口指着唐礼笙:“你你你......你没有良心!”   唐礼笙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答话,抬脚去看桑意。   演技没地儿使的陆砚只好垂头丧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默默喝着。   “我说,你最近的口味变得夸张哟~”桑意那嫩嫩的学生样,也不知道成年了没,陆砚很不齿唐礼笙这种吃嫩草的行为。   被忽视的某人再接再厉:“她中的可不是一般的药,今晚只有辛苦你出卖一回肾了!”   “她是我侄女。”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陆砚闭了嘴。   唐礼笙没有继续解释,他把浑身扭动的桑意紧紧裹在被子里,可她嘴里溢出的声音却是挡也挡不住。不知道是哪一个动作,他的手碰到了桑意的头,之前被撞到的地方已经起了一个小包。桑意倒吸一口气,呆了半天的陆砚终于晃过神来,想到自己之前的无心之失,背脊一阵阵发凉,他边开门往外撤离边说:“我先滚了,你好好照顾咱们侄女!”   “那个人就交给你了。”   “嗯。”陆砚知道他指的是今晚对桑意下手的人,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搞定,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处理他也明白。只是谁想此刻陆小少心里还在纠结的一件事是:唐礼笙的大哥早就不在了,他来的哪门子侄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3╰)╮   这一章有下一篇文男主出现!姑娘们看出来了么! ☆、他的照顾   随着时间的过去,桑意体内药物沉淀得越来越快,如果说她刚才还保留有一丝分明的话,那此刻脑中已乱成一锅浆糊。   热,越来越热,她忍受不住地把手放在了领口处,想要扯开却不得章法,心里一股火灼烧,眼里更是蓄起了泪水。   唐礼笙锁好门返回便看到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大步跨过去将桑意的手拿下来,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一些。但平时乖巧的桑意早就被药物控制,哪里还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而身边出现的男性气息也让她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清凉好闻的味道是她现在急需一种的治愈,比之前的那个男人让她觉得安心。   唐礼笙正在四处寻找着有什么可以绑住她的双手,没有注意到她靠得越来越近。闻见鼻间注入了熟悉的味道,桑意微眯着眼笑的开怀,嘴忽然就贴到了他的下颚,似是硬硬的不舒服,她伸出舌头极快地舔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一闪而过,唐礼笙皱着眉把头一偏,箍着她的手扯到一边。被动远离了那股气息,桑意很不高兴,而不高兴的结果就是大发挣扎起来。唐礼笙克制自己不要去生她的气,但又害怕她再做出什么惊悚的事来,于是扯了自己的领带将她的手紧紧绑住。让她不能轻易挣开,也不至于伤到她娇嫩的肌肤。然后抱着她进了休息室里的小浴室。   冷水由花洒中喷涌出来,冰冰凉凉的从头顶一路淋到脚底,桑意打了几个寒颤,眼睛里的迷离散去几分。   “小、小叔?”她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不得不说如今还能完完整整的在这里,心中是满满的庆幸、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是,她是怎么跟他呆在一块儿的?   “多泡一会儿,别急着出来。”说着便蹲下/身帮她放了更多的冷水,直到水淹过她的腰才关了开关转身出去。   “那回家怎么办?”又是夜不归宿啊......   “今晚先住这儿,别的你别管!”关门,落锁。   桑意从来没有听到唐礼笙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跟她说过话,不过想起在酒店发生的事可能是被他知道了,她也就明白一二了。   身体里的难耐只被刚刚的凉水浇熄了几分钟,现在那股陌生的热又卷土重来,桑意忍着冰冷的水沾着肌肤的寒意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又自己打开花洒冲头。如此反复几次过后,燥热才真的缓解不少。身心都折腾得很累的她放掉冷水,改放了一缸适宜的热水,然后闭着眼睛半躺了下去。   坐在外间的唐礼笙泡了一杯茶端在手里,旁边还压着之前没看完的病例,而他此时早已没有了心思看下去。他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后面的医院家属院,在那个家属院里有一个很小的人工湖,可以说那一揽清水常常为他装载着城市喧嚣的心注入了一丝宁静。而今晚,11点多的天色里只有几家依旧璀璨着灯光,满眼是大部分的黑,就像是深海几万里的那种颜色,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上。   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小时了,但桑意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也没有一点声响。他有些担心,走过去敲门里面并没人答应。试着开门时才想起,自己刚刚出来时顺手把门给反锁了。他开门进去一看,桑意已经整个身体泡在水里,人伏在浴缸边上睡得酣甜。   唐礼笙哑然失笑。   别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也得伤心委屈一阵,可她倒好,泡着澡就睡过去了,难为他这个身为叔叔的还为她担心生气了一把。唐礼笙走过去,没有一丝杂念地弯腰用宽大的浴巾包着她抱出来。   哪怕是眼下的情形,她在他眼里也始终只是个孩子。   因为双手抱着人,抹黑到了床边的他只好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黑幽幽的房间刹那就多出浅黄色的光来。唐礼笙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刚刚松手,桑意就嘟哝着很自然地就翻转到床中间,像是习惯性地侧着身子,脸贴着枕头,而一只手塞到枕头下,不动了。借着这个姿势,他看见她头后面的地方肿起一个包,应该就是他之前不小心碰疼她的地方。   唐礼笙掀开被子搭在她的身上,然后打开了一旁的衣柜。医院的办公室是不可能有女人的衣服的,所以他在衣柜里来回翻找了几次,也只找到一件新的的白衬衣。可在掩上柜子时又觉得不妥,最后换成了自己叠着的一件烟灰色家居短袖,那是他平时没时间回公寓需要留宿在医院而穿的衣服。   之后他又出了房间,等他再进来的时候,除了手臂上搭着的短袖还有一只消肿的软药膏。   唐礼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床边,抓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重新放进被子里。可那人不耐烦地动了动,复而又将手拿了出来。两人来往几回,他也就随她去了,只是把空调了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凉悠悠的药膏被唐礼笙点在指尖,然后拨开她的头发,带着温柔的力道往她红肿的地方晕开,睡着的桑意梦见了儿时母亲为她扇扇子的场景,模模糊糊地说了句:“好凉,好舒服......”   唐礼笙愣了楞,不动声色地继续擦着药。   房间里的窗户没有关严,窗帘上的流苏被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夜风吹得乱舞,内凉外热的两股空气不停地对流交换,犹如深夜独奏的有趣乐章。   **   桑意是被渴醒的,她扯开身上的被子睁开眼,打量了一圈房内的装修摆设,小小的十几平简单低调,不确定是个什么地方。她就这样想着,直到下床了才注意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明明她昨晚是泡在浴缸里的......   明明是自己亲手脱的衣服......   明明......没有身上的浴巾的啊!   桑意感觉到一股热气正在往上涌,脸颊瞬间发烫。然后迅速扯过放在枕边的衣服奔向卫生间,最起码穿什么都不会比身上的更糟糕。   唐礼笙的衣服很大很长,穿在身上盖住了大部分大腿,完全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正在安慰自己关于浴巾事件的桑意听见了敲门声,她以为是唐礼笙,三两步跑出去才发现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陆砚一看桑意的样子便知道这丫头身上的衣服是唐礼笙的,一双细长的眉眼突然生动地笑开,就说哪来的什么侄女嘛。   桑意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从看见她开始,脸上几变的表情就让人捉摸不透,例如此刻的笑容,妖孽是妖孽,但总觉得有几分欠揍。   “那个......”她忍不住先开口。   “哦。喏,这个是唐礼笙叫我带给你的。”   “我小叔?”桑意接过袋子,一份是早饭,一份是衣服。   “你叫他什么!”陆砚差点摔地上!奶奶的还真是侄女啊!   桑意看着他脸色从开心陡然变得一副被打击到死的模样,然后招呼也不打的垂头丧气地开门离开。   这人......她连谢谢都还没来得急说呢。   桑意很快换好了衣服,也解决好早饭。而打开休息室门的她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提着该带走的东西,又细心地关好门,桑意这才离开了唐礼笙的办公室。走在医院走廊的她忽然想跟唐礼笙说声谢谢,又觉得电话和短信不如当面有诚意,于是就找了护士站的一个年轻女孩儿问:“请问唐医生在么”   “哪个唐医生?”女孩儿忙着上网,有些口气不善地问她。   “唐礼笙,唐医生。”   原来又是唐医生的爱慕者,女孩儿打量了她几番说:“正在进行手术呢。你是他什么人?”   桑意原本想说实话,但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变成:“我是他曾经的病人。”说完便离开了。   陆砚正好从隔壁病房出来,听见了她那句“我是他曾经的病人”,看着桑意摇晃着的马尾,心里呐喊着:我那颗八卦的心真不想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你们不留言我就以为你们都不想看!以为你们不想看我就不想写!!!!   我不想写小叔了!!!我想写陆砚陆小少啊!!!!!!我那颗八卦的心哟~~~~~ ☆、她的感激      接到唐礼笙电话的时候,桑意正巧踏进食堂。得了,又省一顿饭钱!   饭店的位置就在学校邻街,她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但却一直站在门口踌躇着,直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还不进?愣着干嘛!”   “小叔。”桑意的声音喏喏响起。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么久了,每次面对唐礼笙还是一副矮了一截的样子,明明他多是和颜悦色,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因为是包间,桌上只有筷子和碗碟偶尔相碰的声音。如果非要说第三者的话,那便是桌上正中间泥陶花瓶中插着的几株栀子,夏末了,它还静静开着,静静芬芳。   桑意时不时抬头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他一直专心吃着自己的,连个余光都没赏给她。对于昨晚的事,她有满腹的话,可是真的太安静了,她怎么都没有开口的勇气。   唐礼笙一早就知道桑意在看他,但他还是静静地喝粥不理她,直到他吃完了放下筷子,才发现她的眼神已经转移到了窗外,看着某一点,呆滞大概有一段时间。   他敲了敲桌子:“原来你都是靠意念果腹的么。”   听出来他在说冷笑话,要是平时,这一面的唐礼笙早让她笑了。可是这时,她笑不出来。唐礼笙用一旁的湿纸巾仔细擦手,桑意明白他大有谈话的意思。果然下一秒他说:“桑意,我们聊聊。”   桑意立马端正了身子,坐得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神情要多乖有多乖。   唐礼笙虚空做了一个双手轻压她肩膀的动作:“不要紧张,放松点。”他只是想跟她分享一些人生经验,目的并不是把她吓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思考着妥当的措辞,唐礼笙说:“对于昨晚的事你大概清楚吧?”   桑意愣了一秒,点点头。   “那件事那个人就算是翻篇了,可是桑意,你应该学会如何去保护自己。”唐礼笙的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想着怎么把话说出来不伤人且能让她接受,“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需要防范;但校园也早就不是那种你可以全然放下戒心的地方,对于男人要学会防备,这对女孩子来说总是好的。你不见得每次都能好运到有人相救。假使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自己很难承受。”   唐礼笙的话让桑意不觉就红了眼眶,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拽住了裙摆,那种恐惧被摆在明面上,正在反噬她多年累积的安全感。   “不管你在哪里,永远不要给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单独接近的机会。男人都是狼性动物,对着唾手可得的猎物没有放生的道理。”   “那么小叔你呢?”她脱口而出的一个问题,连脑子都没过。   “我?”唐礼笙哂笑着没有回答,但氛围一下就轻松下来。   他相信,她该懂的都懂了。   **   桑意进了校门便看见门口贴榜的地方聚集了一堆人,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她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却在听见一句话时停了脚步。   “听说是那个楚行被开除学籍了。”   “是学心理那个么?”   “嗯,应该是的。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今早看景泰的老总好像来学校和校长交涉来着。听说他不是那老总的私生子么?”   ......   开除学籍?她想,应该唐礼笙出手的吧。那个人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有一瞬间恨不得他意外身亡才好。   很快,距离酒店的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而在她的周围没有出现任何那件事与她有关的疯言疯语。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楚行的事情虽是没人知道,但是唐礼笙又被迫和她牵扯到了一起。   有天她看见BBS上正置顶上次绯闻的续篇,而图片赫然是那天她和唐礼笙吃完饭过后他送她回来的情景。她记得是在她下车关门时,唐礼笙又叫住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还嘱咐她周末跟唐宜今一起回家,这一幕刚好被拍下来,唐礼笙清俊卓然的侧脸被曝光得清清楚楚。楼下那些评论的人联想到她开学获得奖学金的事情,那些不好听的名声她算是彻底坐实了。   陆砚刚从急诊室出来,还没坐下喘口气,便被唐礼笙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最近桑意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唐礼笙知道陆砚解决完楚行之后有派人在暗中保护她。   可是被呼来唤去的陆小少心中很不平衡,瞥了唐礼笙一眼就拽的跟二八五万似的横躺在沙发上,“哼哼”两声,想等着他开口求他。   哪知道唐礼笙其实只是临时想要知道,他只打算随意地问问,如果有人不说,那就算了。   所以陆小少等啊等的,等得都快睡着了,还是没人开口求他!   “你就不急么?!”   “不急。”   “其实......其实你再问一遍老子就说了!”   “哦。其实,我这人不爱强迫别人。”   “那是你侄女啊你侄女!”   陆砚的每句话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跟唐礼笙这种腹黑斗,他还需要升级。   “她最近在学校的情况不太好,有人拍到了她跟你单独在一起的照片,所以,你懂的。”陆砚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送到他手里的资料,尽管他经常开玩笑,但他直觉唐礼笙挺紧张桑意的。   唐礼笙到达X大之前先给校长通了话,说是来看看G’view为X大捐赠的那栋大楼的修建情况。他们在周围转了转,聊了一些不找边际的事。   “王校长,不知道贵校最近的传闻您是否知道一二?”   “唐先生指的是?”   “是这样,我有一个侄女恰巧在贵校心理学系就读,而近来传出一些令她困扰的言语。”   这位王校长从未听过唐礼笙有侄女,眼下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想着到底那位女孩儿是谁。奈何年纪大了,又不曾真正关心过学校事务,只能硬着头皮问:“不知唐先生的侄女叫什么名字?”   “桑意。”   桑意?可不就是最近学生们议论颇多的那个女生吗?原本他还打算明天找她谈话,眼下看来幸好还没有。   “唐先生请放心,这事我会好好调查清楚,谨慎处理。”   “那就麻烦王校长了。晚点G’view还有一个会议,我就不多打扰了。”事情办妥,唐礼笙便婉谢了他的晚餐离开。   王校长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车掀起一股尘土。   绯闻中的情人变成了嫡亲的侄女,这误会,大发了!   周五的下午,桑意来到唐礼笙所在的医院,他不在办公室里,但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柠檬汁,淡黄色的液体倒映着她有些泛红的脸。她走进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字体如主人般张扬着贵气:等我回来。   刚一下课她就接到了自称是唐礼笙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是在门口等她。桑意在一脚踏进后座时心里还有一些紧张,但在看清车里并没有唐礼笙的身影时,她默默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其实,她只是不清楚怎样去感谢他为自己做的事。   想起校长就她被污蔑的事,先是将她请到办公室表示了歉意和会好好处理的保证,然后在当晚还澄清了她和唐礼笙的关系。那样一个似是什么都不曾真的放在心里的男人这么好的为着她,她是积攒里多大的运气!   “等很久了吗?”   唐礼笙推门而进,身上雪白的大褂让她晃了神,桑意红着脸噌地一声站起来:“没、没多久。”这是她第一次看他以一个医生的面貌出现在她眼前,其实她倒是觉得,像G\'view那种杀伐果断的战场才更需要他的指挥,更......适合他的风格一些。医生么,职业感觉太温和了,他不像是一杯水,他更像是一汪大海,内心沉淀着很多很多的波澜。   原本劳累的身心在看见她之后轻松了不少,唐礼笙将白大褂脱下来挂在里间的休息室,上身只穿着一件铁灰色衬衣的他出来时端着一杯水说:“你不用每次见我都这么不安,我又不会吃人,随意些。”   “好。”   桑意听话地坐下,但手脚还是会不自觉的放得端正,一种像在面试的感觉让唐礼笙很……很无奈,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这两天在学校还好吧?”事情应该都办好了,但他还是想亲口问问她。   “挺好的。”桑意想了想,补充说:“谢谢您,小叔。”   唐礼笙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他不需要,因为他认为那是他应该做的。“说起来也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你不用谢我。我,算是在弥补过错。”   “啊?”桑意愣了愣,尽量控制住自己,但还是低声笑了出来。他这样的归责态度,倒是意外的有趣。   “有没有想过搬回家?”   桑意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你在学校住的并不开心,为什么不试着换个环境?”陆砚连她和舍友不和睦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向他描述得清楚。   桑意猛地抬起头,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不过转而她就明白了,神通广大的人自是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的。她斟酌完用词,说:“突然间回家住的话我妈会担心,会担心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这一点倒是唐礼笙疏忽了,还没等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桑意却突然倾身拉住了他的袖子:“不如我搬出去住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撒花求留言求么么哒~~~~~~ ☆、他的房子   少女独有的嗓音细细软软,“好不好”三个字像是带着魔力,一路旋旋转转转进他心里,唐礼笙竟一时间忘了回答。   久久没有等到答案的桑意不知道唐礼笙为什么就沉默了,她仰着小脸又摇了一下他的手臂,回神过来的唐礼笙神色有些不自然,然后不动声色地拂掉她的手,轻咳了一声说:“这事,周末先回家跟你母亲商量一下。”   “那你会帮我吗?”桑意觉得要是有他的帮忙,事情铁定会事半功倍的。   “看情况。”   “哦......”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桑意口气恹恹,眼神也变得恹恹的。   唐礼笙看她耷拉着脑袋,觉得有些不忍心,于是补充说道:“如果周末没事,我会回一趟唐宅。”   桑意一听,果然扬起了头看他,眼睛里的光亮也一闪一闪的,仿佛已经被允许外住了似的,语调上扬:“小叔,那我在家等你!”   没想到到了周末那天,不是她在等唐礼笙,而是唐礼笙坐在家里等她。   “小叔。”桑意换了鞋子,跑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   唐礼笙点了点头,她这样甜丝丝地叫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桑乔泡好的茶已经搁了一会儿了,他刚伸手碰到杯沿,谁知桑意突然俯身过来,热气打在他的耳蜗里:“小叔,你说好会帮我的,对吧?”这样讨好的语气,甚至带有些谄媚的表情......   他措不及防地手抖了一下,茶水打翻弄湿了膝盖,桑意赶紧拿了纸帮他擦那块水渍。他动动嘴,想说……   “哥,阿意,吃饭了。”   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唐礼笙拉着桑意站起来,待她站好以后就松开了手,他走在她前面:“先吃饭。”   饭后,唐宜今跟桑乔挨在一起讨论着最近一部热播剧,妯娌俩俱是眉开眼笑,而唐礼笙坐在另一侧离她较远的地方翻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桑意的眼神在他三人脸上逡巡,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其实全落在了唐礼笙的眼里。他有些想笑,但还是拼命忍住了。   “妈妈,我想……”忍了半天,她还是开口了。   桑乔听见声音便转过头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有什么事。   “我想……”桑意下意识又咬了一下唇,余光很快掠过还在正襟危坐的那个男人,像是有了底气:“我想搬出去住。”   “你现在不是已经在学校住了吗?”桑乔不明白这丫头还想搬到哪外面住。   “不是,我是想在外面租房住,不想在学校里。”   “为什么?”   “呃……”怎么说才好呢?“我觉得这么大了,应该出去锻炼一下,在外面住就要什么都靠自己。不是很好吗?你说呢,妈妈?”一口气编了这理由,也不知道听的人能信她几分。   “可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我不太放心,毕竟学校好歹还是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桑乔担心桑意的安全,觉得不妥。   “没事的,小区里都有保安,再说房子一定要你觉得合适我才住。对不对呀,小叔?”桑意等不了唐礼笙开口,主动把他拖下水。谁叫这人说好了帮她的,现在却只顾着在一旁看好戏。   被点名的某人一点也不意外,气定神闲地说:“大嫂,其实桑意也不是小孩子了,出去锻炼一下挺好的。”   “可是……”桑乔思索了一会儿,“我怕她一个人在外面没个人看着,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干脆让阿意搬去哥那里住不就好了!”一直在没有参与讨论的唐宜今突然开口,把身边人都吓了一跳。   首先反对的就是桑乔:“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唐宜今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意见有哪里不完美。   “礼笙每天有自己的事情忙,要去医院,还有兼顾G\'view的事,哪有闲工夫去照顾这个女汉子?”   女汉子?桑意默默抽了抽额角......   唐宜今放下遥控器,扯过身后的靠枕抱在怀里:“这样才好呀!正好阿意是想在外面锻炼,哥不能照顾她不是更好。而且住在哥那里,离学校进,又方便,最重要的还是不用担忧安全问题。嫂子你看,不错吧?”她的理由一条条全是好处,让人想反驳也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这……”桑乔一脸为难地看向唐礼笙,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一直没再说话的桑意也看向唐礼笙。之前她从没想过去和他一起住,但是唐宜今的提议让她觉得,要是真的能跟他住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这个男人是亲人,还是一个她觉得现在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三簇目光都看向他,唐礼笙坦然平静地看过去,但眼神在对上桑意时,后者极快地转移了视线。他放下手中的书,语气里并无波澜:“假如桑意觉得没问题的话,我无所谓。”他此次回家本就是答应了帮她,唯一的意外就是,把她搬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不过,反正他是一个人住,再多一个人,也不过是多双碗筷而已。   “阿意,你愿意搬去小叔哪里吗?”桑乔认真地询问她。   桑意没有异议,但不好明显表现出来,她努力装作经过一番思考的样子,最后点了点头。   唐礼笙今天来的时候没有把车开进来,而唐宅的大门距离家门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所以有话要对他说的桑意自告奋勇担任起了送他的任务。   夏天是真的过了,呱呱的聒噪声不见,拂面的暖风也不见。宁静的道路上只有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隔着适当的距离,也没有交谈声,但却像一幅打不破的画卷。   快要走到的时候,桑意慢下了脚步,刚好和他拉开两三步路的距离,她看着他的背影在沉沉月色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同样的伟岸,让她想到了那次梦中的父亲。   “小叔!”   唐礼笙这才发现她没有走在他的身边,清丝雅静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怎么了?”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他站的方向,然后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谢谢。”   “桑意,我发现你对着我不是紧张的要死,就是满口的谢谢。以后你要跟我住在一起,难道也是要这样子吗?”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唐礼笙时不时会调侃她几句。但有的话,他今晚想要跟她说清楚:“记住,你是唐家的小姐,不需要刻意放低自己。没有谁天生高人一等,但你可以挺起你的腰板,这个年纪的你需要的是肆无忌惮的笑容,就像宜今。天大的事还有我撑着,而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小叔,是你的亲人,是你可以全心依赖相信的。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可以看做是理所应当,不需要感谢,那些敷衍外人的礼节,在我们之间没有存在的必要。”   “那我以后不说了。”桑意马上一脸正经,不过转而又笑着说,“今天最后一次了,谢谢您!”   唐礼笙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也笑着回她:“今天的接受了。快回去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嗯。”   两人分向两头走,明明是相背的状态,却和来时一样的和谐。   **   桑意没什么行李,因为有的东西拿去了学校,剩在家里的一个行李箱就打包好了。   唐礼笙看她轻轻松松拖着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没了么?”   “还有一些等我下午上完课去宿舍收一下。”   “那些东西不要了,改天我陪你去买一些新的,顺便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唐礼笙轻易决定了一切,那些属于骨子里的强势在细枝末梢处透露出来。   桑意跟着唐礼笙踏出电梯,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抓了她的手往门边一个冰冷的东西上一贴,桑意还来不及惊异,就听见他笑着说:“给你配钥匙。”   门被轻轻打开,唐礼笙先一步换鞋进去放东西,转头看见桑意还傻傻地杵在门口。   “怎么还不进来?”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刘海,有点尴尬:“我不知道该穿哪双鞋。”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不敢乱动东西。   唐礼笙走过来帮她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还没来得及买你的,先将就一下,晚上我们出去。”   桑意穿着偏大的鞋子走得有点不自然,她拖着行李走进唐礼笙给她安排的房间,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搁置,还没收拾好就听见唐礼笙在跟她说话。   “我有事出去一下,晚上回家接你出去吃饭。”   等她跑出来的时候,已不见他的人影,只看见紧闭的门。又变回空荡荡的房间里剩她一个人喃喃的声音:“这就住一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住一起了! ☆、她的适应   最终,桑意靠着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包里的小面包解决了晚饭问题,因为唐礼笙一直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睁眼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她穿着拖鞋去敲了隔壁的房间,昨晚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的时候开门打量过,应该是唐礼笙的房间,而现在,房间里一如昨天的干净整洁,被子好好的整齐地铺着,他,果然是整夜没有回来。   桑意去到客厅拿起了电话,照着手机上的号码输入,但拨到倒数第二位的时候手停了下来。她没有想好电话通了该说些什么,难道责怪他说话不算数么?抿直了嘴,她搁下话筒回到房间补眠,梦里,唐礼笙变成了一只大龙虾,鲜香红嫩的身躯被摆在餐桌的餐盘上,任她刀叉伺候。   唐礼笙回来的时候桑意还没醒,他洗完了澡出来家里还是静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昨晚被一通电话叫回医院,一台手术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期间他没有时间给桑意去个电话,所以下了手术台气也没歇一口地换上衣服就赶了回来。   “桑意。”他端着在厨房捯饬的鸡蛋面站在她门口有节奏地敲着。   桑意听着敲门的声音以为是自己还在做梦,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才意识到可能是真的。一开门,唐礼笙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自己眼前,低垂着的头还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   “醒了就吃点东西。”   他的声音比昨天多了一点嘶哑,桑意猛地抬起头就看清面前人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眼底的血丝却不容她忽视。   还带着一点暖意的小手就这样贴上自己的额头,唐礼笙看着她踮起脚尖说:“好像有点发烧呢。”声音小小的,有着刚醒的慵懒,像是谁的呓语。   桑意接过他手里的面条放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推着他去他的房间,她很快翻出了退烧药让他就着温水服下,又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安静地退出房间,关好他的门。唐礼笙看着又剩他一个人的房间,想着刚才的整个过程里他居然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不过,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好像挺好,让桑意住进来或许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   **   “喜欢哪一个?”   “啊?”她反应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的售货员都看着她,也不知道唐礼笙到底耐着性子叫了她多少遍......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谁会想到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这个男人会心血来潮地要逛商场。而看这个架势,似乎都是在为她挑选东西。   “这个怎么样?”唐礼笙指着一个浅绿色的梳妆台问她。   “小叔,不用的。”她摇着头拒绝,借住而已,不需要浪费那么多钱。   “那就这个吧。”唐礼笙抽出一张卡,留下了地址,然后带着桑意去看别的。   “小叔,你真的不用为我买这些,家里什么都有,我也什么都不缺。”一路上唐礼笙又为她购置一张床和不少衣物,她觉得受之有愧。   “现在我们唐家的小公主养在我这里,怎么能寒碜。买多少都不为过!”唐礼笙停了脚步看着她眼睛,认真地说。   桑意在他浓黑的眸色里看见自己,是如此清晰的身影,终于她的眉眼弯弯,笑得如同溢出了一缕春水。   接下来的日子真如唐宜今所说,虽然她住在这里,但看见唐礼笙的时间并不多。往往是她没课的日子里他在工作,她有课的日子他还是在工作,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而晚上睡时他还没有回来。   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碰上的次数屈指可数。   “阿意,住在那边怎么样呀?”好不容易聚一次,她和桑意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还行吧。”她选了个适中的答案。   “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唐宜今瞧着她的小脑袋都快撑不住掉碗里了。   桑意皱着小脸:“还在新环境的适应期。”   认识小半年,唐宜今大概知道她有择床的毛病,但不知道她会睡眠不足成这个样子:“一个床就把你折磨成这样,这要让你未来老公看见了得多心疼呀?啧啧……”   其实也不光是床的原因,唐礼笙住的地方毕竟是男人的家,布置什么的让她有些不适应。   近段时间,G’view在本市寻求一个新的投资方向,得知这个消息的各大企业都跃跃欲试,弄   得身为负责人的唐礼笙多了许多推不掉的酒会。以往从医院下班还可以回家休息,而现在从医院出来就得赶场,即使他不能喝酒,但总有躲不掉的时候。比如今晚,因为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他值班,所以就在饭桌上接了几杯。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2点的事,往时黑暗的客厅如今亮着一盏落地灯。似乎自从桑意搬来这里   ,哪怕他回来得再晚,这里总是亮着的。以前那种漆黑的孤独感已经离他很远,远到他有些记不清了。轻轻地走到桑意的房门口,同往常他来到时一样,里面是她翻身的声音。尽管她的动作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他还是听出来她睡得十分不好。   一觉醒来已经很晚了,桑意打着呵欠开门,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沙发上坐着的真的是几天不见的唐礼笙。   “小叔,你没去医院么?”平时很早就看不见他了,没道理周二的10点他还坐在这里。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饭桌山的早点:“热一热把它吃了,午饭我们晚一点吃。”   “哦。”桑意点头,走过去拿起吃的去了厨房,她没有端出来,就在厨房里站着就解决了。   “在这边住得习惯吗?”   果然是两兄妹,关于这件事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嗯,挺习惯的。”   “那我怎么总听见你夜里翻身的声音?”唐礼笙不慌不忙地拆穿她。   “对不起,是我吵到你了。”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一些下去。   “那倒不是。”唐礼笙越来越确定桑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表面上和别人无异,可是稍微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她就会缩回自己的壳里,生怕自己侵扰了别人,“把头抬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想起他在那个夜里对自己说过的话,挺直了腰板。但是面对直直地视线射过来,她,还是有些赧然。   “是不是认床?不习惯陌生环境?”他问出自己的猜想。   “呃......有一点。”   唐礼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两个星期以后他告诉桑意自己要飞往伦敦一个月。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想让她暂时搬回家住。恰好寒假将至,桑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临走的前一晚,唐礼笙带着她和唐宜今一起在外面吃饭,之后又将她们送回唐宅。   “小叔,就在这里吧。”她看出在吃饭的时候唐礼笙就时不时用手揉着额角,应该是最近太劳累了。想起昨天下午替他送手机到医院的时候,她也是没见到他的面,他当时正在执刀中。   “这儿离家里还太远,不安全。”纵使他今天没精力再进去坐一会儿,但也不会把她俩扔在这里。   桑意有意踢了唐宜今一脚,对方领悟到马上说:“哥,就放我们俩在这里吧,我和阿意正好有话聊,慢慢散着步就回去了。”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确认没下雪,才帮她们开了车门:“那你们自己小心一点,到家给我来个电话。不要走得太慢聊得太久,小心着凉。”   “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唐宜今和桑意站在大门处看着唐礼笙的车掉头,走远。她捅了捅桑意的手肘:“怎么想起在这里下,其实我觉得怪冷的。”说完就抱着自己的双臂抖了一下。   桑意将自己的手套取下一只带在她手上,说:“我看小叔很累了,想着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免得送完我们又得进去坐一会儿,老回不了家。”   “我都没有注意到。”唐宜今撇撇嘴说,“你可真关心他。”   “都是自己的叔叔嘛。”桑意一把搂住她,两个人挨得紧紧的,“快走啦,这一路上我们也真的可以聊聊嘛。”   冬季的夜里有她独有的凌冽寂寞的美,丝丝寒风吹过,却没吹散两个女孩子欢笑嬉闹的声音。   寒假过半,新春将至。因为今年家里多了两个人,所以唐宜今一直处在兴奋期。她每天跟着桑乔把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门上还都贴上了福字。   桑意看着她忙上忙下的忍不住问:“过个年至于这么兴奋吗?”在以前的家里,她也是这么帮着母亲做事,却从未有过她这种状态,开心得……好像有些过头了。   “当然咯!今年多了你和嫂子陪我,比以前一个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唐宜今踩着高凳,伸长着胳膊努力想要把手里大大的红色中国结挂在墙上,可是试了好几次,总感觉歪歪扭扭的。   “一个人?!”桑意有点奇怪,虽说这个家里的长辈都去世了,可她不是还有小叔?   “是呀。爸妈去世以后,平时就我一个人住在宅子里。哥平时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分心照顾我,过年了也是一样。因为过年的时候正是他一年中最忙的时刻,每逢这几天他都要去伦敦参加G’ view在那儿召开的董事会,我知道他也不想留下我一个人,但是没办法,身处高位便多了一份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求撒花求留言呢!!   你们都不爱护我~~~我要离开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他的新年   唐宜今说得云淡风轻,眼睛也只是看着自己挂的中国结,但桑意还是捕捉到了她一闪即过的落寞。深宅大院,世家小姐,是不是也无奈捆绑着孤独这一份身不由己。她忆起唐礼笙那里,好像也是自己入住以后才渐渐有了人气,渐渐不再只像一个提供睡觉的场所。   “那你跟小叔去伦敦过年呗,怎么也比你一个人在这大房子里强吧。”双层的别墅楼空荡荡的,就是现在她们三个人在,也安静得不得了。何况照着唐礼笙对唐宜今的疼爱,带上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谁知那人一脸嫌弃地反驳:“跟着他?!我不要!”言语中尽是后悔,“他还真带我过去过一次。那个时候恰巧是他刚开始G\\\'view的工作,所有他原本陪我的计划全被各种各样的会议、电话和文件打乱,所以……”唐宜今一蹦跳下凳子,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转过身耸着肩说:“我还是宁愿一个人呆在国内,比起那边,冷清我也是忍得过的。”   “那今年小叔也不回来了吗?”桑意看似随意一问。   “嗯,应该是的。”   果真,正如唐宜今所说,到了除夕那一晚,他的车他的人都没有出现在唐宅。   古老的守岁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坚持,大概11点多的时候唐宜今和桑乔就各自回房了。而桑意还坐在客厅里,窝在沙发角,频道调来调去全是春晚节目,真是毫无新意,一年比一年难看。她关了电视走到玄关处开了门,呼啸的冷风顺势钻进来,冷得她不禁缩了脖子,可惜依旧没有那个身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没有见到那个人,这个新年她有些不甘心呢。   12点的钟声响起,在床上倒腿靠着墙的桑意想起那还是唐宜今专门让人来调的,不过这时,想听钟声的人怕是已经在梦里跟周公下棋了吧。   嘭嘭嘭   几声巨响,房间里突然出现点点光亮来,若隐若现,节奏不明。她翻身下床,赤脚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帘子。斑驳的色彩绽放在黑幕中,那种她每看一次都觉得奇异的光,顺着天际纷纷流下,如同彩虹瀑布般摄人心魄。烟火越来越多,声响越来越大,紫的、黄的、蓝的、红的、绿的,热闹极了,漫天满眼的流光溢彩。她突然想知道伦敦的现在是不是有着和她这里一样的热闹。   唐礼笙的电话没有任何时尚的彩铃,是最干净简单的“嘟嘟”声。响了好几声一直没人接听,她的心跳得愈发快起来,这种手快于脑的时候让她后悔得想要摁掉电话,而那边却在这时意外地通了。   “喂?”   他的声音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清朗,更添了几丝低沉和暗哑,通过电流传播像是声音本身也染上了电似的。她傻呆呆地站在窗前握着手机,忘了说话,只听见心跳声扩大到犹如打鼓般,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清晰,就快要掩盖掉窗外的烟火。   “桑意?”唐礼笙确信电话是通着的,人也还在。   “哦!”桑意的三魂七魄都招了回来,吞了吞口水,“小叔。”   “这么晚还没睡?”他看了看时间,本城应该不早了。   “嗯,就快睡了。”   “找我是有事吗?”刚从会议中抽身,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饶是习惯了医院节奏的他也有些吃不消了。而桑意几乎从不主动找她,忽然接到她的电话,意外之于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没事。”嗷呜......桑意你在说什么!没事你打哪门子电话!她懊悔地将脸贴在落地窗上,看着外面已经恢复黑暗的世界,低声询问:“小叔,你……你不回来过年吗?”   唐礼笙看了一眼手边冷掉的咖啡和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头又有些突突地疼起来。他靠在椅背上:“不回来了。”   “哦。”   仿佛看见了她跨下的笑脸,想到家里正在进行的工程,唐礼笙补偿似的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用了。”他好像经常都问自己有没有需要的或者缺的东西,可她真的什么都不缺。   “说说吧,你母亲和宜今我都准备了,总不能缺少你的。”   “真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晚安!我、我先挂了!”她逃似的匆匆挂掉。   重新躺回床上的她不停地换着姿势,但良久了,还是睡不着。想了想,又摸出枕下的手机。脑子里想了好多话,最后还是谨慎地打出:小叔,晚安。   收到短信的唐礼笙看了一眼窗外未落的日头:我这边才下午。   桑意能想象到他促狭的笑容,后悔死了自己的低智商!怎么就忘了时差呢!   没想,手机又震动起来:我欠你一个新年愿望,晚安。   桑意握着手机就吃吃笑起来,最后抑制不住地笑得大声,害怕惊动其他人,她又躲进被窝里。   嘿嘿,可以睡了!   唐宜今来敲门时桑意正被困在梦里醒不来。于是她直接找来了钥匙开门,毫不留情地将桑意从被子里拉出来。   “干嘛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显然还没分清眼前的状况。   “起床了!”唐宜今走到窗边拉开帘子,虽说冷,但还好没有下雪,“不是说好今天去游乐场吗?太阳都晒屁股了。”   “大冬天的哪里来的太阳。”桑意嘀嘀咕咕反驳又钻回了暖暖的被子。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拖长的音调里尽是威胁。   桑意一个激灵赶紧从被窝里跃起,笑得甜腻又讨好着说:“去去去,不知小姑姑您能容小的洗漱换身衣服不?”全然没有刚才睡神附体的模样。   “这个可以有,为了你不多的节操你动作快一点啊。”唐宜今啰啰嗦嗦的终于转身出去了。   “喳!”   冬日的游乐场依旧人满为患,排队加上好多刺激性的项目玩下来,她和唐宜今累得连小伙伴们都不认识了。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见屋里坐着一个对于桑意来说是惊喜的人。   昨晚还只能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而此刻,他就那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阿意快进来呀,你站在门口被风吹傻了?”唐宜今都进了客厅还感觉背后有冷风灌进来,转过去一看才发现有个傻姑娘还愣在门口正中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来。”她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也赶紧换了鞋进了屋。   唐宜今兴奋地做到唐礼笙身边,半个身子都挂在他的肩上:“哥,你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才大年初一!”比着手势在他眼前不停晃悠,怎么都不敢相信。   唐礼笙拨开她的脑袋,好笑道:“怎么我回家就这么让你惊奇?”   “当然不是。”唐宜今离开他的身旁,自个儿琢磨了一阵又说:“呀!不会是我快有嫂子了吧,你回来看她?”阴测测的调调,八卦得不得了。   小祖宗那些古里古怪的心思让唐礼笙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搭理她。而桑意听见唐宜今的猜测也立马转过头去看他,眼神迫切。两股视线毫不遮掩,本不当做一回事的他也认真地解释了一回:“没有的事。关心那么多干嘛。小八卦鬼!”手落在唐宜今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谁让那什么G\\\'view的大老板每到过年就招你回去,恨不得把你压榨干净......”话虽抱怨,但却暗含着心疼,她的这个哥哥,活得其实很辛苦。   桑乔从楼上走下来,接过唐宜今之前的话题关心地说:“礼笙你这么忙,也是时候找个女人帮你分担一下了。”   “我心里有数。”   话已至此,桑乔也不好说什么。转过头招呼另外两个:“看看你哥和你小叔给你俩带了什么礼物。”   唐宜今一听有礼物,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刚刚萎靡不振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综。她兴致勃勃地拆开,是最tiffany最新款的项链。立马带上它的人笑靥如花,毫不吝啬地赠送里飞吻一枚。   “嫂子的呢?”   桑乔抬手指了指腕上的玉镯,笑着说:“这里呢。”   “哥,你真细心!嫂子和我的礼物都好漂亮。”唐宜今看一旁的桑意没有任何,凑到她跟前问:“阿意,你的礼物呢?”   “她没有。”   唐宜今一脸不赞同地说:“哥,你厚此薄彼了吧,阿意的礼物你怎么可以忘掉!”愤懑不平的样子好似少了礼物的人是她自己。   唐礼笙笑笑不作回答,而桑乔也觉得一定不是他故意没买。   “宜今,是我没想好。”桑意简单地解释,她不想谁去误会他。   “那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想,让他大出血!”转身又叮嘱某人,“哥你到时候不要舍不得钱哟!”   “包她满意。”唐礼笙好脾气的应下,丝毫不担心那个愿望会不会难以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木有让小叔回来过年呢!!!!不过,我让他欠了阿意一个愿望~~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撒花求留言~~~泥萌表冰冷地对待我~   今天给你们讲讲茶茶身边的一个同学,此男长相猥琐,说话猥琐,行为猥琐,最大的爱好就是萝莉,那叫一个控啊~~!!曾经一度在地铁对着人家几岁的小妹妹调戏,眼发绿光地盯着人家,最后吓得人家哭着找妈妈~~他最近在网上又订购了新的床上三件套,动漫泳装萝莉的床单、被罩、枕套......你们能想象得到茶茶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每天都是以怎样的目光去看待他吗!   心疼惹!!!   这等BT宅男!以后谁家有了小闺女一定要记得绕道走~~~ ☆、她的惊喜   本来以为唐礼笙当晚是肯定要回自己公寓的,而桑意也准备好了跟他一道回去。但没想到,到了很晚的时候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长腿一伸,说要在宅子里住几天。   “怎么?我回我自己家住很奇怪吗?”唐礼笙敛着眉问向一惊一乍的唐宜今。   “呵呵。”唐宜今打着哈哈,不敢乱说话,“我这不是没想到吗?看看您这大人物,多长时间没在这边住过了,如今要留宿,小的我不是受宠若惊吗?”   “唐宜今,我看你是忘了谁是这个家的主人了吧!”   “呵呵,您老休息,好好休息,晚安。”说完拉着桑意就回了各自的房间,今晚的唐礼笙实在很、反、常!   唐礼笙的卧室就在桑意的隔壁,平时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隔壁多出了他,她感觉自己又要失眠了。翻来覆去的,就是培养不出睡意。一闭上眼睛,不自觉就浮现出昨晚的对话来。   哎!烦!   结果这次在唐宅住了有一周,她也没和唐礼笙有什么正面的接触,他,很忙,非常忙。   “哎?小叔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平时他最早的时间也要饭点才踏进家门,像4点这种不早不晚的时候他回来还真是有些怪。   “你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就回去。”   “现在?”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唐礼笙坐下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今天值班医生来得早,所以现在来接你。”   “妈妈和宜今都不在家,要不要打个电话先告诉她们一声。”   “嗯。”   桑意上楼去收拾好衣物就给桑乔打了个电话,跟她说自己和小叔回公寓了。桑乔那边没什么异议,爽快地答应了。   “小叔我好了,走吧。”   唐礼笙接过她手里的包,带着她上了车。   桑意觉得今天的车开得比平时快一些,唐礼笙的脸上看起来也隐隐有着笑容,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猜不透。   到家的时候,唐礼笙先开门进去,然后在家里转了一圈,好像确定完什么才侧身让桑意进来。   “小叔你干嘛神神秘秘的?”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真一本正经地回答:“想知道?去你房间看看。”   桑意将信将疑地去了自己的房间,在打开门的一霎那,她震惊了。   以前是淡咖色的装修,而现在换成了粉绿色的布置。床和梳妆台没变,是之前她跟他一起选的那套,但衣柜变成了与房间同色系,地板、窗帘也都是新的,吊灯变成了水晶紫,逡巡一圈,几乎是焕然一新,如果不是方向没错,她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进错了房间。而最重要的是,这个房间的新样子还是她很心仪的风格。   简单、优雅、年轻。   “这?”桑意侧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唐礼笙,眼底是深深的不可置信,细看之下还能发现有细碎的泪花。   “还喜欢吗?”唐礼笙已经越过她独自走进屋子里,看了看,四处检查,不时点点头,不时露出会心的笑。   “是你......专门为我换的吗?”她的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发干,说出的话像是有一部分被卡在了喉头,断断续续。称不上好听。   “算是吧。”成果还不错,他走到之前买的梳妆台前,摸着边角,觉得还和房间搭得上,“不是老也睡不好么,我想着换个装修可能——”   话,截断在一个转身。   桑意在他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腰,那股冲力差点将他撞到,幸好他及时撑住身后的梳妆台才勉强稳住。唐礼笙一时之间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才好,徘徊了半天才抽回一手,抚上她的后脑,而另一手依旧撑在梳妆台上保持平衡,他的姿势很别扭且不舒服,但她的心思此刻全然不在上面。   良久,桑意的脸还埋在他的怀里,鼻尖那股味道是前所未有的接近和清晰。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好意思抬起头,因为她也不清楚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去抱住他,只知道那刻那个行为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还好,他没有推开。   唐礼笙没有催促,维持着姿势,柔着嗓音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桑意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泉水里,破除了所有的防备,她的眼角彻底湿了。头不停蹭着他的胸膛,手越环越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传出闷闷的声音来:“谢谢你。”   唐礼笙明了,原来是被感动的。   但只有桑意自己清楚,这一次,她的感谢不是说给小叔听,而是赠与那个叫唐礼笙的男人。   谢谢他给予她一场被珍爱的梦。   房间很静,能听到相和的两道呼吸声,深深浅浅交错。唐礼笙低头看着这个伏在他怀里的女孩,手从她的后脑移到发顶,顺着她的秀发轻轻地来回抚/摸。   **   大概是新房间真的很得桑意的喜欢,她每一夜都睡得很香很香,失眠的困扰再也没有过。   这天,唐礼笙一出医院的门口就看见桑意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眉目艳丽,明媚得直击人心。   “怎么来这儿了?”他带着她走向停车场,好心情也受到她的感染。   “等你啊。”   “有事?”   桑意突然从副驾驶的位置凑过来,不确定地问:“小叔,你是不是欠我一个愿望?”   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说吧,想要什么?”   “真的无论什么都可以?”   唐礼笙很干脆地点了头。   得到肯定答案的桑意终于放下心来,但却没有告诉他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指挥着道路让唐礼笙开,七拐八拐的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陶苑   唐礼笙看着头顶的招牌和门口的装修,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只是,她想买陶艺品干嘛来这种地方?   桑意没有任何停留,拽着他就进了里面,原来不止是卖陶艺的地方,几间明晃晃的教室相连,说是教授陶艺的学校更为合适一些。   “张伯伯。”桑意熟稔地和一个背对他们的人打招呼。   老人站起身来,也毫不生分地回应:“哟~是阿意来了。”眼神很快从桑意的脸上移到她身旁的唐礼笙,显然,他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我叔叔!”桑意朝唐礼笙歉意一笑,然后向张老解释。   “我还以为......”张老背着手又转过去,笑呵呵地,“老啦老啦,眼神不好了。”   “张伯伯,今天可以做么?”她看了一下周围正在上课的小朋友,有点担忧地问。   “可以啊,来,跟我来这边。”   桑意和唐礼笙被带到一个小一点的房间里,四壁支起很多方格架子,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艺作品,都不是很精致的东西,应该是那些来上课的小朋友摆在这里的。   “你们就在这边做,我先过去上课了。”   “好的。”桑意提前来上过几次课,基本的制作方法她已经掌握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张老离开以后,唐礼笙也刚刚看完房间里的作品,而桑意已经坐在小凳子上,手捏了一块不算大的泥土放在了拉胚机上。   “小叔快过来!”   唐礼笙也搬来小凳子坐在她身边,用手沾了一点泥黏在她的胚土上:“这就是你想要的礼物?”   “嗯。”她做的很开心,连一个字的调也是上扬的,“不过......”   “什么?”他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事。   果然,她一把来过他一只手拍在胚土上,还险些拍坏了刚有的一点雏形。   “我要你跟我一起做,可以么,小叔?”   唐礼笙低头看了看自己,西裤和白衬衣,犹豫了一秒......“当然!”   唐礼笙知道到眼前的机器好像叫拉胚机,但把泥土放上去以后怎样做底、怎样塑形、怎样把握双手的力度去维持起型以后的旋转,他通通不知道。   桑意看着往时天之骄子般的他对着眼前事物一窍不通的发愁模样,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这样的小叔,她好像真的很喜欢!   “小叔,我来教你。”   桑意手把手地教着唐礼笙,一步步地,细致耐心的不行,当真一副小老师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心下在这一刻柔软地一塌糊涂,安宁祥和。就像当初涉医时那样,他也放下所有的嘈杂专心地扮演学生起的角色。   经过两人的努力,终于塑好了两个杯子,当张老为他们烧制好并交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桑意开心地抱着两个杯子不肯放手。   “谢谢小叔!这个礼物很有意义!”   唐礼笙看她的样子,眼里也蓄满了宠溺的笑。   “张伯伯,能帮我们刻上名字么?”桑意上前摇着老人的手臂,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萌到没朋友!   张老的妻子早逝,自己又无儿无女,打从桑意第一次来这里,他就把她当亲孙女对待。当下,二话不说动手刻起字来。   “小叔,张伯伯的字超棒的!上次我还看有人专门拿着钢笔来求他帮忙,他都不愿意呢!”得意洋洋的语气,像是急需唐礼笙的肯定。   唐礼笙无奈地一笑,伸手轻轻擦过她的鼻头:“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礼物!   看完的妹纸们~~留评哟~~~~~打滚求虎摸~~~~~求么么哒~~~~ ☆、他的舞会   “喂!喂!喂!”   “怎么了?”桑意一脸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人。   唐宜今恨铁不成钢地说:“哎......我还问你怎么了呢!一顿饭走神了3次!3次啊!”比着的手指都要戳到桑意的脸上了,“你这么心不在焉地跟我吃饭,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桑意被指责的无力反驳,只好把自己盘子里她爱吃的都递了过去,才勉强堵住那张嘴。   “你到底怎么了?搞得我都没心思吃饭。”唐宜今戳戳盘子里炒得嫩嫩的牛柳,食不知味。   “没事,你想太多了。”其实她的思绪是飘到了昨晚的梦里,而那些事情是唐礼笙带她看新卧室后发生的,也就是她扑到他怀里的后续故事。可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天......   还记得,画面里的唐礼笙维持着那个单手撑着梳妆台的怪异姿势,静静地等着怀里的她。其实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之所以没有抬头且退出那个怀抱完完全全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她在全然没有发觉的时候,头在唐礼笙的胸膛顺顺利利蹭了几下,惹得本身不知道怎么办好的他大声笑了出来,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他的声音微微隐忍:“你是要把鼻涕眼泪都擦我衣服上吗?”   梦到此醒来。   “得了,又走神了......”   “嘿嘿。”桑意不知不觉又回忆了一遍,这回被说的是真脸红了。   “宜今啊,问你个事儿?”   “说。”   桑意犹豫了一下:“小叔......一般都爱吃什么?”   “哦,他不怎么挑食的。”唐宜今说的是实话,不过只说了一半,唐礼笙是不挑食,他,挑的是厨子。   “啊?能不能细致一点点。”桑意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那就蛋炒饭咯。”   “这么的清、新、脱、俗!”蛋炒饭?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人。   “阿意呀,其实我一直很鄙视一个大男人爱吃这种东西。娘兮兮的,可是他真的很喜欢。”   “那我知道了。”   “哎不对呀,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下午没课准备自己做晚饭吃,想着知道小叔爱吃什么我好买菜,给他也做一份。”   桑意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纯真的表情一览无遗。   “你做?那我也来好了,正好我下午一节课,还能来帮你打下手!”   “不用不用。”感觉自己的话说的不对,她赶紧改口,“我是说我做的不好,等我练好厨艺做顿大餐给你。”   “搞了半天敢情是要拿我哥当小白鼠~得,等你厨艺精湛的时候再盛情邀请我一回。”   “遵命,小姑姑!”   做蛋炒饭没什么好准备的,有蛋有米饭就好了。桑意蒸好米饭,打好蛋,开始拿出葱花细细地切,整个厨房里只有电饭煲里发出的“呲呲”声。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嘶。”想得太入神了,刀边堪堪擦过她的食指,幸好只是破了一点皮,没有流血。   桑意把饭炒好的时候唐礼笙还没有回家,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今晚要不要值班,能不能早点回来。7点半的时候,饭凉了,唐礼笙没有回来,桑意把它倒掉以后重新炒了一碗。8点半的时候这一碗也凉了,唐礼笙还是没有回来,桑意又重新做了一碗。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到11点,只剩最后一碗饭可以炒了,桑意将它弄好了端出来放在了桌上。听着门外并没有任何动静她进屋拿了便签和笔,留了字条压在碗底。   头挨上枕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床头柜上的陶艺杯子,简单得没有任何彩绘,另一个,刻着唐礼笙的名字,放在他的房间里。   唐礼笙回来的时候是十一点半,讨论手术方案的原因,整个科室的医生都才刚刚下班。他揉着有些疼的头和喝了太多咖啡而难受的胃慢慢走进客厅,隐隐约约闻到一点香味。他跟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到了搁在饭厅桌上的饭。   饱满的米粒,金黄的蛋花,原来,是一碗蛋炒饭,而碗底还压着一张字条。他抽出来,上面隽着清秀端正的字体:小叔,要是回家饿了就吃碗蛋炒饭吧。我的手艺不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后面还附加了一个唐礼笙从没见过的表情,很可爱。   他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饭其实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味道也只是将就,甚至都比不上他自己做的。但在这个萧瑟的夜晚,这一碗不怎么样的蛋炒饭的的确确温暖了他的胃他的心。社会上的人送你钱财,赠你美色,却不会真的打动到你的内心去,真正关心你的人寥寥无几。   今夜这样一番动容,他,很受用。   **   自从桑意搬出了宿舍,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就更淡了,许多说她孤傲的传言也愈演愈盛。所以当她接到班长邀请去参加晚上的全系聚餐时并没有拒绝,也算是给了自己一次解释的机会。   “小叔,我晚上有聚餐会晚点回来。”   “结束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唐礼笙医院今晚也有一个酒会,是欢迎新来的留美博士,而他恰巧需要一个理由早点离开。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听话,离开前联系我,记得保持手机通话。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会不安全。”   “好吧。”桑意明白再拒绝下去也是白搭,索性就听他的话了。   晚上的聚餐是在本城最大的酒店,溪山。她没有来过,但也觉得一场聚餐而已,地点排场什么的是不是搞得太隆重了。到了以后才明白是之前宿舍里和她吵过架那个女孩子组织的,看起来家境不错。看来是想要炫耀,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哟,阿意也来了呢!”那女孩子一看见桑意走进包房就主动打招呼,那样的热情让不清楚的人以为她们之间有深厚的感情!   “嗯。”桑意冷淡的回应她,也不理会她脸上调色盘一样变化的脸色,自己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整个过程桑意看得很明白,果真是赤果果的炫耀。她默默嗤笑一声,推开那些围着正主转悠的人,出门去寻一个透气的地方。   溪山的装潢不比一般的富丽酒店,它更像是私家庭院,错落有致,低调优雅。桑意一个人转转悠悠上了酒店的三楼,在几处欣赏以后,方向感奇差的她成功迷路了。   “也没个服务员,该死!连上来时的楼梯都找不到!”   终于,不断有音乐从她前行的方向传来,桑意跟着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看,瞧起来像也在举行一个酒会。她好奇心顿起,蹑手蹑脚地推开一点门。   那个摇着红酒杯翘着大长腿的美男不正是唐礼笙么!   “小叔怎么也在这里?”桑意趴在门边嘀嘀咕咕。   景她一到医院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唐礼笙,但这个传说里的他不是神经科医生,而是G\\\'view的神秘高层。她不明白,已经拥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的人为何还要屈就在小小的医院里。   “老唐,美女来了。”陆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只手轻浮地搭在他的右肩,意有所指地看着越走越近的景她。   “唐医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共舞一曲。”   陆砚在一旁笑得牙不见眼,但只有唐礼笙知道他那是在幸灾乐祸。   “当然可以。”他压下眼底泛起的不耐烦,执起景她的手共赴舞池。   “哎呀~装模作样!”陆砚大咧咧地霸占了唐礼笙离开后的一大片座位,那对俊男美女在舞池中也翩翩起舞,这样的场面任谁看在眼里大概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但是,咦?他瞧着躲在门口偷看的那个人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门口的桑意见唐礼笙的怀里揽着一个柔软的腰肢,不知道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就目前瞧着的背影都让她觉得不舒服,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舞跳了一支又一支,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可是两个人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不想再看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扭过头气恼着往回跑。   刚刚怎么都找不见的路,此刻无比顺利地走了回来。大家面面相觑,看着气冲冲地闯进来的桑意,不敢大声说话。可是瞅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众人就又把焦点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桑意坐到刚才的角落,二话不说抄起眼前的酒就往喉咙里灌。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又浓又辣,呛得她直咳嗽。身边有女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桑意重重地搁下酒杯瞪了她一眼,从前就看不惯的嘴脸现在更是令人憎恶!   “平时不是挺傲的嘛,这会儿学谁借酒消愁!”   “你TM的能不能闭嘴!”桑意平时很少动粗话,但不代表她不会,惹急了说起难听话来毫不违和。   接下来,脸上明显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的桑意抱着酒不停地在喝,也没人再去招惹她。一直到散场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就自己走了。   几支舞下来,唐礼笙终于得了空闲,但他的手机上没有任何来电显示,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   “等哪个红颜相约呢?”陆砚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无聊。”唐礼笙抓起一旁的西装起身要走。   陆砚慢悠悠地摆了一个更加风流的姿势,有慢悠悠地再他身后开口:“我可是看见你侄女来了。”   “你说谁?桑意?”唐礼笙在他意料之内地回头。   “嗯哼。”   “人呢?!”   “你跳舞的时候走了,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唐礼笙眉心一紧,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喂!你走了我怎么回去?!”   “自己打车!”   “恩、将、仇、报!”陆砚咬牙切齿地后悔自己交代得太快,心里画上了无数个诅咒的圈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茶茶这边要断网了~二更来不及奉上,明天补! ☆、她的小姨   唐礼笙离开的步伐一刻也不停歇,而手中拨打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桑意怎么会来这里??既然看见他了又为什么离开?陆砚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说她心情不好又是因为什么?一连串的不解蹦进他的心里,连带着下楼梯时踩滑了都没注意,将将扶着墙稳住身体,桑意的电话回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   “呃......请问机主是叫唐礼笙?”来电那头的声音浑厚,不是桑意,像是个中年男人。   “嗯,我是,请问你是?”他拧着眉问。   “刚刚有个姑娘的手机掉在我的出租车上了,你能过来取一下吗?”   原来是这样。   唐礼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出租车司机说的地方,拿到了桑意的手机时才确认她是自己打车回了公寓。   他上楼的脚步比平时稍显急促,但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而当他看见桑意瘫软在地上,倒头靠着墙像是睡着了后,整颗心才完全落回了肚子。   “桑意。”他弯下腰轻轻拍打她的脸,浓重的酒味儿扑鼻而来。只是当事人完全没有睡错地方的自觉,她很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头一偏又靠着墙睡过去。   “哎……”一声长叹,唐礼笙照着老方法将桑意打横抱起,他想,他这辈子的公主抱怕是都贡献给这丫头了。凭着熟悉的方向感,他抱着桑意进了她的房间,但是还没走到床的位置,她就突然挣扎起来,手脚一阵乱动,唐礼笙一个没抱稳,便连带着跟她一块儿摔到了地上。晚上的酒会本就让他觉得枯燥不已,而桑意又在半途闹了失踪这一出,现在这一摔,让平时克制的他也忍不住低声咒骂。   唐礼笙起来站稳了身子,才将桑意拉起来扔到床上。灯光亮起的一刻,他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脸色绯红,还扭动着,一点也不老实。唐礼笙认命地去拧了湿的毛巾,又回到房间里。温温热热的毛巾在脸颊和脖子上轻柔地擦拭,桑意觉得很舒服,她伸手拽住了毛巾一角,蹭了蹭。唐礼笙继续的动作被打断,只好把毛巾往外扯,可是桑意却拽得死死的,力气小了根本就扯不出来。无奈,他只好使劲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重新掌控了毛巾。手心突然空了一块,桑意的眉毛马上皱到一块,表示出浓浓的不满。她懒懒地睁开眼,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拿走了她的东西。   “唐、唐礼笙?”   他刚刚换了一块毛巾折回来,没想到她倒是清醒了,也没有发现称呼上有什么变化。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据他所知,桑意是不爱喝酒的,虽然这是他第二次照顾醉酒的她。   桑意直鼓鼓地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迷惑的神情像是有些搞不清现下的状况。唐礼笙明白了她的酒劲儿还没有过,所谓清醒也是暂时的。就在他捏着毛巾想继续她擦一下的时候,桑意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对了,她就是因为那个才会心里不舒服,才会喝了这么多酒。可是,为什么连醉着都是难受的?   她猛地拂开他的手,力道很大,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刚刚“啪”的一声。   唐礼笙不明所以,但他不和醉鬼计较,他俯身拾起毛巾又坐回了床边。可是桑意看见他的靠近居然还表现得十分抗拒,拳打脚踢地让他滚。唐礼笙不知道她把他当成了谁,为避免她伤害到自己,他扔开毛巾将她固定在怀里,手脚扣住她的。   “桑意,我是小叔。”   桑意并不理会,仍旧叫喊着:“走开!你别碰我!”   “桑意!”唐礼笙的语气突然加重,许是耐心被磨光了。   被吼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可是小脸还是皱起。唐礼笙面对她安静得如此之快,啼笑皆非。他慢慢松开对她的禁锢,按着她睡下,谁知她突然伸手环住他的颈后,唇压了上来。   **   又是一次宿醉的经历,桑意不停敲着自己发疼的头,后悔不已。她想起了昨晚在溪山所见,想起了自己喝的敏酊大醉,想起了自己……亲、了、唐、礼、笙!   完了完了完了!!!   这是此刻她脑中唯一的想法。   桑意赶紧出了房门,到处看了一圈,整个家里安静得很,幸好那人现在不在家。明明是全天有课,可她却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了一整天,想着她该怎么办,想着,他会不会误会什么。   唐礼笙的电话在她思绪最凌乱的时刻打了进来,看见屏幕上他名字出现的一霎,她有点不知所措。   “喂……”这个电话接的心虚无比。   “今天晚上我们回趟唐宅,在家等我来接你。”   她还来不及说声好,唐礼笙的电话就挂断了。整个过程里,唐礼笙半点没提昨晚发生的事,语气中也丝毫听不出怒意。桑意侥幸地想,他或许是忘了,也可能根本就不在意。毕竟被小自己十几岁的女孩子甚至还是自己的侄女强吻,是个正常人都会当那人耍酒疯罢了。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天气明媚了不少。   不过,说是如此,可是当唐礼笙告诉她他已经到了家门口,而最后她人站在他那辆布加迪面前时,她还是心虚的不得了,闷着头自觉去了后座,眼睛连他的后脑勺都不敢多瞧一眼。   唐礼笙掩着嘴笑了一笑,也没让她到副驾驶座来,因为他知道她在羞愧什么。昨晚的事他确实震惊了一秒,但是这姑娘在亲完他后,歪着脖子就睡着了。他也猜到可能是被当做了某个人。所以,这种事他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多此一举再去提一提,免得她真的忍不住羞愤而死。   下了车,桑意还是闷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再走就撞上来了。”   原来是唐礼笙停下了脚步,正在离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站着,转过身看着她。她急忙后退一步,道歉说:“对不起。”   唐礼笙不再逗她,转身自己走进了屋。桑意亦步亦趋地跟着,刚换上鞋就听见了一个许久没听过的温柔声音在叫她。   “是阿意回来了吧。”   桑意跑近一看,竟然是桑影知。她母亲的妹妹,她的小姨。   以前她跟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小姨也时常去看望她们母女,她对自己也是不错的。不过自从她们跟着唐礼笙回到唐家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现在她又出现了,可是桑意却没觉得半分惊喜,反倒是滋生出一些不适来。   “这、这是我的小叔,唐礼笙。”不知道为何,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介绍唐礼笙。   “阿意,你小姨是认识礼笙的。”桑乔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桑意走过去,却也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发现唐礼笙确实是友好地颔首微笑,还坐到了桑影知对面的沙发上,虽然从前的他也是坐那个位置的。   “这是怎么了?”发动车的时候,唐礼笙开口关心。   今晚的桑意可谓是话最少的一次,就连见到桑影知也不够热情,脸上出现最多的表情也是疏离。用他观察到的来说,她的脸上刻着闷闷不乐四个大字。   “没事。”桑意翻开嘴皮子,丢出最简单的两个字。离开的时候她又习惯性地上了副驾驶座,所以此刻唐礼笙就在她的左边。   “今天的你太过安静了。”心理战这种东西唐礼笙可是个中好手,桑意的掩饰级别显然还很   低端。   “小叔。”桑意侧过身子看着他,“难道我平时很吵吗?”   “也……不是。”   “你刚刚为什么不送我小姨回家。”桑意忽然想起这茬。   刚在唐家的时候,桑影知不停地以各种话题和唐礼笙聊天,还以她小时候的糗事为笑点,桑意靠着桑乔,沉着脸盯着两人,活脱脱有一种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的不快感。到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桑影知还提出让唐礼笙送她回家,不过,一向绅士的他却拒绝了。对此,桑意有些想不通透。   “不想送。”唐礼笙从桑影知的靠近中感受到了她的想法,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对此产生兴趣,为了避免麻烦,他当然会果断拒绝。   从唐宅回去的当晚,桑意就接到了唐宜今打来的电话。   “听说你小姨今天来了我们家?”   “嗯。”桑意没精打采地回答,“话说你今天去哪儿了?居然不在家。”   “被老师带去参观电视台了,说是实习。”   “哦。”   “哎,说说。我听嫂子说今天你小姨对我哥特别的热情。”   “就那样吧。”桑意在电话这头撇撇嘴,这件事提一次就让她心里的不爽加重一层。   “我说阿意,你跟我哥住一起有什么情况可得告诉我。他一直没有女朋友,虽说我相信他是直的,但隐约还是有些担心。”   桑意听见唐宜今的话后就一个劲儿的脑补,可是无论唐礼笙是哪一个属性,她都无法将他和男人缠绵的画面想象出来。   “知道了!没事我就睡了,晚安。”   “晚安。”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就是情人节,桑意没有男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浪漫的约会计划。所以她想的是干脆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和同是单身的小叔在家过,谁知,计划全被意外打乱,当天,公寓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人物出场!   木有人留言~好惨淡啊~~~ ☆、他的节日   原本计划好要做的菜,被桑意在逛超市看见新鲜牛排时果断放弃。   她从未做过西餐,所以在回家前还顺带去不远处的书店带了一本《西餐大师速成手册》。   “黄油热散......大火......”   “哎呀!腌制的牛排超时间了!”   “翻面......红酒、红酒......喷红酒......”桑意一面小心翼翼注意着火候,一面巡视着不知道被自己搁到哪个角落去的红酒。   终于,经过她的一番“努力”,煎好的牛排像模像样地被盛在了盘子里。   唐礼笙一回到家,便闻见了从厨房溢出的香味。他一路往里走,客厅黑着,饭厅也只开了一盏暗光,唯独厨房亮堂堂的,还晃动着人影。   桑意穿着围裙背对着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忙乎乎地不知道在收拾什么。   “今天怎么想起做牛排?我记得你好像都没怎么动手做过菜。”唐礼笙忽然从她的身旁伸出一只手,点了点流理台上两盘。   桑意松了一口气,抚上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安慰着。刚刚的她一直沉浸在自己做的美食当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家里回来人了。   “有什么事只得庆祝么?”   桑意回过头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小叔,我记得我上次还做过蛋炒饭呢!难道不是你吃的吗?”语气既天真又单纯,长长的睫毛晃动两下,附在眼睑处像调皮的蝴蝶。   唐礼笙转过自己的视线,转而去洗手。厨房里的牛排香混合着红酒的味道有些醉人,桑意却还跟在他后面锲而不舍地问:“是你吃了吗,小叔?好吃吗?”   唐礼笙实在躲不开她的轰炸,还滴着水的修长食指在她眉心处一点,将她凑近的小脸推得远一些,妥协着说:“好吃。”   平时两人吃饭都是并排坐,而今天桑意隔桌坐在了他的对面。   饭厅的灯光还是刚刚那个亮度,但唐礼笙觉得有些暗,于是起身准备多开了两盏,桑意唇瓣轻启,他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啪地一声,最亮的水晶吊灯开了。   桑意摇摇头:“没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细看之下,笑容好像清浅了几分。唐礼笙切了一小块牛排入口,红酒的陈味渗透其中,但肉质有些过老,应该是火候的问题。   “味道怎么样?”自己盘里的没动,桑意全神贯注地看着唐礼笙切割,然后放进嘴里的动作。   她的眼神迫切,像是等着什么极其重要的答案。唐礼笙慢慢地咀嚼咽下:“很好。”刚才他不经意间看到她手背上的几个红点,心下了然,尽管这道牛排的手艺大概只有四五分,但她的心意却是十分。而且,不得不说她的牛排煎得比蛋炒饭好多了。   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唐礼笙微微上翘的嘴角像是迷惑到了她,桑意切了一块牛排也放进自己的嘴里。   只一秒,嘴就瘪下来了。   这人简直是捧场帝好么!这味道......哪里很好了!   桑意本想一口吐出来,但抬头看见那人还在面不改色地吃,忍了忍,好像也没第一口那么难吃了。   片刻间,饭厅里只剩下刀叉相碰的轻微声响,桑意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唐礼笙越发优雅的动作,喝了一口水说:“小叔,怎么从来没见你去约过会啊?”同住那么久以来,她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女人出现,但又不敢真的确定他有没有女朋友。   “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关心你咯。”她隐隐有点紧张,语气却更加随意起来。   唐礼笙搁下手里的刀叉,脑筋转了一圈:“不会是宜今叫你打听的吧?”   “就是她。”桑意不假思索地回答,心下却松了一口气,对于让唐宜今背黑锅这种事她全然不在意。   “你别跟着她搅和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还不考虑这些事。”   “那就是说小叔你还没有女朋友咯?”   “嗯。”唐礼笙不明白她为何执意问的那么清楚,但自己也鬼使神差地给了她答案。   桑意不再说话,低着的头对付自己手中的牛排,只是嘴里又哼起那首不知名的曲子,唐礼笙记得她刚刚在厨房时也是这样的高兴。   骤响的门铃划破了一室安逸。   “我去。”桑意蹬蹬蹬地跑去打开门,只是门口伫立的那位让她感到很诧异,“小……姨?”   “方便进来吗?”桑影知站在门口,一袭深V宝蓝色长裙显得楚楚动人。   桑意看着她就觉得很冷,打了个冷颤才反应过来:“哦,进来吧。”   唐礼笙听见来人的声音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当他看到桑影知的打扮时,一开始的疑惑变得豁然开朗,不过面上表情依旧不显山露水。   “桑小姐请坐,去泡点茶来。”唐礼笙请她到沙发坐下,又吩咐桑意。   “不用这么客气。”桑影知听着唐礼笙疏远的称呼有点尴尬,但笑容却从未卸下,“反正我是阿意的小姨,你叫我影知就好了。”   桑意端着泡好的茶水出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她将两杯茶分别放到两个人的面前,杯底擦过磨砂的桌面,发出“呲”的声响。唐礼笙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桑意,因是背对着桑影知的缘故,她毫不客气地龇牙咧嘴过去。唐礼笙生生憋住了笑。   他掀开茶杯,细细吹走面上的茶叶:“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桑影知听出他这是在隐晦地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她面上的笑意越发温柔,亲热地拉住桑意的手:“阿意坐这儿,小姨那天都没好好看看你。”   桑意装作不经意抽回手,礼貌回应:“不了,我还在吃饭,你们谈。”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吃饭了。”桑影知的歉意表现得分毫不差,“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桑意以为她是要打道回府的意思,没料到她却说:“你们不用招呼我,我可以在这儿等一会儿热。”   “这样不太好吧。”唐礼笙说。   “那不如我随你们一块儿去饭厅那边,只要你们不介意。”   唐礼笙和桑意没表示异议,来者毕竟是客,岂有赶人的道理。不过落座的时候,桑意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原来是想着坐在唐礼笙的对面是方便自己,可是眼前却是方便了别人,而那个别人正是桑影知。她跟着他们来到饭厅,顺道就坐在了唐礼笙旁边的位置。桑意戳着盘子里的牛排,狠狠地想,这肉真是又老又硬,以后都不要做了!餐桌那头的   桑影知和唐礼笙虽是默默无声,但都没有去注意桑意的动作和脸色。   桑影知作为一个成熟女性,很是懂得收敛自己欣赏的目光,做几份动作到几分目的,但唐礼笙还是感受到了这种装作是无意识目光的注视,他渐渐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拿过手边桑意准备的毛巾,慢条斯理擦了嘴。   “不知道桑小姐今天来是看桑意的吗?”   “是,但也不全是。”桑影知半垂着眼眸,似有一份娇羞透露,“其实是朋友赠送了三张音乐会的票,想着看看能不能一起。”说到“一起”两字的时候,她的眼神全数落在了唐礼笙的身上。   “其实,下次这种事情桑小姐可以先打个电话,免得到时候一场空的话,白白浪费了精致的妆容。”   “我,没有你的号。”桑影知说的是实话,唐礼笙的私人号码并不是人人都能轻易知道。   “这样,你以后可以先联系桑意,她一般都能找到我。”唐礼笙自觉刚刚的失误,但转眼也补上了漏洞。   “那今晚——”   唐礼笙先于她的话打断:“抱歉,今晚可能不行。”不做多的解释。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似乎并不感到失落,仿佛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   “既然这样,今晚我就不做多留了。”桑影知翩翩起身,长长的裙摆扫过唐礼笙的脚踝,她转头抱以歉意的表情,又一次将自己的美丽恰到好处的彰显出来。   “阿意,我先走了。改天再约你出来。”   “嗯。”桑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想要送她的意思。   而桑影知也并不介意,她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而已。   唐礼笙送桑影知离开后再次回到饭厅,这才看清楚桑意盘中被切得面目全非的牛排。   “看样子,你确实很不喜欢你的小姨。”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指出。唐礼笙去到酒柜抽出一瓶红酒,坐回位子上,给自己满上一杯。   “没有。”桑意别过脸否认。   “桑意。”唐礼笙吐出她的名字,“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不适合说谎?”   桑意赌气地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但是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没有不喜欢她,只是,很长时间不见,陌生了。”   唐礼笙还没说什么,桑意就说了句累了要回房休息,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说了小姨是重要人物呢!!你看~~~来搅局了吧~~~ ☆、她的生病   桑意进屋的时候才将将七点,而距离那会儿已经过去4个小时了,她房里没有传出过任何声音。桑意莫名其妙躲进屋的行为让唐礼笙的心里也很不舒服,没有缘由的不舒服,他知道她一定没有睡觉,另外,他还有一些担心。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来到她的房门口。   “桑意。”“笃笃”地敲门声下,房里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正当他准备再敲几下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桑影知不可能去而复返,这会儿这个点来的会是谁?   “你怎么过来了?”唐礼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陆砚像是到了自己家,推开唐礼笙挡住的手,熟门熟路地躺上了柔软的沙发。他的眼睛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心里嫌弃一声:果然是单身老男人的家!   唐礼笙关了门进来看见大爷一般的陆砚,没好脸色地踢了一脚他伸长的腿。陆砚吃痛地抱着自己的痛处,后悔自己上来找罪受。   他揉了揉被踢的地方,却看见唐礼笙的眼神时不时往旁边一个房间跑。他阴测测地开口:“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啊?”   唐礼笙一贯不搭理他开黄腔,挡住陆砚使劲往过瞧的头,也摆着大长腿在沙发上坦然坐下。   “说吧,大晚上往我这里跑什么?”   “捉/奸啊。”   唐礼笙知道他一向不正经,但这回又真猜不透他怎么就又不正经了。   陆砚一副咱哥俩好的模样搭上他的肩:“大哥,今天情人节啊!我来关心关心你的浪漫生活。”   情人节?   唐礼笙忽然就想到了今晚的牛排,又联想到了桑意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和奇奇怪怪的行为。心中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来,但他又很快摈弃了那些胡思乱想。   陆砚看他骤变的神情,视线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牛排!红酒!还是双人的!”陆砚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咋呼,他激动的样子让唐礼笙很是头疼。他完全没有料到他的个人问题已经让陆砚这么的......这么的紧张。   唐礼笙将盘子什么的都收回了厨房,也打住了陆砚那些想象,就在他刚想解释的时候,桑意的房间里出现了玻璃碎地的声音。   唐礼笙眉头一皱,推开陆砚就快步走过去。   “桑意,桑意。”他敲门的声音大了很多,但还是没人来开门。   “你们......你跟你那个侄女住一起?”陆砚此时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像是惊奇,又像是欣慰。   唐礼笙转身离开,回来时手里拿着备用钥匙。   玻璃的碎渣都散落在床边,唐礼笙小心地避开,走过去。床上拱起了一团,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很明显是桑意缩在里面。他俯身刚碰上她的被子,就感觉里面的人瑟瑟发抖。唐礼笙扳过她的身子,扯掉了她蒙住头的部分。明亮的灯光下,桑意的脸上微微泛红,额头也冒着点点冷汗,嘴唇还有些干裂,这一切都显示着她是发烧了。   唐礼笙让陆砚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移到她身后坐着,然后扶起桑意的身子,让她背靠在他怀里,接过水,慢慢地一点一点倒进她的嘴里,直到她睁开眼。   “桑意,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记得家里的退烧药好像已经没有了。   桑意虽是醒了,但眼神有些涣散,看不清事物。可是这么温柔又有耐心的在她身边的男人只会是唐礼笙,她想叫他,可是喉咙又痒又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是软软的,想要自己坐起来也没有力气。   唐礼笙见她没有回话,又问了一遍。   桑意这回摇了摇头。   他没办法,只好叫陆砚去医院带两副中药回来。唐礼笙自己虽然是外科医生,但生病什么的通常还是习惯中药,西药救急却不治本,且副作用更大更伤身。   陆砚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拿着药回来了。但唐礼笙连个谢谢都没有就催着他回家睡觉,陆砚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做东郭先生了。这回他连言语反抗都没有,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说:“二月天还很冷,叫你那侄女不要再打开窗户睡觉了。”   唐礼笙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大开的窗,现在一听,心里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陆砚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才抬脚离开。   厨房里的瓷罐咕噜噜地冒着泡,几个小时前,这里还弥漫着牛排味,现在却变成了浓郁的中药香。磨砂门半掩着,要是有人在这时候走进来,就会看见唐礼笙颀长的背影笼罩在黄色的光影里,他守着瓷罐,不停地加药加水,耐心细致得一塌糊涂。   唐礼笙端着药进房的时候,桑意已经睡得毫无知觉。他将碗放在床头,叫醒她:“来,起来把药喝了。”   桑意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痛,刚被叫醒就有一股恶心的药味钻入鼻中,她嫌恶地将整个身子往床里移,头又蒙进了被子里。自己没有发现,她对着唐礼笙的时候越来越轻松自如了。   唐礼笙看她像个小孩子一样,额角跳了跳,忍了又忍想掀她被子的动作。   “快起来。想要赶快好就不要任性!”   桑意不说话,但看被子晃来晃去的样子就知道她躲在里面摇头抗议。要说桑意平时的表现,唐礼笙可以给个八十分,但没想到生起病来会这么难搞。他作势要去拉她,却听到她放在衣服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不去接,他也不管。但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下去的意味。唐礼笙怕是桑乔找她有急事,无奈只好掏出手机看,但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他看了一眼依旧不管不问的桑意,接通了电话。   “阿意吗?我是小姨。”   竟然是桑影知,她的电话倒是来得真快。   “原来是桑小姐。”唐礼笙特意把声音提高,果然,桑意露出一半脑袋来盯着他,样子要多傻气有多傻气。   “你是……礼笙?”桑影知万万没有想到桑意的手机会是由他来接,诧异,又不太确定。   她自顾自更改的亲热称呼让唐礼笙感到反感,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桑意有些不舒服,你要是找她的话可能要改天了。”   “阿意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来照顾她?”桑影知抓住时机。   唐礼笙不觉什么时候开了免提,她在电话里说的每个字桑意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像个小泥鳅一样从被子里钻出来拉住唐礼笙的手,有些偏高的体温传到他的肌肤上,使他的那一片冰凉有些发烫。   桑意皱着鼻子看着他,一个劲儿猛摇头,生怕他说出答应的话来。   唐礼笙自然是不会想要一个有居心的女人登堂入室。不过......他抽出自己被桑意拽住的手,又安抚性拍了拍她的头,下巴朝着药碗点了点,意思是:喝药和桑影知,你任选一个。   桑意闭着眼睛斟酌了片刻,然后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唐礼笙换上满意的笑,对着电话说:“她已经睡下了,一会儿我也有事,可能不方便招呼你。”   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通话结束。   原本答应了会喝药的桑意听见唐礼笙打发了桑影知,又耍起浑来。   这次,唐礼笙也懒得去哄她,果断地起身离开,手刚刚碰上门把。   “小叔,你要走吗?!”桑意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急躁,又慢慢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模样既可怜又可恨。   “那你喝药吗?”唐礼笙回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是她领悟了。   之后,桑意乖巧地靠在床上,享受着唐礼笙一口一口地喂药。虽然中药一如她想象中那么苦,但过嘴之后又感到一丝丝回甜。   很久之后回想起,桑意才意识到,那日,不带任何防备的,他拿着勺子的纤长手指以及低头吹药的温柔侧脸就那么深深地刻进她的心里,成为再也无法取代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风景。   **   约好了在学校前面的咖啡厅见面,可是她等了一个小时,唐宜今才姗姗来迟。桑意敲着面前的绿茶,冷眼看着这个风风火火进门,进门之后又喝下一大杯水的女人。   “别怪我好不好!都是导师犯的错!”唐宜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双手合十向桑意赔罪。   桑意看她此刻的样子没有一点平日里姑姑的傲娇范儿,气早没有,但是一肚子的笑要憋不住了:“我说你才大二,怎么导师天天带着你去实习。他不会是想潜你吧?”桑意吐出了自己长久   以来的想法,想看看唐宜今这个大小姐有什么反应。   果然,她一听完就炸毛了:“潜你妹!他敢吗!”   桑意很给面子地附和,那倒是,唐家的小姐可不是谁都能动的。   “开开玩笑嘛,顺毛顺毛。”   “我不跟你玩笑了。”唐宜今突然凑近桑意的脸,长而翘的睫毛眨呀眨都快要扫到她脸上。   桑意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往后一靠。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个小姨最近老来唐宅。”唐宜今认真地说。   “嗯。”桑意倒是想起自从她生病那天以后,桑影知倒是没有再找过她了。   “几乎三两天就来一次,每次来都给我带礼物。”唐宜今的重点不在前面,“嫂子几乎都留她在家里吃饭,而每次不管聊什么,她都能把话题带到我哥身上。”   “然后?”   “然后我觉得,我想的应该没错,她对我哥有想法。”   桑意轻轻哼了一声,但被唐宜今听得很清楚。   “你不喜欢你小姨。”   桑意这才露出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了一句:“怎么跟你哥一样。”   因为说的实在太快又太小声,唐宜今这次没有听见。   “那我问一下,你对你小姨了解吗?虽然我觉得她长相气质什么的都很搭,但是我个人总对她喜欢不起来。”   “就那样呗。”桑意敷衍回答,关于桑影知,她总是在敷衍。   唐宜今看她的样子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不过在瞥到她喝的东西时说了一句:“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年纪轻轻就跟唐礼笙那种老男人一样爱喝茶,小老太婆。”说完还一脸嫌弃地看桑意泰然自若地端起它又喝了一口。   桑意笑笑,才不理她,只感觉手中的绿茶不如唐礼笙买的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留言哟!!!!   你们不留言~~茶茶没动力啊~~~~~~ ☆、他的称呼   “阿意,你有没有男朋友?”唐宜今宜今突然丢出一个极其八卦的问题。   “没有呀。”桑意“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她,“我的空闲时间几乎都跟你在一起了,哪里能有什么男朋友。”   “天!”唐宜今立马双手环住自己的胸前,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神情地看着她,“我取向正常得很,不搞百合的!绝不!”   “哼,美的你!”桑意有时觉得她这个小姑姑真是二得可爱!   唐宜今演够了,便搅着自己的玛奇朵问:“那你说说你喜欢那种男人?有没有男神啊?”   “这个嘛……”桑意仔细想了想,“成熟稳重一点的,最好年纪也比我大一些,不要是个胖子!嗯……总的来说温柔型的吧。”越说到后面,她脑海中的人影轮廓越是清晰起来,那人,赫然是唐礼笙!桑意惊慌地打住,不小心碰翻了绿茶,还炽热的水温沾到她手上,疼得她把手急急收回,上次做牛排时烫伤的地方还留着浅粉色的疤痕。她摸着摸着就出了神。   “没事吧你?”唐宜今打断她神游,唤来服务生为她们换一个座位。   桑意坐在干净的位子上,突然萌生一种羞于面对唐宜今的感觉。当她意识到她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小叔时,曾经那些难以解释的行为和心情都有了最恰当的理由。   可是,这怎么可以!   她和唐礼笙,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家人,却唯独不能是……情侣。桑意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导致有了错觉,她暗里掐掐自己的大腿,以保持清醒。   “怎么了?”唐宜今关切地问道,从刚刚开始,她就注意到桑意就一直不对劲。   “没事。”桑意控制住自己糟糕的情绪,对她展现出一个弧度正好的笑。   “说完我,你呢?喜欢什么样的?”   “我嘛,不知道。只要看对眼了就行。”   “王八和绿豆吗?”   唐宜今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桑意耍了,闹着扑到她身上挠她痒痒肉。   夜间,两人在等出租车的时候,桑意还是没忍住去打听:“你知道小叔过去的女朋友吗?”   “有两个吧,一个是哥还在读医科时认识的,另一个是企业千金,不过最后都和平分手了。”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吗?”   “不清楚,哥从来不谈自己的感情,我也不怎么关心这些。”   “哦。”   “阿意,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桑意突然紧张起来,生怕自己暴露了什么,大声狡辩:“哪有!”   “就有!这么八卦!”   原来是这个。   桑意整个人由绷紧到放松,解释说:“多问一点以后才不会说错话,懂不?”完了还调皮地弹了一下宜今的脑门。   **   周末那天,桑意回了一句“有空”,唐礼笙就带她到了郊外的马场。   天空很蓝,云朵也好像比往时更加洁白,地上的新草也刚发出了嫩芽,远远看去,淡淡的一片青色印入眼帘,像是印证她此刻的心情,稚嫩的喜悦。   一回头,唐礼笙正牵着一匹马走过来,白色的骏马乖顺地走在他身旁,他不时还伸手轻轻抚过它的脸。   “小叔!”桑意飞奔着跑过去,声音清脆且欢喜,“这是你的马么?”   “这是给你骑的。”唐礼笙宠溺一笑,将缰绳交到她手里。   桑意从未骑过马,有些害怕,接过了缰绳但又不敢死死拽住,生怕一个不注意白马带着她跑起来。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又往唐礼笙身后靠了靠。   唐礼笙拿回她手里的缰绳,凑过去对着马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桑意只见白马抬起前蹄在地上蹭来蹭去,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潜意识里又害怕了几分。唐礼笙低沉悦耳的笑声传来,然后感觉背后有人推了她一下。   桑意来不及回头瞪罪魁祸首一眼,就感觉脸上被极快地舔了一下。她当场愣住,然后白马的脸又靠近她蹭了几下。桑意总算领悟了它的示好,慢慢放下戒心,抬起手,犹豫了几下还是将手抚上它的脸,学着唐礼笙刚才的样子。   果然,白马顺着她的手又蹭了几下,桑意被它弄得发痒,“咯咯咯”地笑起来。   唐礼笙欣慰地看她和白马和睦相处,长腿一迈一踩上了马背。忽来的黑影笼罩了桑意的上空,她看着马背上的他意气风发,是她从未见过的气势卓绝。   “上来!带你跑一圈。”   桑意点点头,但是像个无头苍蝇般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上马,她搓着双手为难地望着他:“上、上不来。”   “来。”唐礼笙伸出手给她,教她踩着脚环,轻轻将她拉了上来。   “啊!”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她带到高处,桑意一个紧张就紧紧抱住唐礼笙的腰,勒得他差点出不了气。   唐礼笙知道她害怕,也不去责怪她,只在自己调整好呼吸后提醒她:“抓紧了!”   桑意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策马奔腾,但当她自己真的感受到的时候,才体会到那一番快意,没有夸张地扬鞭,呼啸的风穿耳而过,将她满心的烦忧一股脑都吹散在路过的风景里。   转一圈回来得很快,唐礼笙喝着马停下来,他轻松跃下,让桑意继续坐在上面,然后牵着马慢慢走着。   “哟~这不是唐医生么?”   桑意不认识上前来跟他打招呼的男人是谁,但他身边站着的俏丽身影让她觉得很熟悉。   “程医生,景医生。”唐礼笙伸手扶着桑意跳下马,转身客气地同两人打招呼。   “你们先聊,我去回个电话。”   桑意看见那个陈医生的眼神在唐礼笙和那个景医生之间流转,然后就离开了,剩下他们三个人沉默对望。其实沉默的大概只是她和那个景医生,因为唐礼笙又牵着他的马交流去了。   桑意不知道说什么,但又不好离开,幸好那人先开了口。   “你好,我叫景她,是礼笙同医院的。”   礼笙......   桑意忽视掉称呼带给她的不安,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桑意。”   “请问你是他的?”   桑意本来不想回答,但唐礼笙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她是我侄女。”   桑意留意到,景她的表情在一瞬间松懈下来,脸上的虚假笑容也变得真实可人。看见两人相谈甚欢的场面,她忽然觉得,今天真是很没意思,快乐那么的短暂,呵。   本以为,他们肯定是要一起吃饭的,但最后还是只有她和唐礼笙坐在了烤鸭店里。   “阿意,你遮遮掩掩都看我好几次了,演技略显浮夸。”   唐礼笙卷了一个烤鸭卷递给她,而桑意还沉浸在那一声“阿意”中。她木愣愣地接过,又木愣愣地送进嘴里。   很多人叫她阿意,有母亲,有小姨,有宜今......但只有他喊出口的时候,让她那么的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完毕!   留言啊!!!!!!!!!!!   不留言我会生气的!!!!!! ☆、她的清楚   他们订的房间临江,窗户大开,沉沉的夜色都蔓延进了不太暖和的屋子里,混合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木质的香味。   唐礼笙背窗而坐,她抬头的刹那正看见他低垂着眼眸倒茶,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一刻,他的身影好像都和寂寞的黑融为一体。桑意想起了往年独自一人在大宅子里过年的唐宜今,她有多孤独,那他,怕只会是更加孤独。   桑意的心突然就揪了一下,像是被针尖扎似的,密密的疼细细展开。   她,在心疼。   桑意照着唐礼笙的习惯,也卷了一个烤鸭卷递到他手里:“小叔,那个景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么?”   唐礼笙挑挑眉,越来越搞不懂她的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同事而已。”   “哦。”她拼命遮掩着笑意,但翘起的嘴角纵然是从低头的角度看,也露出了几分。   “阿意,你这忽喜忽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啊,啊?!”桑意懊恼得想跳脚,怎么什么都被这个人看在眼里。   **   时间越来越晚,桌上的东西也早就有服务员来收拾干净了,但唐礼笙没有半点想走的意味,她也就坐在对面静静地陪着他。   也许是白天的满满幸福让她不自觉生出了莫大的勇气来,今夜,就在此刻,她突然萌生了想要跟他平等聊聊天的念头,想要,更加地了解他。   “小叔,你为什么会去做医生呢?”   正在欣赏江边风景的唐礼笙一愣,转过头来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唐宜今对他向来都是无限的支持,而当时还在世的父亲只当他的选择是糊涂,是不清醒,但从来没有谁想去剖析过,更别说带着无限的认真来问他为什么。   他脸上绷紧的表情忽然就放松下来,像是开启了回忆,那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告诉她:“从前我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是从生下我之后就落下的病根。记忆里,她没有几个时候精神是好的,长久的病痛折磨下,人应该也是垮掉的,脾气不好也应该,但她却也依旧温柔且关心我,但每当我知道她夜夜痛苦到觉都睡不好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说到这里,唐礼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丝丝痛苦和自责。   桑意情不自禁将手覆到他交握着放在桌面的手上,有些冰凉。   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跟奶奶有关,奶奶,那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亲人。   唐礼笙抽出一只手拍拍她的,示意自己没事。   “等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也就是高二的那个暑假,她离开了。后来,大学的时候第一志愿就选了学医,不单单是因为我母亲,更多的是感同于所有病患家属的无可奈何。如果我有机会可以为他们做什么的话,为什么不呢?”他添了一些热水进茶杯,沉在杯底的茶叶又翻翻覆覆地飘了上来。   “那G\\\'view呢?小叔又怎么跟那个有关系的?”她至今都记得自己当初从他手中领奖时的诧异心情,早在刚刚就收回的手现在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提到G\\\'view,唐礼笙仿似很纠结:“那个啊......呵,倒也可以算作一次偶然了。那时在英国,因为申请一个医学项目的关系,我们需要一笔资金。而G\\\'view,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方案,他们顺应给了我们应有的价值,支持了项目的进行。几年下去,我之于G\\\'view更像是一个外援的身份,简单的投手,其实没有复杂的利益纠葛。但后来,G\\\'view在英国的总负责人要见我,这才知道,他和我的父亲似乎是旧识。”   “爷爷?”   “嗯。”唐礼笙看她并未有任何不高兴,反而注意力更加集中地等着他说下去。   “原来,我之所以那么顺利的与G\\\'view合作上,都跟他有很大的关系,这也算是我父亲为了逼我触商想的一个法子。事到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但我和G\\\'view却像是真的绑在了一起,有的事我也开始舍不得放下。”例如,他最后接受了G\\\'view的意见,负责国内的一块,虽然,他还坚持着他医生的身份。   “那就不要放下啊。”   唐礼笙说的轻巧,简简单单的“那么多年过去了”,但她却能感受到他为G\\\'view花掉了多少心血。   是啊,舍不得就不要放下。但目前已经有人希望他全心全意负责G\\\'view的工作,那医生呢?他当初的坚持又该如何抉择......   **   桑意逛完街回来的时候,唐礼笙并不在。不过她刚进卧室就听见玄关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放下包就奔到门口,看见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正扶着他,而他步履蹒跚,应该是喝醉了。   因为几次见面都时候不对,所以桑意对陆砚的印象几乎为零。现在这么一面对,她有些尴尬,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合适。   她哪儿知道陆砚早就清楚她住在这里,因此,将原本架着胳膊的唐礼笙毫不客气往她身边一推,留下句“照顾好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剩桑意接住醉醺醺的唐礼笙,目瞪口呆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怎么会醉成这样?”她小心地扶着他,尽量不让他难受,带着他慢慢向他的房间走去。尽管整个过程跌跌撞撞,但总算是把他弄上床了。   柔和的灯光下,桑意看见他一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胃部,眉头深锁。她赶紧帮他把鞋和西装外套脱掉,领带也帮他松开,周身浓烈的酒味已经掩盖了平时他身上用的不知名香水味。   兑好了蜂蜜糖水再来到床前,唐礼笙还是一副难受得紧的模样,另一只手也覆上太阳穴,重重地揉着。   “小叔,来喝点这个。”她弯下腰靠近他,声音轻轻柔柔。   唐礼笙感觉胃在翻滚,脑子里嗡嗡作响,听不清楚桑意的话,只觉得身边有人影在晃动。   桑意看他始终没个反应,所以干脆扶起他的头靠在怀里,亲手喂他喝一点。   “这是醒酒的,不难喝。”   突如其来的温水入喉,还带着一丝不腻的甜味。唐礼笙这时才睁开了眼,头顶上的少女眉眼温柔,耐心和爱意昭然若揭。他定睛看了一会儿,但眼前的事物好像又开始模糊起来。刚刚的那些是......错觉?   大半杯的糖水喝下去,唐礼笙偏头离开杯沿,她也不再勉强。桑意又扶着他挨着枕头躺下,被子拉来胸前,然后拧来毛巾帮他擦脸。严格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清醒着这么近去观察他。   平日里白皙的俊脸被酒气熏得微红,双目紧闭时才凸显的双眼皮痕迹线,唇,真的很薄。她看得痴迷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食指在他的下唇来回摩挲,最后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慢慢印上了眼中看到的柔软。   两三秒之后,她忽然坐直了身体。她的手迅速掩住自己的唇,不敢去回想刚才的行为。   如果第一次的亲吻可以当做是自己喝醉了,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醉的是他,又该怪谁迷惑了谁?   呵呵,阿意,你真的栽了!   她闭着眼深呼吸好几次才有胆量偷偷看唐礼笙,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桑意不敢再逗留,随便放下毛巾后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刚才的温馨场景不复存在,只剩下了床上一人。殊不知那人在她离开后就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唇,仿佛还留有刚刚被温热贴上的触感。唐礼笙的酒彻底醒了,心却如一团乱麻。   桑意一大早起来就在厨房忙活,听见唐礼笙起床出来的声音后连忙端着早餐也从厨房出来。   “小叔,早啊。”   唐礼笙佩戴袖扣的手顿了一下,打量她一眼,转身说:“我早上医院有事,就不吃了。”   “好。”   他再出来的时候桑意已经坐在桌边喝最后那杯牛奶,整个人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另他有些怀疑昨晚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唐礼笙已经打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但在走之前还是又回头看了她一次,只见她突然抬起头,笑容像是撞进了清晨的阳光里:“小叔,慢走。”   “嗯。”   他终于走了。   桑意呼出一口气,强装的镇定终于卸下脸来。   她走到厨房倒掉了剩下的半杯牛奶,以及为唐礼笙做的早餐。昨晚逃回房间的她一夜未睡,假如唐礼笙离她近一点,便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眼睑下的黑影。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们之间的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他的体贴……他如天神般降临她的生命,一步一步,她回首着自己沉沦的过程。   怎么办?你爱上自己的小叔了。所有可能都在你们的血缘中破碎成不能上演的戏。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沿着背后的橱柜慢慢蹲下来,无助和不堪砸到她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医院近两天特别忙,但只要他一回家,就很关注桑意的动静。最后他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变化,对他的态度也和从前一样。他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真的多余了。   直到那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你们嫌慢么!现在高/潮要来了!!满意了吧!!   【终于写到阿意确定了心意,我滴那个心哟~~累死了!话说,你们不觉得等到阿意确定心意,小叔明白一切的时候就要开虐了么!毕竟血缘还摆在那里呢!你们不会以为后面还有甜吧!肿么可能!!!!】   另外,不留言的孩纸都会胖十斤的哟!给茶茶评论的每一个都会貌美如花哟~~~   聪明的你们!好好选择!!! ☆、他的震撼   “礼笙,那是不是你侄女?”景她好不容易约到他一起在医院附近吃个饭,但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果然,窗边闪过了一个身影。   唐礼笙皱着眉看过去,随之摆手说:“你看错了。”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确定刚刚景她看见的那人就是桑意。可是,这个点她本应该在学校的。   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只能是......她跟着他。   好不容易忘掉的猜想如今更清晰得彰显在他面前,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他,究竟该怎么办......   唐礼笙从医院下班之后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G\\\'view的办公室,他一个人开着车围着江边转了很久,直到夜越来越静,江风越吹越大。   心情在看见油量表时变得更加烦躁,但他没想到,回家后会看见比之前更加心烦的场面。   “你怎么又喝酒?!”唐礼笙把包往地上一扔,就上前去夺过桑意手中的酒瓶。见证她喝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但还是头一次看见她买醉在家里。   唐礼笙推开她走上前去,才看清楚此刻趴在茶几上的她到底喝了多少。眼睛一扫而过,几瓶全是他收集的好酒,陈年,度数高。   屋内的气温有些高,酒味飘渺,唐礼笙随手脱掉了外套,在她的身边坐下。他拿起唯一还剩下的半瓶红酒,摇晃着酒瓶,看液体在里面荡来荡去:“今天是怎么了?”   桑意一手撑起喝得酡红的脸,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护在怀里,说话时舌头直打结:“你、你、拿来!”仰头对着瓶嘴喝得一干二净,早没有了喝第一口时被呛到的不舒服。   唐礼笙看她状态就知道不对劲,阻止她还想去酒柜拿酒的动作,厉声呵斥:“坐好!”桑意防备又对抗的姿态让他隐约知道她在闹什么脾气,但又不愿真的和自己牵扯上关系。   “你管我!”桑意不满他凶神恶煞地对自己,砰地关上酒柜的门,转身向他吼回去。   唐礼笙仗着身高优势又一次拿走她手里刚打开的酒,拖着她扔在沙发上。桑意似是一头被碰到逆鳞的小兽,爬起来就往他身上撞,旨在抢回那瓶酒。纠/缠之间红酒倾泻而出,醉人的香气浸满唐礼笙雪白的衬衣。他想,很好,她成功激怒她了。   反手将桑意的双手剪在身后,然后一路扛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在快靠近床的位置,他将她从肩上放了下来,用力一推,她跌倒在床边。   “别闹了!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   往时的好脾气荡然无存,唐礼笙想转身离开,却被飞来的一物重重砸上后背。不是很疼,却倾注着主人所有的愤怒。   他弯腰捡起来,头版头条的地方,赫然是他中午和景她吃饭的场景。   近日因为桑意的事情,他放松了媒体方面的跟踪,现在看来,他们已经以为自己挖到了关于G\\\'view高层的重要消息。   呵,真是可笑。   从桑意的角度,她只能看见唐礼笙在笑,却不知道是冷笑,以为他是在为新闻消息开心,她低下头,眼泪从颊边划过,嘲讽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唐礼笙未对杂志上的事做任何解释,他刚把杂志放到梳妆台上,就听见“哗”的一声从耳边擦过,桑意已经冲上来,握着杂志,手戳在那女人面部的位置,脸上的笑容苍白到有些恐怖。   “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心上人叫景她吧,但我知道。”桑意嗤笑一声,“你还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骗我!你就是喜欢她这样的!。”中午的时候,她怕跟着唐礼笙的事被景她发现,所以就匆匆离去。但没想到,晚上路过书店的时候,却看见两人共进午餐的事已经被媒体拍到。事关G\\\'view神秘高层的生活,多有价值的新闻啊!图片上男女相配刺眼的很,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所以,放纵自己到了一幕。   她的表达,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唐礼笙要是还自欺欺人,就真的是太傻了。   “漂是挺漂亮,还跟你一同工作,朝夕相对,可是……”桑意的精气神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样,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向窗外,声音陡然低了下来,“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忽然间,她撕掉杂志上的那一页,上前一把抱住唐礼笙,死死地箍住,像是宣示主权一样:“你是我的!”   已经料到的事被她这样直接说出来,饶是有所准备的唐礼笙心中也翻起了惊涛骇浪。但他不可能一直愣在原地,稍作平复的他握住桑意的双臂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眼神肃穆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我是你小叔。”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桑意不理会他的话,也不愿听,一个劲摇着头,犹如催眠般,告诉自己希望的结果。   他气得脑仁儿疼,但也深知此刻谈话不是理智的事,也不想做无谓的纠/缠,于是他决定还是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冷静冷静,等她酒醒。   可是谁想他才刚抬了一下脚,敏锐的桑意就又扑了上来,他的背狠狠撞向墙上的开关,原本只有客厅光线照进来的卧室瞬间变得明亮,而背上的疼痛让唐礼笙彻底愤怒。他甚至是不顾怜惜地扯开了桑意的胳膊,却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那张眼泪纵横的脸。凄凄惨惨的模样,像是小孩子快要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令人不舍。可是,非常时期容不得他生有一丁点恻隐之心。   “放开!”从未想到一个女孩子的力气能有这么大。唐礼笙还是怕自己会伤了她,最终没下得了狠手,便也久久没有挣脱她的拥抱。   这样暴力的撕咬根本不算是亲吻,可是桑意将他紧紧按在墙上,生怕他逃掉。她的牙齿在他的上下唇毫无章法地乱咬,舌尖几次探出,想要钻进他的嘴里。唐礼笙盯着她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边紧闭双唇不让她得逞,一边想方设法推开她。两种动作下竟让他分了心,桑意的丁香小舌就这样带着红酒的醇香占领了要地,小心翼翼中夹带着新奇,探索他口腔中每一个未知的角落,唐礼笙感受到温热,一个狠心咬住了她的舌尖。   疼痛感席卷而来,桑意皱着眉缩回舌头,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又重新去勾住他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他深知任由事情的发展只会有越来越严重的后果,于是他不再留有心软,一手扣住桑意的下巴,让她远离了自己。桑意被他一个大力摔在地上,小嘴红肿并沾着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想要再来。唐礼笙眼疾手快地将她双手双腿箍住,冷着脸对她说:“疯够了没有!”说话扯到了一下嘴角,被咬破的地方一阵阵发疼。   “我没闹!”桑意一句话顶回去,一点不像喝醉的人。或许她的身是醉了,但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凭着一腔孤勇,她做着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去爱她想爱又不敢爱的人。   唐礼笙心中饱含着对她深深的无奈和失望,他在片刻之后放开她,转身出去。   桑意没再强迫他,但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地响起,带着浓浓的乞求:“小叔,不要走,好不好?”   彼时她喝醉了,他贴心照顾;此时,她抛却尊严恳求,结果呢?   “等你清醒了再来跟我说话!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自己好好掂量!”他的步伐再没有丝毫的停留,干脆果断。   卧室水晶灯的光大咧咧地照射下来,暖暖的颜色打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温暖。桑意收起整个身躯蜷成小小的一团,贴着墙,从垂泪低泣到哭得声嘶力竭。   **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唐礼笙都没有回来过,而她也就那么坐在地板上,维持着昨晚他离去时的姿势。   “喂。”手机还扔在沙发上,昨晚哭了太久的桑意出来接起时声音很是沙哑。   “阿意,你今天有时间吗?”电话那头的人是唐宜今。   “宜今,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了。”   “好。”   桑意挂了电话,仰起头无力地靠在茶几上,深色的酒渍在地板上到处都是,但她没有心思收拾。屋外的天气不知道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宜今,要是你知道我爱上了唐礼笙,会不会也觉得我在发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说不出的苦涩。   玄关处响起声音的刹那,桑意僵直了背。她撑起麻掉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但进门的人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一个。   “怎么会是你?”桑意的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陆砚面对桑意怨怼的眼神,尴尬得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昨晚他看见唐礼笙黑着一张脸来到他办公室,嘴角还破了,心里的震惊别提有多大。   大概出了什么事,他也清楚。尤其是昨晚唐礼笙对他说,桑意是他大哥唐漠的女儿时,他就知道,这一对是真的错了。此时,他半点不敢存了玩笑的心思,只好照唐礼笙编的话说:“他急着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我来帮他拿资料。”   “哦。”桑意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手里就拿着一份文件出来,“是这个吗?”书桌上整整齐齐,单独放在正中间的牛皮封面显得尤其突兀,她觉得应该就是了。   陆砚接过,装作认真地看了一眼左上角的编号,说:“就是这个,那我就先走了。”   “哎!”桑意截住要离开的他,吞吞吐吐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叔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医院?”   “他很快就不在本城了。”陆砚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不然也不会让我来取这个。”   “不在本城?!”桑意的眼睛瞪得硕大。   他这样......是因为要躲我吗?   桑意急忙拉住陆砚,语气焦急地问:“那他是去哪里?!”   “哪儿也不去”几个字差点被陆砚说出口,但他想起当时那个男人背对他立于窗前,指间燃着一只香烟,往时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冷漠:“要是碰见桑意问我的去向,你一定不要告诉她。”   “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   陆砚出门之后彻底松了气,他哂笑着,这骗人的活儿真不好干。   桑意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呆了没多久又转进了唐礼笙的卧室,闭上眼仔细感受有他气息存在的空气。   唐礼笙,现在的我真的让你避如蛇蝎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好累啊......   你们懂的!我想要的是什么!!!   哎哟~急着去上课少粘贴了几句话!已补上!    ☆、她的冲动   这一周,唐礼笙一直住在G’view的私人休息室,连医院都没去。但他请假并不是真的像桑意想的那样在躲她,他只是想让她找不到他,从而能够让她真的静下心来处理这件事。   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这样一个小女孩是会真的爱上了他。   桑意从小缺少父爱,又没有交过男朋友,所以他认为,她对他所谓的感情大概就是一种对成熟异性的依赖,仅此而已。   因此,当他回到公寓看见桑意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阳台晾衣服时,他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但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两天之后,他又觉得事情并没有朝着他以为的方向发展。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桑意坐在他身边不停地为他夹菜。   “小叔,这一周累吗?”   “要不,我待会儿帮你揉揉肩吧?”   “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不太习惯。”   “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而唐礼笙只安静地吃饭,不予理睬。但桑意好像并不受打击,仍是自己说着自己的,自得其乐。之后的几天,桑意做的一些事情更是让他彻底推翻了之前的美好臆想。   她不是没有爱他,不是恢复正常,而是更加殷勤地关心他的生活,那样的照顾下,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女朋友。   周末,她会亲自帮他洗衣服;晚上他伏案工作时,她帮他冲咖啡;早上,进他的房间帮他叠被子;上午没课的时候,中午还会煲汤送去医院。只是她从来不知道,那些她花心思熬煮的汤水,他全都给了科室的其他医生和护士。   中午休息的时候,陆砚又被唐礼笙一个电话叫去了他的办公室。   “我说,小桑意的厨艺不错嘛。”陆砚端起已经是第二碗的汤,赞美道。自从他知道了两人的事情后,就把对桑意的称呼从“你侄女”变成了小桑意。   唐礼笙看他喝得津津有味,眼睛也瞥上了剩下的半盅汤,眼底的情绪沉到分辨不清。   桑意的厨艺有多糟糕他知道,而陆砚的嘴有多挑剔他也知道。现在得到陆砚一句好评,可想她为此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倒掉了多少的实验品,手上又新增了多少伤……   “礼笙,礼笙?”陆砚抬头才发现,那人的眼神定在汤上很久了,而魂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他摇摇头,长吁一声,然后走过去将碗重重地放到他的桌上。   “怎么?”唐礼笙回过神来,陆砚已经打开门准备要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你说……我怎样做才能打消她的念头?”面对这种事,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陆砚知道他很头疼,清楚这段感情是不能发生的…..却也只能说:“我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但我晓得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刚说完这里,他恰好就看见景她往这边走来,顺势大打开了门好让唐礼笙也看见。他半靠着门框,沉重的口吻轻了好几分:“如果这时你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并且已经在一起,那么,或许会让她知难而退。”   唐礼笙凝神思考的时候,景她已经完完全全走进来。   “在谈什么呢?这么严肃的氛围。”她谈笑风生地走到唐礼笙面前,却是面向陆砚询问。   陆砚抬起下巴点点唐礼笙,然后耸耸肩转身离开。   唐礼笙将注意力转到景她的身上,陆砚说的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他还在在考虑,考虑要不要找景她做挡箭牌,毕竟景她……   **   桑意连续送汤来医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上次那个在护士站轻看她的那个女孩子也知道她确实与唐礼笙认识,所以对她的态度变得十分客气,也没敢再拦着她。   只是她今天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没有注意到护士小姐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他。   “小叔,我今天炖了葛汤,你前两天不是说——”桑意抱着汤壶,抬首间,话再也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实,留出一条缝隙,虽然不大,但足以看清门内的风光。   女人的手停留在他的胸前,正在为他细致地整理着领带。而唐礼笙半搂着她,不时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引得她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许是两人谈情说爱太过认真,女人时而轻垂他的肩膀撒娇,时而也亲昵地和他咬耳朵。唐礼笙的心情在桑意看来是前所未有的好,眼看着他的头慢慢朝着一个地方靠拢,离那个女人的脸愈来愈近。   就在他快要吻上她的一瞬间,桑意再也克制不住了,重重地推开了门。   横空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本将上演的好戏只好就此掩上。唐礼笙不悦地皱起眉,看向门口那个瘦小的身子。被吓到的女人快速躲进唐礼笙的怀里,就在他条件反射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听见她小声对他说:“抱紧我。”唐礼笙很自然地改变了动作方向,把女人揽到了怀里,温柔的模样叫桑意看得心碎。   “唐礼笙……”桑意第一次这么无所顾忌地直呼他的名字。   “出去!”唐礼笙无视她发颤的声音,冷淡回应。   桑意想是忘了刚才那一幕,捧着手中的汤继续走进办公室,竭力忽视他怀里还搂着的女人:“我给你带了——”   “我叫你出去!”   比刚刚更加冷漠的声音让他怀中的女人都瑟缩了一下,唐礼笙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依旧没有想要桑意看见她模样的打算。   “小叔。”桑意凄惨地笑了笑,嘴角控制不住向下垂:“你就那么讨厌我坏了你的好事?”   唐礼笙的眼里仿佛只看得见那个女人,对桑意的话置若罔闻:“小景,别怕。”   小景?   桑意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面孔。她冲到唐礼笙的面前,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女人从他怀里拽出来。女人没有反应之间已经摔倒了地上,桑意看见了她的脸,果然是景她。   “呵呵……”桑意的手指好似带着一股凌厉的风,指向从容站起身来的景她,嗤笑着盯着唐礼笙:“你还真的专情!”   唐礼笙感觉要坏事,他上前推开桑意,将景她半搂着护过来。   看似娇弱无骨的人就那么正大光明地依偎在她爱的人的怀里,桑意瞧见她嘴边若有似无地翘起一抹得意的笑,再看看自己刚刚被唐礼笙大力推开的另一种对待,她心中的不快和怨念都堆积到了一个爆发点。而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景她的手臂上已经红起了一大片,闻着打翻后满屋子的清甜香气,她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泼,有多不顾一切。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会儿面对景她的烫伤,他心里除了浓浓的歉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弥补。   景她看清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搀和的,对着唐礼笙的歉意,她也只有咽下一肚子的苦涩,然后自己去了楼下处理伤处。   唐礼笙失望地看了一眼桑意,追着景她的脚步也跟她一起离开。不论他的心底究竟怎么想,于情于理,他现在都应该去陪着景她。   **   “对不起。”唐礼笙拿着药膏轻轻地涂在景她红肿的地方。   “没关系,也算是我自找的。”她的侧脸隐在不够明亮的光线下,嘴角的苦笑却被唐礼笙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只有低着头帮她擦药,她的伤好得快一些,他心里的愧疚才能轻一点。   “你跟她之间……”当时知道这个事的时候她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二十几年的正统教育里,让她从来不敢想会有这样的感情出现。而且这样的事还落在了唐礼笙的身上,她觉得他不该是被这样的俗事牵绊的,何况此事也是不会被世人容纳的。因此,当唐礼笙提出需要她演一场戏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想通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桑意就对她有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吗?”他的心情不会比这两个人好到哪里,他的纠结和彷徨,甚至是压力,都来得更重。今天桑意的种种表现,都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礼笙,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他是知道的,但唐礼笙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种事,不过,他也只是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帮她处理起伤口。   “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回国的欢迎会上,而是在国外。”对上他吃惊的目光,景她释然一笑,“已经记不得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了,好像不是很久,但又觉得那种悸动陪伴了我很长一段人生。”   “今天会答应你,也是自己的一个小心思。我想过,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走进你的心里,成为那个真正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但是,连做戏时的拥抱你都需要我强迫你,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你真的只是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戏而已。”   “现在观众不在了,戏散了,我的梦也该醒来了。”她忽然抬起手从眼角处飞快地擦过,好像抹去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礼笙,我也有我的尊严。所以……以后这种忙,我不会再帮了。”   她的表白,她的坦然,她的落落大方,都落在了唐礼笙的眼里。但他无话可说,无从辩解,只是不会再去利用这一颗心了。   **   唐礼笙重回办公室的时候,桑意已经把地上的汤汤水水都扫干净,打碎的汤壶也扔进了垃圾桶里。   此刻,她正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大概是在想什么,连他关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房间里又只有他们两人了,那股沉重的压抑感又席卷而来,挥之不去。唐礼笙大步上前拉开窗帘打开窗,等屋子里的葛汤味道彻底挥发,他的心里才舒服了一下。   揉着疲惫的额角躺回皮椅上,唐礼笙扫了一眼依旧愣着不动的桑意,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   桑意被他冷处理在一旁,心里其实很着急。她担心景她的伤,可是自尊心作祟又让她说不出道歉的话,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   “你过来。”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的他终于开口。   桑意谨慎地上前,一点不见之前剽悍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动动小手指留言哟~~说感想哟~~~有什么想聊的都可以跟茶茶讲哟~~   对了!有好多姑娘都猜不出男二~~→_→快来压男二咯!谁先猜出来,茶茶给她寄张明信片咯~~~ ☆、他的狠心      桑意低眉顺眼地站到他跟前,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唐礼笙看她像个小媳妇的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无名火又燃起来。   只是,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发火,好好跟她说。   桑意并不知道此时唐礼笙的心中百转千回,只听见他离开椅子的声音,人走到了她的旁边。   “小、小叔。”称呼又回到从前,仿似之前闯门而进胆大妄为的人并不是她。   “这会儿又怕了?”他不留薄面地拆穿她,这些年识人无数,怎么会不清楚桑意在想什么。他抬头想要摸摸她的发顶,但也只是想一想:“景她没大碍。”   “呼~”桑意紧绷的脸松懈下来,幸好,幸好……   “但是……”唐礼笙的声音又温柔地在她耳边响起,“阿意,别再这样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没有之前决绝的怒骂,不存在冷淡轻蔑的态度,他就这么平铺直叙地告诉她,他们不可能。   桑意的眼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掉下来,唐礼笙看见一滴滴砸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心有一刹那的难受,但那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无声的难过,忍住了替她擦掉的动作,只是把纸盒递给她,放任她泪水倾斜。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久到唐礼笙以为桑意听进去了他的话。   “阿意——”   “可我还是爱你!”那些眼泪落下来,却又像都爬进了她的心里,泡得整颗心都酸酸的涩涩的。   “既然这样那就搬出去!”她的执迷不悟,让他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桑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凶光毕露,却又是那么的悲凉。唐礼笙彻底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无声的对峙随之而来,连两人距离间的空气都剑拔弩张。   “小叔,我……不想走……”窗外的风都灌进来,吹开她黏在两颊的发,桑意望着唐礼笙的背影,语气里饱含着祈求。   唐礼笙的思绪也很乱,像是绕成一团麻线,他什么都理不清楚。面对桑意的请求,他连身也没有转过来,只是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桑意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苍白,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瞅见了他衣服上靠近肩处的唇印。   办公室里的空调很暖,唐礼笙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粉色衬衣,橘红色的唇印在暧昧的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桑意悲伤的情绪又被重重一弹,她上前揪住唐礼笙的衣领使劲儿擦着,拼命抹去别的女人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简直是不可理喻!”唐礼笙不知道她这又是发什么疯,但他在挡住桑意的动作时也看见了。想通这该是刚刚和景她做戏时不小心蹭到的。   越来越是棘手了。   桑意眼中的占有欲和妒忌完完全全袒露在他面前,倘若他还把这一切当做她的一时情迷,那将来的发展必定是他无法控制的。   顷刻间,唐礼笙便下了主意。   “阿意!今天就走!我送你回去!”   “不要走!我不要走!小叔,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如果说刚刚的哭泣是她无声的抗诉,那这会儿,她便是真的伤心了,除了哭着求他,她毫无办法。   “阿意,别让我讨厌你。”   “不、不、不……我不要走……让我留下来吧……”她拉他时被他狠狠推开,整个人脱水一样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嘴,最后只能听见一丝丝呜咽声。   唐礼笙将嫌恶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刚才的愤怒已平静下来,声音又恢复往时那般清冷:“不让你走?让你留下来?留下来好乱伦吗……”   桑意从来就知道她爱上唐礼笙意味着什么,她明白,却也从来不敢说出来,连想,也知道自己是罪恶的。   现在,从唐礼笙嘴里说出她的症结来,桑意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晾在大街上,她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不顾头晕的不适,伸出手指去盖上唐礼笙的唇,凉凉的湿意也抹上他的唇瓣:“不要说,求你……不要说。”   唐礼笙打掉她的手,拿纸擦掉沾上的眼泪,不想再呆下去。   桑意孤注一掷,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他,双手死死地扣住他的腰,哭的不能自已。   唐礼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也不再顾着会不会弄疼她:“桑意!给你自己留点面子,不要再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眼看唐礼笙就要开门出去了,桑意一鼓作气闪过去堵住门,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门砸上的声音很大,已经有路过的护/士伸着头往里看,但都被唐礼笙冷冷的眼神给吓走。   “让开!”   桑意抽抽噎噎的,连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却还是固执地守住他,不肯动弹半分。   唐礼笙看她哭得眼睛发肿,像挂着的两个小核桃,鼻头也是红红的,心里强撑的坚硬终究软了下来。   “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我跟你之间,不可能改变的事永远都变不了。”   “可是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令人心疼的语气,惹人怜惜,“你呢?你真的不爱我吗?”   “我爱你。”唐礼笙说。   桑意的眼底有精光闪过,但还来不及收起伤心,就听见他又说:“因为你是我的侄女。”   “可是你对我那么好,那么照顾我在意我,你所做的一切……难道就真的仅仅因为我是你侄女吗?”桑意努力抓住他曾经对自己的用心,试图去寻求他其实是爱她的证据。   可是唐礼笙的答案还是一成不变到让她心寒。   “嗯,我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侄女,是我大哥的女儿,仅仅是。”像是不够般,他顿了顿接着说,“和宜今一样的,我们是血缘羁绊的亲人。”   桑意扒住门的手渐渐放了下来,没有了桎梏,但唐礼笙也没有再急着离开。他听见桑意轻声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她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是唐家人。”   **   桑意搬的很快,甚至没有等唐礼笙送她,就一个人收拾东西打车回了唐宅。唐礼笙急忙打电话过去,才从桑乔的口中知道她早就编好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有任何人怀疑。   原来她把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好,唐礼笙忽然很想笑,却又不是因为开心。   当晚,他约了陆砚在本城一家酒吧见吧。   陆砚走进BETURE的时候,唐礼笙已经一个人喝上了。只不过不存在什么买醉,他不过是拿了一瓶啤酒而已。   “Bourbon Whiskey。”陆砚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怎么约我喝酒?”   唐礼笙作为长期需要上手术台的医生是要忌酒的,所以,即使是因为G’view的商务,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是不会碰的。如今,他竟然主动想要喝酒,陆砚把之归为奇谈。   “桑意搬回去了。”   “哦?”陆砚拿着酒并不喝,只是看着,“那不是很好。莫非你……嗯?”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没有的事。”唐礼笙像是见了什么怪物般,斜眼瞅他,“只是伤了她,我过意不去。原本是想要接他们娘俩回来,替我大哥好好照顾他们,没想到,呵,我却把桑意照顾成了这样……”   唐礼笙的自嘲让陆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唯有与他干杯,这是男人间安慰的方式。   两个人并没有喝多少,也没再聊什么,多数时间还是各自静坐着,所以离开酒吧的时候,天色并不算晚。   只是没想到,在门口还遇见一个熟人。   “礼笙?”   “桑小姐。”会遇见桑影知,在唐礼笙的意料之外。   她并不认识陆砚,但还是点头问好,只是反观陆砚的态度就要敷衍多了。他看了她一眼,便和唐礼笙再见,自己开车回了家。   “阿意呢?她最近还怎么样?”桑影知上次说了会再去看她,却总是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牵绊着,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   “她已经回家住了。”唐礼笙听见她提起桑意,又心烦意乱起来,无心与她聊天,就扯了个理由也走了。   剩下桑影知一个人在原地,不知在琢磨什么,只是盯着他背影略有深意。   回到家的时候,那种一个人的孤独感令唐礼笙既陌生又熟悉。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他留一盏灯,也不会有人因为他喝了酒去煮醒酒茶。在满屋的黑暗里,曾经的那些温馨的片段,愈加清晰地在他面前展现。   **   桑意搬回去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但家里没有另一个身影走动事实还是让唐礼笙有偶尔的不习惯。   例如,他常常会走到桑意住过的客房看她有没有关灯,可是推开门后,又想起人其实已经不在这里了。多次发生之后,唐礼笙把这样的行为归咎于长期和另一个人相处而造成的惯性。   还有一件事,他其实一直知道。那就是,桑意虽然搬走了,可她有时还是会偷偷跑到公寓来看他,每次都躲在小区门口的那棵树后,等着他的车开过。那种小心谨慎到怕人发现的敏感,让他心疼得紧。   时常夜深了,一个人窝在家里的时候,他会回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太过分,是不是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但彼此又都明白,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不得已,又不能不。   明知不可为的事,他宁愿快刀斩断让她短痛,也不愿她经受长痛的折磨。   不过,真的明白自己有多难受的人只有桑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就像是每日每夜被盐洒在流血的心头,严丝密缝,无从逃脱。没有人清楚,当日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去劝服自己离开唐礼笙,也没有人懂得,自己现在有多想他,有多想抛开一切去爱他。可她舍不得就此强拖他一起下地狱,也受不了他望着她时,厌恶的眼神。   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里,她都在心上刻下一笔,而每刻下的一笔都诉说着——唐礼笙,我又比昨天多想你多爱你一分。   **   “阿意,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之后变了好多。”唐宜今摸上她消瘦的脸。   “有吗?没有吧。”她竭力掩饰着,还故意笑得很甜。   “看,即使你现在笑着,眼底却是没有笑意的。”   “你、想、太、多、好、么!”她还是不愿承认,自是没想到自己掩饰得那么不好。她喝着手里的酸奶,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没有她思念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男二其实就是乔祈临!!!你们别看他现在出场少!但他真的是男二号!!因为故事到现在,都是乔祈临在帮阿意找记忆呢!还没有发展到现在哟~~~~~   所以请木青1031和屏住呼吸想你两位童鞋去微博私信茶茶地址哟~~~俺给你们写明信片【捂脸~~   晚安啦!   最后!夏天要到了,所以看文不留言的童鞋都要胖20斤!!还要要长痘痘!!   美貌与否,就在你们一念之间~~咩哈哈哈哈~~~ ☆、她的听话   “叩叩”   唐宜今敲了两下桌面,引回桑意的注意力:“阿意,你猜我昨天去机场接人的时候碰见了谁?”   “谁呀?”她其实并不好奇,但又不想破坏唐宜今的热情。   “嘿嘿,我居然在那儿看见了我哥!”唐宜今的话显然没有说完,且重点是在下一句,“不是他一个人哟,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女的!那身段!啧啧啧……”   桑意心里一沉,面上却是保持着微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殊不知她难受得阵阵涩意涌上眼睛。   但而唐宜今做的下一件事简直就是在她心上补了一刀。   “看看,我觉得还蛮不错的,你觉得呢?”唐宜今的手指在她的手机上比来比去,不时为自己拍下来这一机智行为点赞。   不错?原来还是景她……桑意不曾想,自己躲过了唐礼笙,却还是有人将他们如何恩爱的事告诉她。   “你见过她吗?”唐宜今赶紧向她打听。   “景她,跟小叔同医院的。”   “哦……”宜今想了想,欣喜之余又不无鄙视地说,“吃窝边草啊!”   桑意腹诽道:其实我才是那个吃窝边草的。   “其实,他们之前就被拍到过一次的。”   “啊?!那你竟然不告诉我!”唐宜今佯装生气,小嘴翘得高高的。   “我以为你关注这些的,对不起咯。”桑意端起酸奶喝,杯子正好挡住她嘴边渐渐变得难看的笑。   其实唐礼笙之所以出现在机场并不是唐宜今看到的那样,他只是去送陆砚离开。陆砚在国外的外公身体忽然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急着离开。而唐礼笙没离开几步的时候,就碰见了同样去接机的景她。唐宜今看见的那一幕正好是景她的朋友去取行李了,所以,她口中的关于唐礼笙的八卦不过是一次意外罢了。   **   自打发现自己对唐礼笙的感情后,桑意一次又一次的情绪失控。尤其是这两天,唐宜今分外热心唐礼笙的事,不停地向她打听关于景她的一切。桑意耐心应付着她,却是每回想一次,每夸赞那两人有多般配一次,她的心都像是滴血一般煎熬一次。   今天,天阴,风大,昨晚的天气预报显示下午会有大雨。   桑意观察了一下,相信很快大雨就会来了,但她就是不想回家。拿出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她买了啤酒去了附近的街心花园。一个人找到了唯一空着的长椅,她坐下后果断开了一罐,闷头喝下所有的心事。周围大多是情侣或者一家大小,只有她,是孤独的。   醉酒多次之后,桑意的酒量依然毫无长进,买来的酒没喝到三分之一就开始头晕目眩找不着北了。她想,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什么都分辨不清,但片刻后又觉得,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为什么唐礼笙老在她的脑海里跑来跑去。她捏着手中那罐啤酒,心里忽然钻出许许多多的委屈将她包围住。桑意发了一会儿愣,便撑着手站起来,努力维持平衡,盯着四周都看了一圈,然后也不管身后由自己制造的垃圾,歪歪扭扭地朝着她认定的方向走去……   唐礼笙出了电梯口就闻到一股啤酒味,当他走到门口看见头抵着门,身体靠着墙的桑意时,他恍惚以为回到了上一次她醉酒的场景。只不过,那时的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而今天,人倔强地站着。   “小叔。”喝过酒之后的声线染上一点喑哑,一双眼睛亮晶晶像要滴出水似的地看着他。   “怎么不进屋?”他身长玉立地站到她面前,不开门,也不去扶她。   “你不在,我不敢进。”她半垂着头,语气里有浓浓的卑微。   唐礼笙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但那又怎样,这不就是他原本想要的目的吗?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牵着桑意的手进了屋。唐礼笙已经记不清自己因为桑意叹过多少次气了。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他却感觉牵着她的时候,手凉得很,比一贯体温偏低的他还要凉得多。他将她带去了之前住过的客房,房间内的一切还和她走时一模一样。桑意睁着迷醉的双眼,傻笑着看了看唐礼笙,然后开始在房间内东摸摸西摸摸,最后乖巧地自己躺到了床上,盖着被子,沉沉睡去。今夜的她乖巧如猫,没有缠人,也没有疯闹。唐礼笙蹲下为她脱了鞋,才关灯没有再做停留。   白色的房门就像是一道界,暂时隔开了两人种种纠葛。   桑意是记得自己昨晚来了公寓的,所以当她从熟悉的床上醒来时非常镇定。她收拾好走出房间,唐礼笙已经在饭厅坐着吃早餐了。   “小叔。”饶是自己昨晚没再做什么,她还是有些尴尬。   唐礼笙点了点头。   桑意没什么胃口,胡乱喝了几口粥就不再动了。   “其实我昨天只是喝多了,不是故意要来的。”   “嗯。”   “宜今她……在机场看见过您和景她医生,她有问过我一些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再提起破坏氛围的事,但就是管不住嘴,或者说,她其实还在抱着希望,希望能从唐礼笙的嘴里听到什么否定的话,可惜,什么都没有。   其实唐礼笙压根没有注意到桑意说了些什么,他全副心思都在她说的一个“您”字上,记忆里,桑意从未对他用过此类敬语。不过,他也只是拧起了好看的眉,别的也没什么表现了。   “其实景她——”   “阿意,我们——”   “我懂!我们是叔侄!我都明白!”他打断了她的话,而她也截下了他想说的。   那么害怕听到,不过是不想让真相再伤自己一次。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最后还是唐礼笙再次开了口:“阿意。”   “嗯?”   “以后别再来了。”那缱绻的字眼跳脱于他的唇间,确是有所求的,他,再一次出口赶走她。   桑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就像是极乐意一般:“好。”承诺作出,眼泪往回流。   这一回,桑意真的做到“行忠于言”,自那天以后,再没有和他见过面。她不再悄悄去公寓,不再关注他的消息,就连唐礼笙周末回唐宅,她也是懂事地避开。每日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过去那些事情就好像真的不曾存在过一样。   **   两个月后。   “桑意,今晚院系有一个聚会,一起去吧。”   若说平时,对于此类聚会她向来是能不去就不去,但是这一段日子,她每天都像是活在水深火热中,所以,当下她很快就答应了,权当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但是等到她晚上到了聚会场地时,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执意要她一起来。   她站在包房门口看见站在正中的那个人,呵,原来是楚行回来了。   尽管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但她对这个男人始终不可能再有任何好感,所以在她被他发现之前,随便跟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孩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但还是慢了一步,眼看她看要上出租了,还是被追出来的楚行拉住了手臂。司机以为两人是小情侣,便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开车走了。   桑意觉得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是被小蛇爬过一样,那一晚不好的记忆又齐齐涌上。她抱着手臂往后退到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楚行原本想说的话都止在她的眼神里,话不停在喉咙打转,但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眼看桑意不理他抬脚要离开,他只得又绕到她的前面去堵住她。   “我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桑意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但因是在大街上,她竭力控制着音量。   “我送你。”   “不用。”   楚行也不再说话,但就是跟着她挡着她,让她几乎要崩溃。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对不起。”今晚的聚会发起者就是他,但不是那些人一样的龌龊思想。他只是想跟桑意道个歉,哪怕人家不愿意接受,但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越来越认识到当时做的那件事可能给别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是不是我让你送,你就放过我?”桑意一路被他跟着惹来太多怪异的目光,她不想在大街上闹得太难堪。   楚行一听,面上一喜,知道她不再坚持了。等到他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桑意还是犹豫了半分,但是楚行的眼神好像真的和从前有了不一样的地方。从前大概还有假正经的面具,现在,她愿意去相信他在改变。   一路上,楚行不时偷看她,但桑意只盯着窗外,没有想要与他交谈的欲/望。很快,她就到家了。   楚行绕过去帮她开车门,桑意下车后径直离开,但没走两步又倒了回来。   “楚行,过去的事我没办法做到心无芥蒂,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只是,以后你若见到我请不要跟我打招呼,我们保持陌生人的关系就好,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因为网页问题更新不了~所以今天会有三更!茶茶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泥萌一定要留言哟~~网快没了~~我就不废话哒!   么么哒~~~ ☆、他的插手   桑意自认为自己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但她却发现楚行的眼神并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她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的身后看去,原来唐礼笙竟站在二楼的阳台处,那是他的房间。   他怎么在今天回来了?他站了有多久?他都看见了吗?   无数的问题闪过,桑意不禁嗤笑自己真是够自作多情的。谁说他出现在这里一定和自己有关?   她没有同唐礼笙打招呼,而唐礼笙也不声不响地进屋了。二楼的落地窗重新被关得严实,深色的窗帘也被拉上,屋内的光线一丝一缕都没有再透出来。   桑意觉得很累,回了自己的房间便倒头大睡,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知道桑乔来敲她的门。   “阿意,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呀?”她埋在被窝里,被吵醒后的心情很糟糕。但磨磨蹭蹭后还是去开了门。   “怎么了,妈妈?”   “你小叔要回公寓了,让你去送送。”   “让我?!”她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人怎么会想要见到她。   “是礼笙提的意见,说是有些事要跟你交代。”桑乔想不通他有什么事要跟桑意交代的,看看了衣衫不整的女儿,“不会是你之前闯了什么货吧?”   “没有。”桑意不想去,她确定自己没有单独面对他的勇气,“妈妈,能不去吗?”   最后,她躲不过母亲的威逼利诱,又怕自己一再推脱会惹来她的怀疑,还是乖乖下了楼。   初夏了,微微有风吹过也带着一点点暖暖的感觉。   桑意看了看唐礼笙走在前面的身影,实在是捉摸不透。明明是他让自己来送的,但都快到目的地的,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不仅如此,唐礼笙好像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刚开始还是并肩走着,到后面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一个人走在前面,将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其实唐礼笙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久了,他在斟酌一些事情,所以对于桑意的不满,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时他站在二楼,把送桑意回家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桑意是不是在跟楚行交往,但不管从哪方面,他觉得,他都需要做一些一个长辈该做的事。   唐礼笙的步伐在前面停下,桑意看见后也跟着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意,你不该和楚行走得太近。”   他果然是看到了,桑意想。   她站的地方正好在树荫下,半面脸庞隐在黑暗里。桑意懂得唐礼笙的担忧,但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她无所适从,她不需要他这样的关心。   “我自己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就不会让他送你回家!”   唐礼笙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提高了一个度,听在桑意的耳朵里就像是在谴责她有多么不自爱一样。她不想跟他吵架,但最后出口的话却是又气又怨:“我不要你管!”   唐礼笙没想到好言相劝迎来的是桑意的顶撞,他此刻也是怒火中烧,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都清楚,我不管你,呵,难道等着你再被他吃到嘴里吗!”   桑意被他激得理智全无,纵然他之前再怎么生气也没对她说过这么露骨又难听的话:“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样!他不过就是喜欢过我的人!”   “喜欢?”唐礼笙再不掩饰地轻蔑一笑,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身体挡住了她全部的光,阴测测地开口:“用什么喜欢?下药吗?”   “你不要抓着过去不放。”桑意感受到他站过来时带来的无形的压力,身体自然而然向旁边移开一点,等到月光重新照在她的身上时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究竟是我抓着他犯的错不放,还是你没长心眼?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被骗得学会维护他了,桑意,你究竟是又多单纯!”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桑意扔下这句话转身要走,唐礼笙快速地伸手拦住:“听我的话,不要任性!”   今晚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不顾她的意愿拦住她,桑意的脾气也不管不顾地朝他发出来,她甩开他的手,哂笑着反问:“到底是我任性还是你任性,小叔?”   “桑意!”   “你不要吼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你以为的小孩子了。”桑意对他的态度倏尔变得平静。她不过是在想,他们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管是怎样和平的开始,场面永远都会演变成硝烟四起的结局。   面对她突然的冷静自持,唐礼笙沉默了起来。桑意看见他又变回一贯面上无风的样子,头开始一阵阵作痛。   看吧,其实他的关心都源自于她的父亲是他最亲最爱的哥哥,如若没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她在他眼中恐怕也只占据了个陌生人的地位吧。   此刻,桑意是真的没有力气再跟他周旋了,她只想要躲开他,赶紧送走他,免得看着他又再次逃不开那些妄想。   “唐礼笙,哦不,应该是小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管我的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这几个月的见面里,每一次到最后,都是她乞求他的画面。唐礼笙想要张嘴否决,又见她急忙抬手打断。   “不要用你的身份来压我,作为长辈,你做的真的已经够了。我已经成年了,你不需要再对我的行为负责,真的。”   眼见他还想要上前,桑意连忙开口阻止:“你快回去吧。”   她语气里的无措与悲凉让唐礼笙陡然一惊,他不受控制地朝她伸出一只手,最后还是放了下了并傻傻地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桑意看他的目光变得眷恋起来,从脸部慢慢流连下去,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神。她不理解,为什么抵抗到最后,输的人总是她自己。   直到乌云将月亮都挡住,才听到桑意再次开口:“你叫我不要再去公寓,好,我不去。现在我请求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你怎么就不愿意呢?”声音渐渐染上哭腔,显然心里的话憋了好多好久,“如果你不能爱我,就离我远一点,不好吗?”   “你一再靠近我关心我,只会让我放不开你,只会加深我对你的念想,只会让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你不想的,对不对?我这么烦人,给你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你也不愿意我再缠着你,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是不是?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去爱你了,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从此以后,我们只做相熟的亲人,没有情爱纠缠的束缚。   桑意蹲在原地,吐出了所有她想说的话,直到腿都麻了她才站起来。转身离开时没有再留恋不舍地看一眼,也不去理会唐礼笙什么时候离开。   “哥走了?”唐宜今来开门时看见她的脸色十分不好,想关心一下,却被桑意周身散发的寒意震住。   “走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掏兜时才发现自己出来时并没有带钥匙。   听见唐宜今卧室反锁的声音响起,桑意才躺上了床。但刚才发生的事,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她在床上辗转发侧,时间越来越晚,睡意却越来越浅。黑暗里,桑意睁着的双眼格外清亮,她回想起她刚在外面对唐礼笙说的话,不禁有些佩服自己。   什么我不再去爱你,什么我放过你……   倘使真的三言两语就斩断说清,那还能是让她如斯痛苦的爱情吗?   她说的话不过是想为了让唐礼笙宽心。   确实是她放过他,让他不再以为自己对他依旧深陷沉迷。她奋力拯救出了另一个不情不愿的人,那么这一场爱里,就让她一个人艰难独行,品尝所有苦乐哀寂。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留言!   么么哒! ☆、她的失控      “你外公怎么样?”唐礼笙倒了一杯酒递给刚回国的陆砚,他看见对面的人脸色不错,想来那个老人大概是平安度过危机了。   “手术很成功。”陆砚好笑着说,“其实哪有通知我时说的那样严重,不过是为了把我骗回去相亲罢了。”   唐礼笙也很不给面子的嘲笑了他一番。他知道陆砚的母亲早逝,而他的外公确实是很想在自己身体还行的时候就让陆砚结婚,只是没想到,那个一向严肃的老人也使上了这样的招数,当真是被陆砚逼得急了。   “那你怎么跑回来的?”   “我?不就是——”陆砚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一个人。虽说BETURE的光线暗淡,但凭着几次见面,他大抵是不会认错的,“礼笙,你说我为什么老在跟你见面的时候看见小桑意?”   她?   唐礼笙差点信以为真,但很快就摇着头否定:“不会的,我们已经说清楚了。”那晚她的表情和声音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尤其是最近几天,他还不时在梦里想起。   陆砚没有指给他看,但眼光还是时不时追随着桑意,直到——   “真没骗你,她好像遇到麻烦了。”   陆砚严肃的语气让唐礼笙的心揪了一下,他朝着陆砚说的方向找过去,拨开几个人后真的看见了桑意。她被堵在角落里,几个猥琐的男人正在伸手占她便宜。   唐礼笙把桑意从角落里拉起来,看她迷离的眼神就知道被灌了酒。他将那几个人交给了陆砚处理,然后弯下/身把桑意扛在了肩上。   许是唐礼笙的脚步太快,许是他消瘦的肩硌着她的胃很不舒服,桑意趴在他的肩上一点也不规矩,哼哼唧唧不说,还动来动去。   忽上忽下的摇晃令桑意的思想越发混沌,她莫名其妙被人拉进酒吧,又莫名其妙被人灌了酒,最后竟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扛在了肩上。   不长的一段路把唐礼笙折磨得出了汗,他有些恼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桑意的大腿,厉声说:“老实点!”   唐礼笙把她扔进了后座,刚要起身却被她伸手勾住了脖子。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点清醒了,又或许是她根本没有清醒,朦胧间看见他的脸晃荡在头顶,她舍不得放开。   “小叔……”是梦吧?   桑意此刻的神思已经不能够清楚地分析事情,她认定了这是一个梦,并且还是一个好梦。唐礼笙果断拉下她的手,借着窗外的光瞧见她像是很为难地正在犹豫什么,不过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桑意重新勾下他的头,紧接着唇落在了他的颈边,一个个温热并且带着酒香的吻。她的动作不带停歇,一边吻着,一边呢喃着他的名字,唐礼笙。   这辆车内的空间不大,后座更是拥挤,两个人重叠着也剩不了多少位置。唐礼笙没有多少可以挣扎的空间,只能通过怒吼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桑意丝毫不受影响,专注地进行着自己的事情。她的心里甜甜的,想着,这样能拥着他吻着他的梦,真好。   唐礼笙的双手刚拉开她的双手,双腿就飞快地缠了上来,死死地勾住他的腰,在他身后交叠,禁锢着他,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唐礼笙只得将她的双手按住置于头顶,暗自使劲儿,疼痛令桑意睁着了双眼,如丝媚眼,亮晶晶似要滴出水来,嘴微微瘪着,不满地望着他。唐礼笙别开脸,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拉开她的腿,好不容易让她腿离开了他的身体,唐礼笙立刻起身去开车门。可就是这一秒放开了桑意,她便用更迅速的动作拉住他,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两人双双滚到座椅下。   一个震荡,将醉后的人的隐藏潜力全都激发出来,这种潜力到桑意这里,那就是用不完的力气。她撑着唐礼笙的胸膛爬起来,改为坐在他的小腹上。手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摸索,眼睛盯着他不动,唐礼笙的刚撞在了座椅上,现在正隐隐作痛,因此推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她从身上弄下去。   桑意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只见她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将他的双手按在两侧。被控制住的唐礼笙像刀俎下的鱼肉,桑意满意地舔了舔唇,然一头栽下去咬住他的,舌尖抵住他的唇瓣,想要撬开他的牙齿。唐礼笙是第二次被这个女人用强了,且每一次都让他生气到想爆发却又爆发不了。他死死地咬住,没能让她的舌尖探入。谁知桑意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招数,她的唇改由在他的唇边细细密密地吻,一路游走至他的喉结处。桑意感觉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一时兴起,她伸出舌头顺着那个方向舔了一下,然后轻咬了一口。唐礼笙经不住她的诱/惑呻吟了一声,桑意趁着他张嘴的空隙赶紧吻了上去,舌尖终于触到他的,顿时,她的眉眼弯弯,得意之色浮上脸颊。   唇舌勾住他的,但桑意没有经验,依然是不得要领,可以说整个过程都是在他的嘴里横冲直撞。唐礼笙被弄得又麻又疼,但又无法摆脱这种折磨。他像上次那样咬住她的舌尖,但这一回再疼,桑意都没有退出来,反而学着他,也去咬他的舌尖。明目张胆又火辣的勾引终于让唐礼笙也失了理智,他的舌尖掉了方向反守为攻,紧紧勾住她的,引/诱她走向真正的渴/望。   你要疯是吧!我陪你!   车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仍然是来来往往车辆的转弯灯。桑意依旧跪坐在唐礼笙的身上,但他已经坐了起来,而她的双手也没有再束缚他,反而是被他反手剪在背后。他的右手掌在她的后脑勺,揉捏着她的头发。场面明显换了主次,桑意被迫仰起头承接他的吻。比起她之前不得章法地乱咬,唐礼笙的这个吻显然就是在有技巧地宣泄。他咬住她的下唇,吸住她的舌尖,整个过程粗暴,蛮横。唐礼笙发泄够了便退开她红肿的唇,循着她刚才的步骤也吻上她的脖颈,在细腻的肌肤上留下点点水光,一个重重地吮吸之后,绽开的痕迹犹如苍茫白雪中盛放的梅花,红得妖艳。   现在,没有谁是清醒的。   桑意偶尔发出一两声嘤咛,喘息也渐渐加重,唐礼笙的手开始抚摸上她纠缠中暴露出的锁骨。而就在这时,他掉落在车座上的手机发出的震动声就像一盆冷水,泼向了失控的他。唐礼笙惊醒般立刻放开桑意,推得她撞到了座椅上,彻底昏过去。   “你们在哪儿?”陆砚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而他此刻就站在唐礼笙的车旁给他打电话。   幸好窗外是看不见车内的,唐礼笙稍稍放心后,清了清嗓子回答:“我打车送她回去了。”   陆砚没有怀疑,知道他离开后,自己也开车离开了。   唐礼笙把桑意重新抱到座椅上放好,盯着她仍旧红肿的唇自嘲道: “唐礼笙,这一晚到底是谁醉了?”   **   月光寂寂,铺散下的银色落在湖面上,自成一片粼粼的美丽。   唐礼笙本是想带着桑意回公寓,但最终却拐道来了不远处的工湖。他利落地下车,并落了锁,一个人走到湖边的石凳坐下。   又是夏天了,一年以前他将桑意母女带回唐家,不知不觉时间竟然已是一年之久。唐礼笙面对着一湖清漪,那景色里只隐隐约约倒映着月的孤影,四周没有人也没有灯光,幽幽的只剩大自然的点点星光。这样的时刻,正适合他自己静下心思考。   他确信自己是个正常男人,却也是在伦常范围以内。所以,桑意之于他只可以是亲人,不可能衍生出别的感情。可是今晚发生的事不可能被他无视掉,他清楚,如若不是陆砚打来的那一通电话,他已然走进一个死胡同里,再无退路。   究竟他的失控源于什么……   唐礼笙伸手摸进衣兜,未果,才想起自己下车时并没有把烟带下来,想要用尼古丁来帮助自己是行不通的了。   他看向停车的地方,桑意还在后座睡的香。   或许她醉酒醒来会忘了那些事,或许……   唐礼笙坐在湖边想了很多,想他对桑意的了解,想他对桑意的感情,想桑意飞蛾扑火似的不在乎,想他最后的决断。所以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如麻线团一般越搅越乱,起先还很清晰,而后他的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好像每次遇上桑意的事,他所有杀伐果断就都无用武之地。这样的失败,他无从改变,不想适应,也无可奈何。   月色渐渐隐去,时间在静静地过去。   早醒的蝉虫趴在树上,躲在草堆里,鸣叫声此起彼伏。唐礼笙就那么在原地坐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精疲力竭.....   关于记忆的部分快要写完了~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要开始写阿意和小叔现在的情况.....   竭力描述两人爱情的萌发真是辛苦啊!   快给我点鼓励吧!   这一章,别请我去喝茶~~呜呜呜呜呜~~~ ☆、他的心疼      事情就如唐礼笙期望的那样,从车里醒来的桑意直接就离开了,连话都未同他多说一句。   因为脖子上有昨夜留下的吻痕,她怕被人发现,又怕围上丝巾更惹人怀疑,所以,索性就把长发放下来搭在肩的两侧,正好把几个痕迹遮得严严实实。   马上就要期末了,她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换好衣服后就抱了一摞书去了图书馆。平时空旷的地方早就因为特殊时期变得人满为患,桑意找了一圈也只看见一个靠后的书架旁空着一小块地方,她也不再讲究,垫了两张纸在地上就直接坐了上去。她尽力让自己沉浸在学习的氛围里,尽量控制住自己忘掉昨晚的事,但那些越想忽略的画面反而越加频繁地在她脑海里出现。书翻到有笔记的地方,背脊也挺得直直的,只是如果有谁分心看看她,就会注意到她从来没有翻过页。   窗外轰隆隆几声,闪电的光极快地一闪而过,桑意庆幸自己临了的时候抓了伞走,但头却变得昏沉起来。早上便有些干痒的喉咙此刻愈加疼痛,她想自己大概是在昨晚不小心感冒了。反正也没有心思看书,她决定回宿舍去好好地睡一觉。刚撑着伞走出图书馆,就收到了唐宜今的短信。   她看了一眼内容,还是决定赴约,只是在过去之前先去了路上的药店买了几种治感冒的药。   “怎么会忽然决定出国?”   唐宜今从来没提过自己有这方面的想法,所以猛然知道的桑意有些难以消化。   “想要出去看看,我不想一直做啃老族。”唐宜今笑笑。   桑意看她的神情并不像是有什么隐情便放了心。   “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晚上。”   “这么急?!”她以为即使是突然决定,也需要一段时间准备的。   “其实也不是很突然了,名额是学校之前就定下来的,我只是通知你通知得有些突然。”   “对不起啊。”桑意有些愧疚,她最近一直在意的都是和唐礼笙的事情,确实很久没有关心这个一直待她很好的姑姑了。“是……英国吗?”她记得曾经两人讨论境外旅游时,唐宜今对这个国家很向往。   “德国。”尽管不是她心仪的地方,但她还是愿意去领略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明晚我去送你。”   “别!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什么时候走,但不想你去送我。”唐宜今在桑意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你知道我最受不了那种唧唧歪歪眼泪横流的场面,所以还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去接我就好了。”   “嗯。”桑意明了一笑。   “走吧。”   唐宜今买完单就看见桑意贴着玻璃门站着,她快步走过去想问问她怎么了,但刚触上她的皮肤,就发现她整个人烫得出奇。   “怎么会这么烫?!”   桑意朝着她虚弱一笑,刚想说自己没什么,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   唐宜今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傻了,直到旁边有人过来帮忙,她才想起给唐礼笙打电话。   “哥,阿意她……”   桑意醒来的时候仿佛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是很陌生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谁要注意休息。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但眼皮如同打架一样,紧紧地黏在一起。没一会儿,她就又晕了过去。   “莫医生,她怎么样?”唐礼笙的语气凉凉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似乎生病的人是他一样。   “没什么大碍,主要是感冒发烧引起的脱水,打完针多休息就好了。等她醒了给她弄点清淡的饮食,这病养几天就好,只是千万别再出去淋雨了。”   等莫医生出门后唐宜今才从外面进来,她看了一眼闭眼昏睡的桑意,满含歉疚地说:“要是我用心一点就不会没发现阿意生病了,她一定是急着过来见过才会吹了风又淋了雨的。”   “没事,医生说了不碍事。”唐礼笙帮桑意往上掖了掖被子又压低了声音说,“你先回去吧。”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照顾她。”留桑意一个人在这里,她实在不放心。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今晚我夜班,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看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他不得不提醒说:“不是明晚的飞机么?回去收拾收拾,别到时候又手忙脚乱的。”   唐宜今恋恋不舍地出了门,很快又伸回半个头来:“我真的走了,你好好照顾阿意。”   “知道了。”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桑意绵长而清浅的呼吸,唐宜今的脚步声也慢慢远到再也听不清。   唐礼笙搬来凳子在她床边坐下,眼睛掠过她清秀苍白的面庞,鬼使神差地伸了出手指,一一抚过她浓密的睫毛,面上渐渐浮现出明显的疼惜。   明明无数次说过不再见面,为什么反而交集越来越多了呢?   阿意,你教教我,怎么做才好?   桑意是真的睡得很沉,不仅没被唐礼笙的动作打扰到,甚至还做起梦来。   那里面,是她爱情生长的模样。   她像是个旁观者,目睹她和唐礼笙发生的每一幕。第一次见面,她把他当成坏人狠狠地咬了他。第二次,自己得知自己有了帅气迷人的小叔。第三次,他亲自为她颁奖,态度不亲不疏,她还有些惧怕。往后,是他救她、帮她、照顾她……他们一起做陶艺,一起过情人节......她从感动到心动,从情愫的破土长出,到如今泥足深陷。   唐礼笙不知道她困在了什么样的梦魇里,只感觉她的手忽然挣扎了几下,唇边原本甜蜜的笑也开始变得狰狞、痛苦,最后竟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尽数没入鬓发里。   “阿意,阿意,醒醒。”   桑意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唐礼笙焦急的模样便印入她的眼帘。   “我怎么了?”喉咙灼热疼痛,短短几个字竟让她说得十分吃力。   “先喝点水。”唐礼笙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了枕头,才扶着她坐起来,告诉她,“你发烧晕倒了,是宜今给我打电话,这里是病房。”   “哦,谢谢小叔。”   唐礼笙的心里划过一丝不舒服的情绪,他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接过桑意递过来的杯子重新倒满了热水,等它冷在一旁。   “想吃点什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便没有准备食物。   桑意摇摇头,她现在浑身没力,什么都不想吃。   “没告诉我妈吧?”   “没有。她跟团旅游了,过两天才回来。”   “那就好。”   桑意感觉很乏力,但唐礼笙一直呆着不走,她也不好意思出口赶人。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僵持着,最后还是桑意撑不住闭了眼睛,唐礼笙确认她睡着了,这才关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许是下午那一觉睡得太久,桑意此时并没有睡得有多深。在唐礼笙关门的时候,她就醒了。她转身望着病房门上的那个小窗口,外面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正亮着淡蓝色的光。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小叔,你真的不愿意只是唐礼笙来陪我任性一次吗?”   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敢再让他听到了。   **   唐礼笙一早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衣服。他伸手过来一探,桑意正好偏了下头,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   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心里生出些许空落落的感觉。唐礼笙收回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还发烧么?”   “不了。”   “你——”   “我想回学校。”   “好。”   桑意得到首肯后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很快,她连病床上的被子都叠了起来。   “小叔,我走了。”   “我送你。”   唐礼笙不管她愿不愿意就跟在她身后,路过医院花园的时候,桑意突然反身过来抱住了他:“这是我最后一次的不理智。”   隐约的哭腔暗含着眷恋和决绝。   唐礼笙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桑意就退开跑了,留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衬衣上濡湿的那一小块地方。他轻轻擦了一下,还温热着,为什么心有种钝钝的疼……   桑意算着时间该是母亲回家的日子了,但还在上课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抬头看了看前方正唾沫横飞的老教授,不得不弯下腰压低声音接听:“妈妈,怎么了?”   “马上回来!”那头桑乔的语气强硬,还隐隐有着怒气。   桑意心里没由来的一惊,左眼皮狠狠跳了几下,这样的口吻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发生什么事了?”   “我让你现在马上回家!”   桑乔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桑意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贯温柔待她的慈母露出这样狂躁的一面?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她再也顾不得课堂礼仪,急匆匆地就从后门溜走了。下了车一路小跑,不敢停歇。   她到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桑意敛着眉担忧地走进去,桑乔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她的心里的石头“咚”地落地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面前就扔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重重一声砸在她的脚边。   桑意疑惑地捡起,掂了掂,有些沉,像是装着什么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发生了什么?   都已经27章了~潜水看文的孩纸们都冒个泡吧~~茶茶跪求! ☆、她的暴露   她的手在触碰到文件袋里的东西后,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迟疑着该不该继续接下来的动作,她明确地感觉到那样大小和材质的,分明就是照片……   桑意将将抽出一个角,就猛地又塞了回去。整个人还站在那里,双手用力拽着文件袋的一角都皱了起来。   桑乔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心里的火气就像是被添了一把柴木,烧得更旺。   “不打开看看吗,阿意?”   “……”   面对她的不言不语,桑乔再也按捺不住。她走过去扯过文件袋,将里面的照片都散开在她眼前:“阿意!看看清楚!这些都是什么!”   眉角被飞来的照片扇到,桑意装不下去了,懦弱和难堪让她百口莫辩。眼泪一行行往下流,有几滴正好落在照片上,她扫了一眼,是那晚她喝醉了和唐礼笙在车内……接吻……   还有很多很多张,她猜到会是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哪怕一眼……   “阿意……”如果说之前桑乔还对此事存有一丝希望,那现在,桑意的种种表现都在向她力证,这一切并不是误会。   “妈……”就一个字,已经让她泣不成声。   “唐礼笙呢?!我要让他回来!”桑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后悔同意桑意跟着唐礼笙住,她是一个母亲啊,却生生把女儿推向了火坑。   桑意惊恐地拖着桑乔,顾不上跟她解释,只是一味地拖着她,不让她离开:“不要!妈妈!不要!”   “不要什么?!阿意,你居然到现在还护着他!”   “不要……不要……不是他的错……”她抱着桑乔的腿,喃喃解释,可是桑乔根本听不进去。   “不是他的错?阿意,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你的叔叔!”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妈妈,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桑意哭得越发厉害,后半句话都淹没在了她的哭腔里。   桑乔被她哭得心疼,却也只是推开她,抚着心口走到沙发旁,歇了歇说:“我同意回到唐家,是为了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可是如今出了这种事,你叫我以后怎么去面对你的父亲。”她顿了顿,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你们这是乱/伦啊……”   那两个字,再一次像大山一般向她压过来,压得她透不过气。原本当初唐礼笙说出这两个字时,她已经觉得是自己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现在再听母亲说一遍,她才更觉自己罪孽深重。一场无法逃脱的任性,她将所有人都置于无法挽救的僵局。   “好,你,我可以先不管。唐礼笙呢?他三十岁的男人还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妈,真的不关小叔的事。”   “不行!我必须得打电话让他回来。”这一次,她不顾桑意的阻拦。眼看已经在通话中了……   情急之下,桑意顾不得其他,夺过桑乔的手机藏在身后,人还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拿来。”   桑意摇着头,倔强得气人。   “阿意,听话,妈妈是为你好。”眼下唐礼笙在她眼里再不是温润的小叔子,俨然是一个教坏女儿的罪魁祸首。   “不行......求求你不要给他打电话,不要......”桑意哭着求着,可桑乔态度坚决,转身去拿座机。桑意什么都掩饰不住了,大声为他辩解:“跟小叔没有关系,都是我逼他的!”   桑乔果然顿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桑意,这就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好女儿!这就是她一贯的骄傲!桑意的心颤抖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桑乔的耳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桑乔看她毫不闪躲地承受下那一巴掌,自己也吓到了。她闭了闭眼,别过头,疲惫的声音在桑意的身后响起:“阿意,你这回真的让妈妈失望了……”   桑意被扇倒在地上,但脸上痛意似乎并不明显。只是感觉脑子里麻麻的,耳边也嗡嗡作响,   心里的感觉忽上忽下,夹杂着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明明是终于不用害怕再被发现,可是为什么泪水淌得更加厉害……   自那天以后,桑意就被锁在了家里。桑乔给她在学校请了长假,每天除了亲自送一日三餐以外,既不多跟她说一句话,也不许她出门。她还切断了家里的网线,没收了她的手机。   桑意被关在家里整整三天,但她却觉得自己在这里像是过了好几年这么久。   想起那日她被关的时候问寄这些照片的人谁,母亲一个字都未透露。她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是谁和她如此深仇大恨又不怕死敢去偷拍唐礼笙的私生活。思及至此,唐礼笙三个字又让她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当爱情不被认可,我们唯有找各种理由来欺骗自己。   但现在,桑意,你现在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   小叔,你知道我被关起来了吗?   我想,如果你知道了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   唐礼笙并不知道桑意被桑乔软禁的事,而桑乔也在满世界的找他,可是几天过去了,却怎么都联系不上。   直到她来到市医院,才知道唐礼笙受伤了。   桑乔找到病房的时候唐礼笙正在休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索性就在门口坐着,顺便等她醒来。   陆砚提着晚饭过来的时候,并不认识等在那里的桑乔,直到护士长查完温度出来,才告诉他这是谁。   “嫂子。”唐礼笙看见她出现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平常,“坐。”   “怎么会受伤了?”桑乔瞧见他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似乎伤得不轻,听护士提起,好像是手术过程中除了意外。   唐礼笙的面上划过一丝落寞,倏尔,笑笑回答:“没什么,小事而已。”   “嗯……”桑乔欲言又止,不时用眼角瞟一瞟坐在一旁悠哉吃着水果的陆砚,而陆砚在接受到这种目光洗礼的情况下,还回以微笑,继而,接着优哉游哉地吃水果。   唐礼笙猜想桑乔来找他应该是有要事,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陆砚支了出去。   “嫂子有事不妨直说。”   “嗯。”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礼笙,我今天来是要给你看一些东西。”桑乔说完直接从包里拿出了那些照片。   唐礼笙皱着眉接过照片,他一张张看下去,脸色越来越沉。   当下桑乔已经确定,照片不会是眼前这个人拍的。但随着照片地看完,唐礼笙没有开口做任何解释,反倒是坦然地看向桑乔,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这件事,阿意单方面做了解释。她说都是她在任性,与你没有半分相关,我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   没有咄咄逼人,却比咄咄逼人更让人要谨慎回答。   唐礼笙思考的时间不长,权衡再三,只见他俊眉微敛,最后做出承诺:“我只会是阿意的小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桑乔会心一笑,收起桌面上的照片就离开了医院,但却有一张照片遗落在了病床下面。   陆砚重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唐礼笙弯腰用左手去捡右侧床下的照片,因为方向的尴尬,唐礼笙捡得有些吃力。   陆砚看不下去了,便走过去轻轻松松帮他捡起来,他正想嘲笑一下他,却在看清上面的人时,面上一滞:“这?”他们俩怎么会被拍到这样的照片?   “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做的。”话锋一转,语气里含着凛冽的杀气,“但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是谁搞的鬼!阿砚,靠你了。”他现在还在医院,行事多有不便。   “没问题。”陆砚小心将照片收好,确没有离开,目光集中在他的右手上:“诊断结果是什么?”   唐礼笙愣了一下,露出自嘲的神情:“能怎么样……不过是再也不能上手术台了。”   “那……”不可惜么?   “我想G’view的人知道了会很高兴,毕竟他们早就不想我继续当医生了。”   “那你呢?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当了那么多年的医生,也算是圆满了。”那日在手术台被合作医生的手术刀不小心割到右手的动脉神经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如今需要的,不过就是面对,和接受。   **   没几天就要期末考了,桑意以为自己可以回到学校,却没想到桑乔在前一晚对她说:“考试不用去了,我给你办的是暂时休学。”   “妈…….”任她这段时间如何摆低姿态,桑乔都毫不心软。   “早点睡吧。”   桑意知道桑乔想通过把她关在家里隔绝外面的世界,不让她有机会胡思乱想,借此让她回归到对唐礼笙正常的感情轨道。   可是,真的有用吗?   最近她的睡眠越来越差,不是整宿睡不着,就是梦里全是那人的身影。   她怎么会不清楚,当一个人不愿自我救赎时,所有的拯救都是在白费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她的出国   桑意从早上起来就糊里糊涂的,如今坐在咖啡馆里仍然糊里糊涂,对面坐着的喋喋不休的男人更是让她糊里糊涂到了顶点。   “嗯……”桑意出声打断他,“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哦,你好。我叫从清,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相亲?”桑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似母亲昨晚有提过这样一件事,但她并未答应过。原本还奇怪,桑乔怎么会松口带自己来咖啡馆,却又在半路说有事要离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不好意思,我还在读书,恐怕还不急着这件事。”   “没关系,我们只是见个面,就当交个朋友。况且你的情况我都清楚。”   人家礼貌到这个份上,桑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原来这人是她的学长,也是X大毕业的,刚一年,现从事育人行业。桑意无奈母亲无所不用其极的出招,内心只得默默承受着。   “不知道桑意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我没什么爱好。”桑意佯装纯良一笑。   “那应该是属于博爱型的了。”   感叹于他的幽默和善于化解尴尬气氛,桑意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染上嘴角,但却生生停在那里。从清看见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背后,他也转过去看,奈何他与唐礼笙不认识,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桑意看见唐礼笙和陆砚一起走进来,两人在买完咖啡后又徐步离开。她确定他明明看见了她,却全程对她视而不见。   “对不起。”桑意拿着包追出去,只来得及看他车尾在转弯处消失离去。   打发了一个从清,桑乔安排了千千万万个从清站起来。桑意面对无休无止的相亲,一个头两个大。今天刚见完一个男人,一回到家桑乔就紧跟着她问东问西。   桑意烦了:“我一个都不会喜欢!”   “那你喜欢谁?!唐礼笙吗!”   “妈……”桑意无从反驳,只能低声说着,“我知道的,您能不提了吗?”   桑乔也后悔自己嘴快。可是看见桑意日益消沉的模样,她不禁担心她钻牛角尖,趁现在哪怕还有一点希望,她都在想办法帮她走出那个怪圈。   第二天桑乔来叫桑意起床,发现无论她怎么叫她都没反应。奇怪间看见了床边放着的安眠药,桑乔吓坏了,使劲儿摇着她的肩膀,幸好,她迷糊着双眼醒来了:“妈,你干嘛……”   “你怎么吃安眠?你吓死妈妈了!”桑乔在害怕桑意一睡不醒的那一刻,心里犹如万千斤石头那样重。   “我睡不着而已。”桑意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   桑乔默默起身走出她的房间,不去深究她话中的无奈。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对着唐漠的照片低声地哭。   桑意听见关门声,笑容也随即撤下。   她才不会去寻死,即使活着是一件那么艰难的事,她也不甘就这么丢下她所爱的人。   安眠药事件以后,桑乔解了桑意卧室的门锁,将她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唐宅以内。   这天中饭过后,桑意照例在房间午睡。而楼下,来了一位许久没有登门的客人。   “姐,你就别忙活了。我又不是外人。”   桑乔端出她做的甜点和红茶招呼桑影知,然后坐在她的身边:“那天过后就没来看我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就也是关在房间里练曲目。”桑影知端起红茶喝了一小口,看了一眼楼上某个房间,“阿意怎么样了?”   提起这件事,桑乔满脸的愁容:“还能怎么样!看起来人是挺好,可我纵关她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给她安排的相亲呢?就没有合适的?能转移一下她的目光也好啊。”   “别提了,阿意压根没那个心思。这几天她越发吃不下东西,睡眠也不好,人也瘦了不少。前两天我发现她靠着安眠药入睡,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这会儿又沉重起来,桑乔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   “姐……”桑影知面上也挂着忧愁,轻拍她的肩,安慰她。   “对了,影知。你知道那些照片是谁拍的吗?”   桑影知心中一紧,但眉心微微皱起,状似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碰巧想来看你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个信封塞在门口。”   “那天阿意问我来着,搞得这两天我也在想,到底是谁会去拍这种东西?”   “你不要去想太多,这种东西估计也是被蹲点的八卦记者撞见了。是关唐礼笙,他们不敢随意登报的。”   “嗯。”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话,此时的桑乔却没有半点怀疑,有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大概也是循了关心则乱的条则,没有了正常判断的水准。   不过她这一问倒是给桑影知提了个醒,最近是收到风声说有人在查关于这些照片的来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力量主使。但是她却也不担心,因为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早先她便在唐礼笙的住处安插了许多私家侦探,而这些侦探面上的工作统一都是一些报社想要裁掉的尾巴人员。她利用自己弄到的消息和这些人一一见面,然后交由他们拍下唐礼笙私生活的片段,目的很简单,她要了解他,继而得到他。这些人表面上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桑影知知道这样的人是最便于利用的,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敢拍。即使哪一天拍到了危急工作的东西,那就卷铺盖走人好了。一是,本身他们不在乎是否会失去在报社的机会;二是,期间雇主开价很高,足以弥补他们的损失。想到这里,桑影知就像是给自己吃了定心丸,根本不害怕唐礼笙会追究到她的头上。   “姐,阿意知道那些照片的事我也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就别告诉她了。”桑影知体贴地说,“多一个知道,她心里会更难受一分。”   “好。”桑乔拉住她的手欣慰地说,“还是你想到周到。”   “我上去看看她。”   桑影知放轻了动作来到桑意的房间门口,轻轻旋开了把手。她没有进去,就站在那里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房间内的窗帘都拉了起来,昏暗无光的房间分不清真实的时间。桑意整个人都被碎花的薄被盖着,只剩一把乱发散开在同色系的枕头上,空调温度调的很低,桑影知光是站在门口都冷得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房间里的人连呼吸声都弱得近似消失,有一种生命快要枯竭的信息传递到她的身上。   然而,尽管她能感受桑意的不好过,可是为了她自己,她再没有别的心思却怜惜别的人。弱肉强食,这四字规则适用于所有类别的世界,职场是,感情亦是。   从前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个人,如今,她不会再错过新的机会。对着前路磐石,她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其搬走。   “小叔……小叔……”   桑意又陷入了梦境中,大漠荒芜,她唯有用力喊出自己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才能带来一丝生的希望。幻像里踽踽前行,现实中,有人看着她的挣扎,打着自己的算盘。   那一个称呼毁灭了桑影知心底的最后一点不舍。她一如来时的小心,轻轻掩上门,没有让里面的人发现她来过。   下楼的时候,桑影知心中斟酌着将要对桑乔说的话。   根据她一直以来得到的消息看,唐礼笙虽然跟桑意看似没有联系,但她的存在却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风吹草动都让她不心安。并且,她还发现唐礼笙这段时间一直派人保护桑意,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因此,她觉得,有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得透彻。星星之火尚会燎原,只有从根本上浇熄火种才能杜绝后患。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从不甘于冒险。   而就在刚才,她决定了要实施进一步的计划。   “阿意醒了吗?”桑乔正在厨房准备晚上熬汤的材料,听见了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唐宜今已经出国了,会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只有桑影知。   “还没,我就在门口看了看她。”桑影知上前到桑乔的身边帮她洗菜,试探道:“我其实有一个想法,关于阿意的。”   “是什么?”桑乔放下东西,洗干净手准备听她说。   “你……有没有想过……送阿意出国?”还没等桑乔回答,桑影知用小臂碰了碰自己掉下的刘海,“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用在意的。”   “出国?这我倒从没想过……”桑乔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话,倒是对她的提议认真思考起来。   桑影知看她有这方面的想法,继续说:“呆在这个地方,只会让阿意越来越痛苦。你不能看着她一辈子,而她要是一辈子都困在了禁忌关系中怎么办?   唐礼笙一直在这个城市,阿意也在这里,照他俩的关系,一旦碰面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如果她一直消沉下去,今后就更难了。相反,如果送阿意出国,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到眼界开阔了,或许她也就不会再这样了。我觉得之所以会出现如今的情况,归根究底是阿意太年轻,没经历过诱/惑,所以轻易地沉溺在男人的关怀里。如果出国面临更多的选择,她有了男朋友,自然就不会还有心思落在唐礼笙身上,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说呢,姐?”她深知怎么样说话能让对方听进去,故此,她说的每一点都表明出国之于桑意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果不其然,桑乔脸上的换上了一些笑容,很显然,她赞同了桑影知的看法。   “我晚上跟阿意提提,最终也要看她自己的选择。”   “嗯。”桑影知心中窃喜,计划成功了一半。并且她肯定成功在即,因为赌的就是桑意那份孝心。   晚上,桑乔端着红豆汤来到桑意的卧室。   “阿意,喝点红豆汤,妈特意用上好的陈皮熬的。”她一整天都没下过楼,这会儿该是饿了。   “谢谢妈。”桑意其实没有胃口,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还是勉强喝了半碗。   “再喝点。”   “我吃不下了。”   桑乔接过碗,但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出去,而是坐在了桑意的床边。看着桑意消瘦的脸颊,衬得她一对眼睛比以前更大,只是失了神采,空洞、无光。   “阿意……”桑乔这会儿有点难以启齿,适才她看见女儿的憔悴,此时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   “嗯?”   “妈妈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自从那一个耳光之后,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耐心温柔的和她说过话了,桑意心里燃着欣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您说。”   “我……”桑乔狠心说,“我想送你出国。”   “出国?”   “你也知道……妈妈也是为你好,你出国了,我也放心。”   桑意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还来不及感受坐上云端就被人一棍子打进谷底:“您想的就是让我走吗?”   “不是让你走,是妈妈陪你一起出国。”   “可我不想走。”原以为被关起来已经是母亲最后的手段,没想到她的妥协并没有换得未来,母亲竟会想到让她离开这个国家。“妈,我已经乖乖听话,不去做错的事。不走好不好?”   “可是你真的好吗?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真的开心吗?”   “我……”   “听妈妈的话好不好,出国一段时间,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的。”桑乔揉揉桑意的发顶,酸意却也袭上眼眸,“就当妈妈求你,好不好?”   从来忠义不能两全,情与孝同样难两全。桑意倔强地看着母亲,双眼包含泪花,但也迟迟不愿松口答应。直到她注意到桑乔两鬓的青丝中冒出几缕白色,想起到她最近的憔悴不亚于自己。   她的母亲不过四十的年纪,却因为她,操了太多的心。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好……”最终,她妥协了,服软了。只是这一个答应让她的心痛到无以复加。桑意扑倒在桑乔的怀里,像儿时受了委屈般拽着她的衣角,流下的热泪烫到了桑乔的心。   唐礼笙,我走出这一步就真的再也没有可退的余地了。   桑乔将桑意同意出国的事情立马告知了桑影知,那边很快为她做出了安排,从机票到今后的生活安排,事无巨细。   “真是麻烦你了,要你操心这么多的小事。”桑乔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她做事,一步步替她扫清障碍。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很多说着感谢的人其实正在被被感谢的人感谢着。   “我是她的小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桑影知发心内心的笑,桑乔看不见。   此外,桑乔也很快给唐礼笙通了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但也没有任何阻拦。只是叮嘱她们到国外要小心照顾自己,钱的事情无须担心。   因为同意了出国的事情,桑乔爽快地答应了桑意想要出去透透气的提议。猜得到她想做什么,桑乔也在给她最后习惯的时间。   也许是呆在家里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走在嘈杂的街上,桑意竟有一瞬间的不习惯,就像那种脱离了社会找不到方向的无力感。   她先是去了和唐礼笙初遇的地方,天还没有黑,那里还没有到营业的高峰期。她走到大厅,在工作人员不理解的目光中四处晃荡,记忆的匣子被重新打开,回想巧合的那一晚。如今再也没有一个喝醉的小疯子在女厕门口对一个男人又咬又骂,想来也不知道那个印记还在不在,是早就愈合了没有任何疤痕呢?还是留有浅浅淡淡的痕迹,让他在午夜梦回间能够闪过那一夜的画面。   还未到学校的门禁时间,但大礼堂的门已经被人锁了。幸好遇到刚准备离开的管理老伯,桑意好说歹说求来了钥匙,推开门的刹那,好像又回到了她拉着宜今来领奖学金的那一天。身边仿佛还有人在赞叹着G’view的遥不可及和传奇,而她又站在了领奖台上的那个位置,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混着那股芬芳,向她说着恭喜。   叮铃铃   是学校设定的晚间警铃,提醒学生不要在这个时间还离开宿舍楼。回忆被打断,偌大的礼堂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上,那位等待回家的老伯正用不耐烦地目光不时地看她一眼,提醒她动作快一点。桑意歉意地笑了笑,向门口走去。染着黄色油漆的大门又被重新掩上,也关上了她曾在这里的时光。   今后是不是会有另一个人会享受着我曾经的待遇,接受你的鼓励和奖赏?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字数!5000+( ⊙ o ⊙ )啊!我居然写了快两章的量!!!哎哟好骄傲~~~~   小伙伴们~~冒泡留言哟~~~我看了一下进展,阿意和小叔记忆的部分真的快结束了~~   明天可能会出去跟美人逛街聚餐,如果来不及更的话,大家就当茶茶提前更新了吧~   么么哒~~~ ☆、她的放弃   桑意的最后一站是唐礼笙的公寓,那个她笑声最多,也攒了不少眼泪的地方。这次,她没有想要现身。桑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躲着,等着他回来。   熟悉的车牌号进入视线,本来想等着他进入车库,但唐礼笙却突然熄了火,停在那里。她只知道他在车里,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其实唐礼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停车,但他就是那么肯定地觉得,那一刻,他必须要停下来。仿佛如果他如往常一样驶车而行,那他一定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桑意站得腿都麻了,他的车依旧没动。一直到很久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滚烫的液体蜿蜒进嘴角。她狠狠地咬住下唇,不想让他听见,而那头竟然也不问。其实,是谁的来电,唐礼笙心知肚明。两个人呼吸起伏,渐渐默契地进入同一个频率。   微风徐徐,吹起了桑意湖蓝色的裙角,柔软的布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缕长发沾到她的嘴边,桑意轻轻将它拉下,眼睛紧锁着前方车内的人。   车窗缓缓降下来,停在一半的地方。远远地,桑意能看见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的修长手指;敞开最上面两颗纽扣的黑色衬衣;如刀刻般冷冽的侧脸在微弱光线下被柔化了的神情;还有……似乎剪短了的头发和不健康的脸色。   他,比上一次见面瘦了。   桑意仍旧举着电话默默注视着他,既怕他先开口说话,又怕他失掉耐心挂断电话。看心上人等待自己,酸楚中扣着丝丝甜蜜,这样纠结的小女儿心思是她给予自己最后的放纵。   可是,这也许也是她最后一次主动拨起他的号码,浪费掉一段时间已经够了,她真的甘心不跟他说几句话么?   得了吧桑意,来都来的,不在乎你再多做一点。   “小叔……”   “阿意……”   桑意的眼睛蓦地瞪大,他居然在同一时间和她说话了。   “是我。”   “我知道。”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你会不会去送我?”尽管看不见他的眼神,但她还是不愿放过能知道他此刻心情的任何一点机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指不再敲打方向盘,而是把住,时而紧,时而松。   唐礼笙像是有所感觉似的转头看向某个方向,但那里空空的,只立着一棵大树。   “一路顺风。”   “那……再见。”桑意涩涩开口。刚才那一幕仍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及时蹲下的话。   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声,那边已经压了,但唐礼笙却有些不想挂断,任由它有节奏地响着。他仰头靠在座椅上,烦躁地点了一支烟,但也只吸了一口,然后夹在指尖让它燃着。猩红的光点一闪一闪,他的眼睛忽然觉得发酸。唐礼笙抖落了一截烟灰,疲惫地闭上双眼,车内已经满是烟草的味道,他想,这一切,是不是终于落幕了?   桑意已走出公寓很远,她也将他的声音装载进自己的灵魂,即将带往那陌生的国度。   从前再也回不去,以后,他们各安天命。   **   桑意早早的就坐在楼下,手里端着着那杯满满的牛奶已经凉透,楼上是桑乔在帮她清点行李。   “妈,我……”   “想说什么?”桑乔提着行李下来。两个人两个箱子,和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她没有把唐礼笙送的任何东西带走。   “没什么。”不舍和后悔微不可查,她看着桑乔忙碌的身影摇了摇头。   桑意是第一次看母亲开车,意外得很,从前竟然不知道柔柔弱弱的母亲有这样好的车技。   “妈,我都不知道你会开车。”   “荒废了好久,不过驾照这种东西我还是又考到了。”   “又?那您是以前考过吗?”   “嗯,从前年轻的时候考过。不过……”每当桑乔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时,她总会露出这样甜蜜的笑容,“自从嫁给你父亲之后就没再开过。他说这么危险的事,不让我再做。”   “您真幸福,可惜我没见过父亲。”桑意的话里半是羡慕半是遗憾。   “你只要知道他是爱你的,比我还要爱你。”   “嗯。”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母女俩都没有再说话。桑乔专心致志地开车,而桑意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萌生出一重重的退意和害怕。她无意识地扣动了门把,但那无疑是锁着的。   “阿意,过了这座高架桥我们就到机场了。”她没有发现桑意突然抖动了一下的背和发白的脸,“一会儿我去办理登机,你等着妈妈就好。”   对于桑乔的话,桑意一个字头没有听进去。她背上冷汗涔涔,腿也在发软,耳边响起了别的不知道属于谁的声音在拼命搅乱她的理智。   快了,阿意。过了这座桥你就到机场了,你就要出国了,你就会永远离开唐礼笙,他会有新的与你无关的生活,你再也不会见到他!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再也不会……   是谁?!究竟是谁?!   桑意抱住自己的头猛烈地甩动,想要赶走这样讨厌又令人心慌的声音。但为什么没用,为什么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她内心的恐慌被无限扩大,这时心底偏偏又叫吼着另一层指令:下车!   不行……理智和心里的任性在争论,桑意不知所措。但手却像是不受控制般,它听从了的任性的指挥,用力去扳动门把,好像想要凭借着这个力量把门打开。   “哐哐”的声音响起,桑乔这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你在干嘛!”她正开着车,没有办法阻止她,只能靠说话去喝止。   桑意好像听不见母亲的话,嘴里不断念叨着:“我要下车!放我下车!放我下车!”   “阿意!别闹!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   “妈,我后悔了,我不走了!我不要离开他!”最终,理智占了下风,她拉着桑乔的胳膊哀求。   “不行!”桑乔不带思考地拒绝了她。   “妈……妈……让我留下来吧……”   记不清这是桑意第几次因为唐礼笙在她面前流泪,可是她再不忍,也必须要伤害她一次。桑乔用力踩下油门,车瞬间加速,眼看就要下桥了。这时,桑意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忽然将手伸向方向盘,她胡乱扳动着想要阻止车的前行。   身后的司机们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原本规矩行驶的车辆如同舞龙般在桥上忽左忽右地乱晃,生怕自己的车一个不小心和它来个近距离接触。   “阿意你放手!”桑乔呵斥着她的乱来,她快要控制不住方向了。   “不要!你会让我走的!”桑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车是要带她离开的,所以她必须控制主动权。   桑乔知道这会儿跟桑意讲道理她是不会相信的,她尽量稳定自己紧张的呼吸,慢慢安抚着:“乖,你松手,妈妈不让你走。”   桑意摇着头,双手还是紧握着方向盘,不相信母亲此刻的保证。   “妈妈不骗你,你……”桑乔未完的话卡在喉头,只见她忽然将方向盘猛地向右打,力气大到扭伤了桑意的手,桑意的头“嘭”地一声撞到玻璃窗上。眼前一黑,耳边恍惚是玻璃碎掉的声音,大腿上是一阵阵的刺痛感,额头有温热的液体流过眼皮,还有,是谁的声音颠覆着往常的温柔和熟悉,尖叫着:“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部分算是写完了~~这一章字数不多~但昨天多啊!所以....嘿嘿~~~   茶茶今天一看!掉了XX个收藏~~这个是抽了吧%>_<% ☆、他的归来   “妈妈!妈……妈……妈……”桑意的额角不停有冷汗滴下,紧扣扶手的十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苍白无比。她的嘴里还在不停呼叫着,但那些她看见的场景中却没有人答应。   “桑意,现在我会数一二三,当我数到三的时候,你会暂时忘记刚才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乔祈临适时出声,喊停她的梦呓,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这场催眠除了让桑意感到辛苦以外,乔祈临也是精疲力竭,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么多故事。桑意和那个叫唐礼笙的男人竟然不止是单纯的叔侄的关系,她爱着他,深爱,不是亲人的感情,而是像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深爱。他一句句引导,带领着她诉说那一段曾经,从他们的初见到慢慢相处,他像是一个旁观者,观摩了这一整段情青涩的质变。不可否认,他初初听到桑意回忆里的表白时整个人也都为之一震,原谅他是一个平凡的俗人,这样超越世俗的情感他需要一个时间去消化、理解、接受。可是故事听到最后,他所有的感情都化作对桑意浓浓的心疼的,心疼她在那段可以称之为黑色爱恋中的坚强;心疼她在伦理枷锁下喘息的艰难;心疼她在失去母亲后的孤独。   华灯闪烁,窗外斑斓一片。乔祈临坐在桑意的身边守着她,眼睛流连描摹她的眉眼。最后沉静下来的她睡得很熟,但是眉宇间的惆怅却是明显比催眠之前更明显了。这次催眠,不是要诱发她心底的秘密,而是帮她解开尘封的记忆,所以。醒来后的她不会像其他病人般,忘记整个过程。她会记得,她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完整的过去。乔祈临叹了一口气,眉心皱得更紧,他不难想象她将要面对的压力,可惜他除了心中层层叠加的疼惜和无力的陪伴,他,做不了其他的事。看见桑意苍白的脸色,他不禁有点后悔当时答应了这件事,不论她的记忆是怎样失去的,起码他眼中的她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生活得很开心,但是以后……她还会有无忧无虑的生活吗?那个小满口中的唐先生,她的小叔,既然出现了,恐怕她以后的日子很难再平静了。   纵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乔祈临作为看客,已然感受到了压在桑意身上的沉重。房间很暗很静,他思绪忽然飘到当年第一次见到桑意时的情景,就是那个冬天,这个带着初春气息的女孩在无意间闯入他的心扉。那时……   “乔医生……”   回忆刚开始便被打断,桑意醒了。   零零碎碎的感觉最终都凝聚成一幅幅完整的画面,挨着顺序在她的脑海中回放走过。那些消失了的本该一直存在的记忆还是被找了回来,她又像是经历了一遍自己的人生,酸甜共存,在这场梦之旅中既幸福又倍感痛苦。   “……你……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以什么作为开头,乔祈临最终问了一句很官方的话。   桑意不怎样,准确来说,她很不好!非常不好!回忆里最初的幸福和甜蜜全被之后发生的痛苦替代。原来她爱过自己的小叔,原来她母亲的去世不是意外,原来她和桑影知并不如眼前的亲厚,原来她所要找回的东西是那么纠结伤人的存在……   可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乔祈临说出口,桑意很想要笑,但这简单的面部肌肉运动在此刻十分不听话,明明是想要上翘的嘴角最后还是耷拉下来。   乔祈临见她面有难色,心揪了一下,不管能做到何种程度,他还是想要安慰安慰她:“你——”   “不要安慰我,乔祈临,不要。”桑意阻止他的靠近,她现在不想要任何人的安慰,“我也是个心理医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如果是其他病人,我或许会觉得治疗有效……但换成我自己,祈临,那些真相突然大白于天下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我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祈临……我真的过不去了……”她的声音染上哭腔,往后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在乔祈临的心房砸下重重的一击。   她很少叫他祈临,往时多半是“乔医生”“乔老板”这种调侃式的,而眼下,她的无助和彷徨表露无遗。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只剩下心疼。后面的话乔祈临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不是个好时机。   “回去好好休息,刚刚面对的冲击太大,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就算将来有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桑意,我们应该活在当下,还没发生的事,还没出现的问题我们就不要杞人优天了。”   “但我……”   乔祈临的双手压上她的肩,像是要把自己的坚定和信念都传递给她:“退一万步说,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你一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他的目光灼灼,闪耀着让桑意信服的力量。   在他毫不退缩坚定不移的眼神中,桑意终于松了眉头,或许,这样的支持真的可以给她积极面对以后的信心。   她想,也许乔祈临说的对,也许真的是她担忧过多。谁知道明天就一定是狂风暴雨呢?   “走吧,我送你回家。”   “谢谢。”   “谢什么!本公子我今夜无约会,同情心泛滥,可怜你孤家寡人。”   再诚恳的谢意也被这样的突然来的吊儿郎当冲得所剩无几,面对他的逗趣,桑意很给面子地弯了嘴角。   坐上了乔祈临的车,很快就离开了诊所,而心情不佳的她并未注意到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就连之后离开桑意家楼下的乔祈临也没有留心。   车里的人将车停在了一棵树下,那个位置正好能看见桑意的卧室,但从楼上看下来又是一个盲点,所以上面的人看不见这里的情况。几分钟以后,属于桑意房间的灯亮了,明黄色的灯光照着那个窈窕的身影更加纤细瘦弱。   车上的男人降下车窗,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出窗外,指间香烟的红光明灭,身着单件烟灰色衬衣的他显得清瘦俊雅,昏暗的小区灯光照映下来,那一张脸的主人正是好久不曾出现的唐礼笙。   四月的天,初春的时候。夜风拂过车窗,有着微凉的感觉,它卷走唐礼笙指间的烟灰,点点烟尘迷过唐礼笙清亮的双眼。   大约半小时以后,桑意房间的灯暗了,她,大概是睡了。   唐礼笙依旧坐在车里,没有离开。他之所以好久没有再联络桑意全是因为去参加了G‘view在香港召开的季度大会。自从那一年他的右手受伤后,很快就向医院递交了辞呈,因为院长是陆砚的父亲,所以整个程序走得很顺畅。如今的他,驰骋的天地只是G’view。而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也想了很多,取舍了很多。   今天,他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开车去了TC。   他知道桑意没有回家,所以他一直在门口等,直到那个叫乔祈临的男人送她回家。此刻他呆坐在车里,明明没有想什么,但却清楚自己在冥冥之中就顺应了老天的安排,他百忙之中还是跟来了这里,这已经是他做出的决定了。   大约是天快亮的时候唐礼笙才离开,而整夜没睡着的桑意也在这个时候醒来。按照往常的习惯,她一起床就拉开了落地窗的,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和花草的清香,也吹淡了她心中的忧愁。她走到阳台外面,只看见一辆黑色的车扫尾而过,片刻中觉得很熟悉,却也没实在的印象。   “这一大早的是谁如此匆忙……”   **   很快,唐礼笙得知了桑意恢复记忆的事情,也知道了她会失忆多半是因为被催眠。   催眠,西方幻术,真是乱人心智的东西!   但这件事又是谁在主导?   “唐先生,桑影知即将回国。”   有人递了一份资料给唐礼笙,他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又将它放在一旁,吩咐道:“查她的事继续,动作小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了。”   桌上的资料是桑影知的,包括她的身世和成长经历。不过唐礼笙并不十分在意内容,因为这和他之前调查的那一份没什么不同,是的,之前桑影知和桑意还在法国时,他就已经调查过一次。   因为一些事情引起了他的怀疑。   当年,在桑乔去世后的一个月,桑意因为精神崩溃,就被桑影知以治疗的理由带去了法国。他本意在那个时候是想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可是桑影知的执拗让他一时找不到借口反驳,又因为他和桑意的关系,他最终还是随了桑影知的意思,让桑意跟着她离开。虽然那两年里,他并未和她们见面,但他一直有派人保护她们,所以,关于桑意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部分开始~乔祈临出场【PS:这货绝壁是有史以来最晚出场的男二!!!】   昨晚看见有童鞋说桑乔的车祸很狗血,嘿嘿~我想说,后面还有更狗血的......提示:桑乔的车祸没那么简单哟~~~   跪求冒泡~留言~~ ☆、她的担忧   “唐先生,以上是桑意小姐这一周在法国的情况。”   “嗯。”唐礼笙听完人的报告又拿出文件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桑意在去到法国不久后就失忆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再做调查,但想来大概也是跟桑乔的突然去世有关。毕竟那会儿还在国内时,就有医生针对她当时的状态打了这方便的预防针。   不过,这一周的报告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他抽出夹在文件袋中间的一个相对较小的牛皮纸袋问:“这一份是什么?”   “这是我们在保护桑意小姐时调查到的新资料。”那人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是……是关于桑意小姐小姨的。”唐礼笙交代的是保护好桑意,但他们却在半路跑去调查别的人,他不知道这一份多余的材料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桑影知?”唐礼笙生起疑惑。起码他的人都是明晓轻重的,而这女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是。”   “好了,你先出去吧。”   唐礼笙平静地说完,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袋子里的东西。但那人已然是松了一口气,感叹着还好自己没有做错事。   太阳很快落下,唐礼笙办公室的落地窗外一片昏黄。他靠在办公桌旁,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份关于桑影知的牛皮纸袋很久,直到整栋G’view大楼都安静下来,他才抽出里面的东西来看。   袋子里的东西哗哗倒出,除了一些桑影知的照片,就是几张表格,他粗粗看了一眼,其中一张像是在记录着她什么时候去了某个地方。唐礼笙耐心地将照片一张张浏览过去,全是桑影知和一家孤儿院的接触,而每次接待她的那个老妇人可能就是院长。结合着一旁表格上的资料,唐礼笙不难知道桑影知每隔两个月就会飞去Q市这家叫安心的孤儿院,而且每半年就会向这家孤儿院寄一大笔钱。   本来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值得起眼,但唐礼笙拿着照片,总感觉不简单,按照桑影知给他的一贯感觉,她不像是善心到这种程度的人,况且,她并没有庞大的资金来源去救济孤儿院。凭着这份直觉,唐礼笙很快派了另一拨人专门监视和仔细调查桑影知的一切。   五天后,第一份资料送到了唐礼笙的手里。   说实话,里面的内容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资料上显示,桑影知原来并不是桑家的亲身女儿,她是被桑家领养的。而在她被领养前,生活的地方就是安心孤儿院。看到这里,唐礼笙觉得之前她和孤儿院的接触有了很好的解释,但随着他翻开下一页,他又推翻了这个结论。   桑影知在孤儿院生活了3年,直到四岁那一年才去到桑家。而刚离开孤儿院的那几年里,桑影知再没去过孤儿院一次,连基本的电话联系都没有。过了九年,也就是在她是13岁时,才再一次去到了安心孤儿院。而那一年,恰好是桑意出生的那一年。   为什么时隔九年才再次联系?为什么又偏偏是桑意出生的那一年?   资料上的消息暂时只有那么多,但也足够让唐礼笙震惊了。   当年他接桑乔母女回到唐家时,桑影知忽然出现;桑乔去世时,她又处心积虑地要带走桑意。   从前的他并不会将这些事都串在一起,但如今,呵,那个一向让他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爱慕他的女人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这些模糊的零散的资料里,他渐渐拼凑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倘若今后证实了他的猜想,那桑意该如何自处。   思绪从两个月前拉回,唐礼笙把桌上散开的关于桑影知的新资料都收回到袋子里,然后将它们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柜。这时的天已经黑了,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一片灯火辉煌。夜晚中,万家灯火前,他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桑意的下一步他又能做些什么……   还有,桑影知就要回来了,桑意和她……要见面了。   **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桑意的状态一直不佳,晚上总是梦见和母亲在高速公路上的那一幕;而白天又一直处于另一种矛盾的心态里。她既有点盼望见到唐礼笙又害怕唐礼笙的出现,说到底,她是拿不准现在的心思,又无法坦然面对过去的自己。   “少吃一点这东西。”乔祈临来到她的办公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白色药丸,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它对身体没好处的。”   桑意接过杯子,喝着一大口水把药吞下,无奈地说:“没法子呀。晚上睡不着,吃安眠药都没用,白天还不靠着这个提提神,我就真的面对不了病人了。”   “你晚上还吃安眠药?”乔祈临有一瞬间怀疑桑意的行医执照是不是骗来的。   知道是他在关心自己,她微微眯着眼歉意地笑:“我就只吃了两次,每次就一颗,还没什么用。”   乔祈临看她对他笑,反而觉得更加心酸。他知道她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但是……除了无声陪伴与支持,纵然她心里再难受他也无能为力,哪怕她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哪怕她是强颜欢笑。   不过,此刻桑意突然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模样,着实有些不和谐。   “你怎么了?跟个急猴子一样?”   “桑影知要回国了。”   “你的……小姨?”想起了一切的桑意再也不称呼她小姨,每会提起她总是直呼名字。   “嗯。”桑意无精打采,但焦急俩字确实刻在了脑门上,“算算时间晚上七点就到了,还有两个小时。”   “嗯。”   “乔医生,我该怎么办啊?”桑意病急乱投医,这种家事居然去问乔祈临。要知道面对她的事情,乔祈临显得一点都不专业,只不过,她从没有留意。   “她说了让你去接机吗?”   “没有。可是她一回家我们就会见面的。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她之前替我安排好的。”   乔祈临也拿不出有效的办法。现在桑意和桑影知的关系很尴尬,和自己的小姨是曾经的情敌,任谁都会心里有疙瘩。   “你还爱……唐礼笙吗?”   他冷不丁地问出这个事,倒是缓解了桑意的紧张,不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本来以为是陌生人的男人变成了自己的小叔,本来以为是自己小叔的男人又转变成了曾经自己最爱的男人。关系来的陡然,她还来不及习惯。情感和关系错综复杂,该是怎样的,她还没有理清头绪。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是她和唐礼笙,还是她和桑影知。   桑意一回到家就习惯先换鞋,由于没去开灯,便被放在门口的不知名的东西绊了一跤,头磕在一旁的鞋柜上,被撞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昨天晋江抽了,进不来。 ☆、她的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姨,茶茶重看整个故事结构修改了一些小地方和她的年龄,等后面还会修一下前面小姨出场的地方,故事情节不变,细节变化也不会大。   “嘶……”碘酒擦在磕破皮的红肿处,桑意疼得厉害。她想要呲牙咧嘴地表现出来,但看见面前帮她擦药的人,她又拼命忍住想要变得优雅一点。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小心一点。”桑影知一边替她上药,一边数落她的粗心大意。   桑意面上听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扯了一下嘴角,像是不屑又像是嘲笑。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三十九岁了,甚至比唐礼笙还要大上好几岁,可是看起来还有着年轻女孩子般的美貌,落地灯就亮在很近的地方,依旧看不见她的眼角有细纹出现,保养得这样好,是……蛇蝎美人么?   桑意努力保持着不露出破绽,将那些对桑影知的疏离和不喜欢都暂时埋藏在心底,按捺住往时的小习惯,姿态做得跟在法国时一样。她翘起眼角的笑意,温和乖巧地继续任由桑影知帮她处理伤口。   但这样过了一会儿,心里却还是有些绷不住了,明明她也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却可以装作亲密无间的样子、扮演好长辈的角色和自己生活了好几年,到底是说她心机深到恐怖还是说她隐忍能力太强?   “桑——”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叫了她的名字,“小……姨……”好险……   “嗯?”桑影知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桑意的心里转过了很多弯。她仍然低着头,卷翘的长睫毛在灯光的投射下落下小扇子般的影子在下眼睑处。   “没事。”   “好了,自己早上洗脸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感染了。”   “哦。”桑意漫不经心地回答。   桑影知归置好医药箱,拉着行李去了自己的房间,也许是没在意,也许是长途之后太疲惫,她并没有发现桑意的欲言又止。客厅又安静下来,徒留桑意一人在沙发上发呆。以后的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而她连最近的一步该怎么走没有想好。   **   长久都是一个人在国内,清早突然闻到家里飘出早餐的香味,桑意迷糊的大脑瞬间一片清明。   对哦,桑影知昨晚回来了。   “阿意,快弄好过来吃早餐。”桑影知端出煎蛋又匆匆转身进厨房。   桑意皱着眉含糊一声,虽说这房子是早先桑影知安排的,可她此刻却有一种领土被侵犯的感觉。这种事如果放在几周前她可能会觉得这是绝对的好事,可是现在……记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你记录美好,也替你收集厌恶,而那些厌恶足以抵抗你所有的美好。正如她与桑影知之间,她再也无法找回那种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的情感。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再是唯一的一个。   “我不吃了,早上还有一个病人,我先去TC了。”桑意换好衣服拿上包冲桑影知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关上了家里的房门,看不见屋内那张脸,她的心情自如了不少。   “小杨生煎送到!”乔祈临用脚尖点开办公室的门,朝桌前昏昏欲睡的女人说。   桑意一把惊醒,看见是熟人也松了一口气。她闻见他手里生煎的香气,终于有了这一天里的第一个笑容:“真是快呀……”打开牛皮纸袋,里面的味道比刚才远远闻见更让人想吞口水。   “你老人家吩咐的我敢慢吗?”   “嘿嘿,这个时候送的安慰实在是太及时了!雪中送炭都不及你情深意重的一层意义。”   “算你有良心!”乔祈临顺道坐下,没有要回自己办公事的意思。   桑意的嘴里含着一口生煎,汤汁浓郁:“你……你没事情要做的吗?”   乔祈临摇摇头,倒是专心欣赏起她吃东西的样子来。   “乔大老板,你这么不务正业,你那么病人造么!”桑意调侃他,生煎也只吃了一个后也不想吃了,她放下剩下的,脑子里又不自觉转动起那些缠人俗事。   “你跟你小姨碰面了吗?”   “嗯。”桑意下意识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消了肿,但还是有细微的疼,“她昨天提前到的家。”   乔祈临这才发现平时把头发撩在耳后的桑意今日放下了一边的长发在胸前:“怎么弄的?”   “回家没开灯,不小心撞到了。”   乔祈临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他刚在想什么?!居然会以为那是两个女人动手造成的……   “你在笑着想什么?”桑意看见乔祈临在傻笑,觉得很幼稚。   “没、没什么。”   明显是掩饰的口气反而激起了桑意的好奇心:“你不会是觉得这是打架造成的吧?”她指指伤。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脸上飘过一丝红晕,答案显而易见。   “我才不会这么幼稚!”桑意捶了他一下,中肯地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就算我想起了所有的,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她。但她在法国照顾过我是事实,曾经对我不错的那段时间也是事实,就冲着这个我也不会动手的。而且,曾经是情敌,现在又不是。”   现在不是的意思是你不爱唐礼笙了,还是指她不爱了。   乔祈临几次想问这话又几番忍住了。   “昨晚的睡眠怎么样?”话题一转,他立马变身专业医生的模样,影帝级别的演技。   “就那样。”   “我换掉了你原本的安眠药,开了药效更轻一点的。你再配上这个,应该能睡得好一点。”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是刚才桑意没有注意到的。   “香薰?”   “我托朋友顺便在英国带的,听说这个牌子的薰衣草味效果很好,你试试。”   “多少钱?我给你。”桑意说着就要去掏钱包。   “至于吗?”乔祈临讨厌她这样泾渭分明。   “那……谢谢了。”桑意看他要出去,又说,“乔祈临,真的谢谢。回国以来,你是帮我最多的人。”   “朋友,不用说这些。”他嘴角的苦涩都掩在渐渐关上的门外。   桑影知虽是回来了,但除了那一晚,桑意几乎很少和她碰面。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也免了相见相处的尴尬。   这一天,桑意早早下班之后到花店买了一束雏菊,去了墓园。春天的气息拂过每一个角落,就连肃穆的墓园也少了几分冷意。她上了最后一步台阶就停在那里,看着前方桑乔的墓碑好久好久才再次走过来。桑意将雏菊放在一旁,替换掉了之前的那一束,然后拿出手绢细细擦拭桑乔的照片。平时她从不用手绢,但每一次来看桑乔时她都带着。因为她觉得,像母亲这样温柔的人只有细腻的丝绢才能不伤她的面颊。   “妈妈……”桑意的眼泪应声而下,滚烫的涩意爬进嘴角,苦苦的,照应着心里的难受。本来按照定期来看桑乔的计划,桑意已经晚了好几天。因为得知真相的她对着桑乔有着一份愧疚和悔意。现在的她认定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一切都后果都是她的任性造成,所以她不敢来。而今天她鼓起勇气再次踏入这里,却在看见桑乔的照片是崩塌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妈,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后悔了,好后悔……”她后悔不管不顾任性妄为,后悔为了没有的未来而毁掉了拥有的现在……可是,逝去的无法挽回,“我不想看见桑影知,我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小叔……”   寂静的墓园忽然刮起了小风,明明是初春却有树叶被刮落,绿色的一片缓缓地落在桑意的脚边。她拾起来,将它贴在心口的位置,“妈……这是不是你在应我?”喃喃自语,她一个人说着桑乔带着她走过的童年,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   墓园的风越刮越大,但桑意还是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空渐渐降下了黑幕。   “妈,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她红着眼转身,一步三回头,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从墓园出来,桑意就一直延续着之前的情绪,闷闷不乐,就连手机里乔祈临的电话都被她按掉了。为了不叫任何人打扰,她索性关了机。桑意就那么一直低着头走,心里酸涩苦闷,缓慢的步伐不变,走过了站牌,也不上身边开过的空着的出租车。   不远不近的距离里,有一部车正缓慢地跟着她,不是别人,正是唐礼笙。而他也没想露面,维持着慢慢跟在她身后的速度,并不打扰,安静地保护。    ☆、他的靠近   他也是刚祭拜了桑乔,刚才桑意换掉的花就是他买去的,只是她没有发现那一束花还很新鲜而已。而就在他离开去往停车的地方时看见了恰巧到来的桑意,所以他没有按原计划离开,而是只坐进了车里,然后远远地陪着他,守着,就像现在这一幕一样。   桑意的情绪不高,双腿也走的麻木,根本没有发现一直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她只觉得这一条路怎么这么远,远到老也看不见家,走不回家。   好不容易开门进屋,家里已经有人在了。是桑影知,她正坐在沙发上调音,桑意知道,她对她的小提琴是如生命一般爱护。   “回来了?”   “嗯。”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看我妈了。”   提到桑乔,桑影知蓦地就不说话了,她突然沉默下来让桑意无故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到底怪异在哪里。   明明是亲姐姐啊,为何她如此噤若寒蝉?   本来对于和她交谈兴致缺缺的桑意有了想跟她问下去的欲望:“小姨,你去看过我妈了吗?”   “还没。”   “为什么?”   “没时间。”   “你不是没事情忙吗?为什么没时间?!”意识到自己问的太过尖锐,桑意顿了顿又说:“以前你跟我妈妈的感情很好的,你回来了不去看看她,她一个人很寂寞的。”   “这次回来的急,很多事情没来得及整理好。过来两天吧,我过两天就去。”桑影知从容应对,对答如流。但桑意却注意到她抚摸琴弦的动作慢了下来,整个人有些恍然。   “小姨,我想知道我妈当年为什么会出车祸?”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试探着问。   “只是普通的连环撞车,意外而已。”桑影知的心头划过一丝疑惑,“从前你不是问过吗?这些事你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想知道一些细节而已,刚去看了妈妈,我很想她。”   “我也……挺想她。”   说是真的想念,到不如说是在随声附和,桑意听不出其中有多深的感情,只觉得她的声音低了不少,还有些阴冷。   “那……当时还有别人吗?”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呢?我当时在哪里?”从车祸至今,桑影知一直都告诉她,她在学校。可眼下她已经知道,当时的自己明明就跟桑乔一起在出事的车里。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欺骗她?   桑意说话的语气并不像内心那么激动,听起来也还算平静。但桑影知就是莫名地感觉到她的话里带着强烈的迫力,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桑意。不过,对于该这么回答这套说辞,她早已演练了千万遍,再说一次不过就像再放一遍录音而已:“车里只有你妈妈一人,而你在学校。”   “是么?“桑意在心中冷笑,她果然还在骗自己。”那后来为什么出国呢?“   “当时你母亲的去世太突然,你受不了刺激生病了,我不得不带你去法国调养。”   “为什么一定要去法国,国内治不好我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是个让大家都不开心的地方,我们又没有亲人了。换个环境对你的身体更有好处。”   “我不是还有一个叔叔吗?”   每一个问题都不急不缓,但却是一个接一个地向桑影知抛来。   “你上次打电话的时候我说了,我们跟他不熟,没什么往来!”   桑影知内心的疑惑在扩大,可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桑意却忽然终止了话题:“那么晚安,小姨。”语气轻松,且还带着一些兴奋。   其实对于她忽然收起话题的行为,桑影知心里是庆幸的。这一场半途而来的仗,她疲于应对。并且,如果真的再谈下去,她就想说桑意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不过转眼间,她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国际上有名的幻术师,怎么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桑影知安慰地想着,越想越觉得放心。她细心地将小提琴收起来,然后准备拉上窗帘回房,但手却在拉住窗帘后停住!那楼下停着的车……是唐礼笙!   桑影知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猛然回头看向桑意的房门,难道……不可能……她摇着头告诉自己:“不会的,如果真是他送她回来又说了什么的话,她不可能不问那些的。”是的,今晚的桑意虽然反常,但还没有问到任何关于当年的事,她应该还不知道,不知道……   桑影知慢慢拉开另一侧的窗帘,楼下的唐礼笙也在这一刻看见了她,且毫不介意地与她对视。桑影知的额角沁出冷汗,但还是壮着胆子没有退缩。   僵持并没有太久,桑影知渐渐败下阵来,直到注意到她后退了一步,唐礼笙才掉头离开。   “阿意,你有没有再见过你小叔?”第二天一早,桑影知就在客厅等着,她一夜没睡,想要弄清楚昨晚到底是不是巧合。   “没有。”桑意其实也好奇着,唐礼笙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他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让她想起过去。   **   “我给你的香薰用了没?”乔祈临又窜到她的办公室。   “用了。”   “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有!我这两晚睡得不错。”   “那我怎么看见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哪有?!”   “桑医生,你的文件拿反了。”乔祈临口吻正经地点破她的谎言。   被戳破谎言的桑意羞愤地合上文件,怒目瞪着吃饱了撑的来这儿找乐子的某人。乔祈临看她杏眼圆滚滚,像是要喷出三昧真火来:“得得得,别瞪了。不如说说你在想些什么?好歹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主治医生。”   “行了吧你,不就催过一次眠吗!你还上纲上线了!”桑意不留情面地抨击他,以报刚才的仇恨。她才不想告诉他,自己想的是关于唐礼笙的事情,连自己都没理清的私事又怎么能跟外人说得清楚。   就在今早,桑影知问完以后,她不自觉地想了很多唐礼笙为什么没有再出现的原因,一个两个三个……好多好多不重复的理由,最后她想到了他会不会是已经结婚了,她记得在他们的故事里还有另一个女人——景她。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在她离开的这两年里有了自己的家庭,那么他可能从此都不会再单独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分不清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算不出残留的爱到底有多少,不过很明白,他若真的成家了,她还会很痛很难熬。   “是关于唐礼笙的吧?”   从前谁最了解她,她不敢确定,但如今最懂她知她的,非乔祈临莫属。   看桑意青白交加的脸色,乔祈临就知道自己又说对了。其实有的时候,他会希望自己没有这么懂她的心思。都说蠢一点的人比较幸福,而聪明的,看透太多,自然背负太多。   “准备怎么办?”   桑意撇撇嘴:“没想法。”   “那就顺应着第一感觉走,任何人给你指引都可能出错,唯独心不会。”如果她可以活得快乐,他其实怎么样都可以。将她推到别的男人身边自己会心痛,但甘之如饴。   “可能吗?可以吗?如果我重蹈覆辙,你不会觉得我……不正常?”她太清楚一切了。说她在意别人的目光,不是这样,从前那样大胆就证明没怕过。只是现在的她胆小了,如今的他们,不仅隔着伦理禁忌,还隔着她的母亲桑乔的死亡,那个她任性造成的悲剧是她跨不过的鸿沟。   “追求爱的权利人人平等,不是男未婚女未嫁吗。”乔祈临一脸轻松,宽慰她的模样像个不知情的人。   “谢谢。”桑意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是由衷地感谢乔祈临这样支持她,理解她,哪怕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哎哟行了。”乔祈临忽略心头的苦涩,刻意粗鲁地拿衣袖擦她的眼泪,“再说谢谢我就真伤心了……”   “行行行。”桑意破涕为笑。   “走,下班了请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桑意走在前面,乔祈临跟在她的身后,仿佛看见她较小的身躯里住着倔强而坚强的灵魂。他细声细语说着给自己的话:“你不知道我有多钦佩你勇字当头,不容于世的爱情又如何?总好过我,心爱的在眼前,却还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说到底,若不是害怕与你连此时的关系都保持不了,又怎么会甘心呆在朋友的位置上。   “乔祈临!你这是要请客的态度吗?走快一点!”   桑意没想到乔祈临竟然会带她来游乐场,她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是这儿?”   “嗯。”乔祈临脱了西装挂在臂弯里,环视着四周拿着票的男女老少,“都说这种地方可以调节心情,带你来做做试验。”   “乔医生可真是细心,只是关心起人又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对,就是与众不同。要是谁做你的女朋友,应该还是会很划算的嘛。”   “是吗?要不你委屈委屈。”乔祈临突然一个跨步到桑意面前,俯身时鼻尖差点触到她的,呼出的热气和她交缠在一起。   桑意下意识地向后仰,顺力推开他:“开玩笑,本姑娘从不委屈自己,这种事还是留给别的女孩在委屈吧!”   “真的委屈吗……”乔祈临盯着桑意跑远的背影出神。算了,明明知道结果是怎样的事,他又何必一再给自己希望。   桑意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捧着两个甜筒:“喏,礼尚往来。”对于帅哥调情开玩笑这一点,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力。因为跟乔祈临从认识到现在,这样的事大大小小不知做了多少遍,她算得上很习惯了。最开始要脸红不自在好久,现在顶多是在被突袭时紧张几秒,其余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在她的眼中一切都只是浮云。   “第一个干什么?”很多年没来过了,她心里充满了怀念和好奇。   乔祈临不爱吃甜食,所以在桑意将整个甜筒吃完以后,他也只吃了几口:“胆儿大吗?”   “呵呵,你是在搞笑吗!”桑意不以为然。不过也不怪乔祈临担心,他从来没见过桑意在游乐场的英姿。   因为两人是下了班之后才来,所以错过了游乐场的高峰期,因此没用多少时间排队就玩完了一整圈。扶着栏杆喘气的乔祈临想起桑意面不改色地玩完一个又一个刺激的项目,心里果断对她佩服起来。看来外表柔弱的女人也不容小觑啊。   “高兴吗?”   “高兴!”是啊,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乔祈临注意到她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摩天轮,还含着浅浅的笑,连带着嘴角都不自觉扬起。笑容真实又美丽,在侧面,他能看见她弯弯的眼角,还有左侧淡淡的梨涡。   “想坐?”   桑意摇头。   “还有时间的,我们可以晚点走,坐摩天轮看夜景的时候最漂亮。”   “不用了。”桑意拧开之前买的果汁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就像她刚刚想起的那个人。   “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姑姑。”   “帮你治疗的时候知道一点。”乔祈临记得在帮她催眠那次,她有提到过这个人,只不过他印象不深。   “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她带我来的,她只比我大一岁,一点也不像个姑姑,而是比较像个小姐姐,很多玩儿起来比我还疯。我刚到唐家的时候很不习惯,是她老陪着我,让我觉得其实一点也不孤独。我们的学校隔得很近,就一堵墙。”说着还比了一个墙的姿势,“那时我们经常一起出来聊天吃饭,我们关系很好,只是……她后来出国了,我又出了那样的事,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语气从开心到落寞,“她叫唐宜今,是个大美女,要是她回国了,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你俩认识。宜今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好的朋友了,也是,最亲的亲人……”   乔祈临很久没见她说着一个人的时候这样侃侃而谈,不忍去打断她,只是跟着她的情绪从开心到落寞。   太阳已经从上方落下,染得整片天空都晕着浅浅的黄色。偶尔有小鸟飞过,三两只结伴回巢。游乐园里的游客所剩无几,桑意和乔祈临也并肩往回走,一路上有说有笑。   可就在他们走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桑意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讶地看着前方靠着车站着的男人,迟迟没有反应。乔祈临不认得他,只是礼貌地看向这个的英俊男人。他身着黑色法式衬衣,月白色长裤,清瘦俊雅,身长玉立。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那样的气势也自成一派倜傥风流。   蓦地精光一闪,这个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果然……   “……小叔……”桑意愣愣出声,证实了乔祈临心中所想。   这一瞬,她好像忘记了乔祈临还在身边的事实,傻傻地一步步向唐礼笙靠近,但走到还剩四五步距离的样子又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的眼睛,看着漆黑中印着自己的身影。他还是出现了,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随意一招,令她溃不成军。   不知该作何感想,但有一点桑意醒悟,原来一切都可以变,只是,他对她的杀伤力从来不曾改变过一分一毫。   “阿意。”唐礼笙看着她靠近他,继而又停下来,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但除了开头的那两个字,他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不知道想起了过去的她,会不会恨他?甚至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再见他?   再一次面对桑意,唐礼笙失去了所有的把握。   “你……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桑意果断拒绝,她现在不想,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的面前,毕竟是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有乔——”刚想说有乔祈临送她,可是一回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桑意心里埋怨着。   “走吧。”唐礼笙说着就绕到副驾驶座开了门,等着她。   尽管还是不情愿,但她深知这里离自己住的地方远得很,又没有公交经过,如果没车送,她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车回家。屈从于现实的残酷,桑意咬咬牙还是上了他的车,只不过,她无视唐礼笙的邀请去了后座。   本以为,和他同处一个空间里会很不自在,但唐礼笙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困扰,只是老老实实将她送到家楼下,叮嘱她好好休息以后就驱车离开了。桑意虽然很奇怪,但又忍着不愿主动开口,只等他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疲惫地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并看吧~~~   周三茶茶要考试咯~~~给自己加油! ☆、她的朋友   “谁啊?”桑意睡得迷迷糊糊间就听见屋外的门铃声不停作响。昨天一夜,唐礼笙在她的梦里跑个不停,大概天快亮的时候才真的睡过去。她满含怨念地去开门,以为会是桑影知回来了,却没想到一开门,出现的是一个全然没有想到的人。   “Surprise!”   桑意彻底地愣了,整个人被唐宜今死死抱住,迟迟没有反应。   “不认识我了?”唐宜今不知道桑意还在梦游状态,以为她是跟自己生分了,有点不高兴,也有点难过。   其实从开门看见她脸的那一刹那,桑意就傻了,又因为是刚起床,脑回路压根儿跟不上。直到唐宜今脸色不佳地抱着胳膊看着她,她才不敢相信般伸出手掐了掐自己,刚感觉到一点疼,她又伸手去掐唐宜今的腰。   “哎哟”一声呼痛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朵里,桑意这才展颜,整个人覆上去搂住唐宜今的脖子,语气激动得有些发颤:“臭丫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了你了呢!”   “说谁臭丫头呢!”听见她依旧熟稔的口气,唐宜今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却也不觉湿了眼眶,“胆儿肥了啊!我可是你姑姑呢!”   “是是是,小姑姑。”桑意的眼角也沁出了泪,不过是喜极而泣。   唐宜今轻捶了她几下,娇笑着将包扔到桑意怀里,大摇大摆地就朝着她的卧室走去。   “不错嘛你这地儿!”   桑意看她四处转悠,东摸摸西摸摸的样子也好笑起来。随手将包挂在门后,拉着她像当年那样,大家面对面地盘腿坐在了床上。   “怎么回来也不见给我提前打个电话?”   “你在法国那么多年也不见给我来个信儿。”唐宜今撇撇嘴,但心下却有些后悔……明明已经知道了她当年遭遇的事,怎么就嘴快揭人疮疤呢……“阿意,不好意思。”   桑意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该是知道的,不管是车祸还是失忆,唐礼笙一定都告诉过她。对于那些事,虽然不能真的看开,但坦然面对已经可以了。桑意倒是怕她心里过意不去,赶紧摆手说:“都过去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唐宜今指了指脑袋,“都想起来啦?”   “嗯,都想起来了。”桑意浅浅一笑,只一瞬,又变成小恶魔的嘴脸:“不然才不给你开门呢!”   “哼!”   两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就倒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时梦里不知花多少的状态,无忧无虑。   **   那天唐宜今来到以后就没有再回去,恰巧桑影知也一直没影儿,桑意便留她在家里住下。几天过去了,每晚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女人还是有聊不完的话。   “阿意,你睡了吗?”   “没。”桑意的脸面向未关紧的窗,细微的风钻进来扑在她的脸上,本来春天的夜晚照理还是有点冷的,但她却觉得很舒服,像是情/人间的轻抚,温柔又耐心。   “其实……是我哥让我留下的。”过了一会儿背后才传来唐宜今低低的声音,带点犹豫。   “我知道。”桑意很快就回答。其实第一晚她没说要走的时候,她就察觉了。唐礼笙一向很宠爱唐宜今,对她的去向不闻不问,只能说是因为尽在掌握,或者是他授意的。   “阿意,你会不高兴吗?”这次回国,唐宜今直觉唐礼笙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又具体说不出是哪里。那天他提议说让她住在这里好好陪桑意几天的时候,她感觉那些变化似乎是跟桑意有关,可是她半分没有琢磨出来。   “不会。”虽然不清楚他主要的寓意,但她能明白唐礼笙是为她好,而且唐宜今这两天住这里让她真的开心了不少。“行了快睡吧,明天不是说要逛街么。”   “行,晚安。”   第二天一早,唐宜今就恢复了精气神,拉着桑意到百货商场从一楼逛到了顶楼,连午饭都没说要吃,等她停下来要歇口气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宜今,告诉我你怎么了?!这是被谁刺激了?!”桑意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七个袋子,又提了提自己手上的五个袋子,全是唐宜今血拼的战果。她奄奄一息地趴在走廊的扶手上喘,恨不得面前这个人赶紧把她忘了,她也是女人,但今天跟唐宜今一比,她简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糙!   “嘿嘿,高兴嘛。”唐宜今也有点脸红了,她今天好像是过了一点。   “宜今,我真的走不动了。”旁边就是哈根达斯,可她连走那几步的力气都没了。   “不逛了不逛了,我也买够了!真真的!”怕桑意不信,她还对着她使劲眨巴了几下眼,以示话里的诚信度。不过……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回去啊?”唐礼笙好像在忙着做什么,她不确定找得来人。   “我来——”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自动响了。桑意扬了扬手机,不无高兴地说:“有人自动上了门。”   手机屏晃得太快,桑意接电话的时候她又没太听得清,所以唐宜今对来人的身份很是好奇:“谁来帮忙啊?”   “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那天在游乐园桑意就提过要介绍两人认识,但没想到今天无意就有了机会。   “阿意——”   “乔老板,这边儿!”   唐宜今还想问点什么,就听见桑意朝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很快,神秘人物就走到她的面前了。   唐宜今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也不清楚细水流长的爱情是怎么个过程。但当她看见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跳节奏给了她一种陌生又有点害怕的感觉,突突地跳得很快,很急促。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人,她的哥哥唐礼笙就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可是眼前这一个,她就是看进了心了,对,就这一面。   “宜今,这是我老板,乔祈临。”   “喂,这就是我小姑姑,唐宜今。”桑意温温柔柔地向唐宜今介绍了乔祈临,但转头向乔祈临介绍唐宜今的时候,语气就变得了得意和一点轻佻。   乔祈临友好地向唐宜今点头,然后皱着眉有些无奈地对着桑意摊手:“不用这么挖苦我吧,我是来做苦力的。”   “好吧苦力,请我们吃饭。”桑意毫不客气地将几大包东西都交给了乔祈临,然后挽着唐宜今女王般走在前面。   唐宜今不是自来熟的人,面对乔祈临虽说有之前莫名其妙的动心,但还是很拘谨。可是当三人坐在饭桌上的时候,看见他和桑意插科打诨的模样,她又有些羡慕和隐隐的高兴。不过,在短短的时间内,她也察觉出了乔祈临对桑意是有不一样的心思的。其实很没有道理,但她还是有些丧气的垂了眼。   “怎么了这是?”桑意感觉到旁边人的低气压,右手肘轻轻撞了撞她。   “太累了。”唐宜今摇摇头,却默默在心里咆哮着:总不能说我对乔祈临一见倾心却看出人家喜欢的人是你吧!   “噗嗤,能量少女断电啦。”   “嗯哪。”   乔祈临坐在对面听见两人可以压低了音量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免勾起嘴角。这个唐宜今果然不像是一般的大小姐,即使长得漂亮却没什么脾气,他看得出,她跟桑意的感情真的很好。就这一点,乔祈临在心里默默给她加了十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才考完一科,下周要考两门,更新什么的对不起大家了( ˇ?ˇ )   今天的字数有点少,明天有时间我会尽量多写一些,如果明天没来得及多字数的话周末也会多写的。   谢谢还在追文没有放弃的童鞋们╭(╯3╰)╮   (PS:你们真的不爱我了么!都没什么人留言!我的心好痛啊!) ☆、他的邀约   一顿饭吃到最后,唐宜今也渐渐放开来,还不时挑着这几年桑意治疗过的病人和乔祈临聊几句。   桑意情窦初开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按理说应该对此事很敏感。但实际上,她半点没看出唐宜今的怪异来,只觉得她好像比平时淑女规矩了不少。此时,唐宜今就站在她的左边,和她一起等着乔祈临取车过来。她的眼睛就落在乔祈临停车的方向,不知怎么,桑意觉得她似乎分外专注且认真。   “宜今,宜今,宜今,小姑姑!”   桑意的音量蓦地提高,倒是把唐宜今吓得抖了一下,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询问:“你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一晚上都不对劲,神不守舍的。”   “没有啊。”   “你还装你还装!”桑意不信,上前去挠她痒痒肉。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唐宜今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却不是以为的乔祈临。   “哥。”   “阿意。”   桑意听见唐宜今跟那人打招呼,转身过去才发现唐礼笙居然出现在这里。她没有回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过去。   对于桑意的反应,唐礼笙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一时之间,他也失了言语。唐宜今站在两人中间,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氛围将他们团团围住,僵持着,又无人打破。   “你们——”   “祈临,这儿。”   唐宜今的话还没说完,乔祈临就顺着桑意的声音过来了,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她左看看又看看,嘴边的笑也越来越僵硬。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意那么奇怪?哥哥更是让人猜不透。   “阿意,跟我走。”唐礼笙开口打破了僵局,但他上前去拉桑意手的时候,却被她刻意绕开。   “小叔,我该回家了。”   “我有事跟你谈。”   “我很累,我没话跟你谈。”桑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脾气,可她就是不想顺他的意。更何况,现在一见到他就会想着他是不是已婚了,也怪自己,这两天没来得及向宜今打听。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   “你一个人不安全。”   “唐先生不用担心,阿意有我送就可以了。”一直在一旁观看的乔祈临适时出声,他语调温和有礼,手轻轻揽住桑意的肩,更是体贴,而桑意竟也没挣开,反倒是同意着点了头。   唐礼笙垂下的手暗暗握成拳,来往车辆的转弯灯打在他的脸上,脸色微沉,而一旁的唐宜今,面上也是同样的不好看。   桑意简单地向唐宜今交代了两句就跟着乔祈临走了,末了,连再见也没同唐礼笙说。连人带车很快消失不见,而唐礼笙面对着那个方向久久没有动,最后才叹了一口气,拉着唐宜今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唐礼笙送唐宜今回到唐宅后,自己也直接回了房,没有再离开。刚回来那天,她看见唐礼笙在家时,着实诧异了一把。后来才听路姨解释,自从桑乔去世,桑意去到法国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回过市区的公寓,这几年天天都是回这里住。今晚,唐宜今脑海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但她终究也只是在唐礼笙的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里没什么动静,也就乖乖回房了。   其实,唐礼笙是知道唐宜今在门外的,但他并未打算让她进来。因为,他猜到她可能会说些什么,会问些什么,而那些事情他自己还不能给答案。   窗外的月亮被窗沿挡住了半个,但朦胧的月光还是一丝不漏的洒进了屋内,投出外面几缕晃动的树枝。房间内很暗,没有灯光,只有唐礼笙忽然开了打火机,却也不是要吸烟,而是烧掉了手里的几份资料。火焰快速爬满了A4纸,短短几秒,他的手一松,灰烬都飘出了窗外。   刚刚烧掉的,便是送到唐礼笙手中的第二份资料,关于桑影知,更关于桑意。也是他今晚会突然出现在桑意面前的原因。   当年桑影知在和孤儿院重新取得联系的一周后,便带走了一个女婴。但由于孤儿院在Q市,距离本城并不近,所以桑影知通过非正常手续领养那个女婴后,无人知道那个女婴身处的地方。只是,自那以后,桑影知每隔半年都会汇一大笔款项给孤儿院,而她本人几乎从不出现。之前调查到的她会每两个月去一次孤儿院的情况,则是在带着桑意去到法国后。   并且,在十年前,孤儿院的老院长已经因癌症去世,现在的院长虽然和桑影知偶有接触,但对当年的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只道是个心善的女人一直在做着慈善事业。所以,这一步的调查结果到此又中断了。   不过,十二年前带走的女婴、桑意的出生、桑影知的隐瞒、孤儿院,光是这几点,唐礼笙已经能够很好地串联起来,那些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也变得越发真实可信,现在欠缺的,大约就是一份事实的证据。   所以第二天,他果断地亲自联系了桑意,要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并且霸道得让她无从拒绝。   “桑医生?”从刚才的病人离开以后,小满就发现桑意心不在焉的。而后她又进进出出了好几次,桑意依旧是那副呆滞的神情,她始终发现了不对劲,才忍不住推了推她。   “啊?怎么了?”桑意撑着下巴,眼神茫然。   “桑医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桑意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短信还没关掉,是唐礼笙约她中午吃饭,说是要说昨晚没说的事,是什么事呢?要告诉她他已经有太太了吗?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恍惚起来……   “桑医生,中午快到了,要帮你订午餐吗?”   算了!去就去吧,没什么好怕的!一鼓作气的桑意甩掉恹恹的表情,站起身来边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边交代说:“小满,午餐不用帮我订了,下午的客人都帮我排到3点以后。”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小满,还未适应她雷厉风行的变化。   乔祈临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桑意上了出租,在他开口准备问她要去哪儿的时候,车已经开得远远的了。   “这么急?”乔祈临纳闷儿着推开门进了诊室。   **   桑意到达溪山的时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年她还在这里撞到了唐礼笙和景她翩翩起舞,哂笑一声,还真是不美好的回忆啊。   “小/姐你好,请问有预定吗?”领班带着桑意,礼貌询问。   “唐礼笙。”   “是桑意小/姐吗?”   “是。”   “桑小/姐,请这边。”知道是唐礼笙的客人,领班原本有礼的态度变得谄媚起来,“小张,带桑小/姐去冬阁,唐先生那儿。”   “好的,桑小/姐这边请。”   桑意的方向感不强,跟着服务生七拐八拐的更是晕乎得很,终于,在她耐心告罄的时候到了包房门口。   手已经触及到了雕花木门,但推开的动作却迟迟没有做出。桑意很紧张,非常紧张,她此刻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忐忑其实不过是源于还爱着门内的人,她胆小,不过是害怕推开之后会看见另一个陪着他的,女人。   明明已经说服自己来了,怎么就还是不敢面对呢?   唐礼笙很早就来了,手边的普洱已经凉透,可是过了约定时间的桑意还是没有出现。难道她没有看见短信?还是……唐礼笙害怕她在路上出了事,拿了外套就准备出去寻她,却没想到,想见的人就靠在门外的墙边,耷拉着头,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宠物。唐礼笙太清楚她了,恐怕她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但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有进来。   他轻轻咳了一下,出声提醒:“怎么不进来?”   桑意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就恢复常色,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刚刚其实是想走的,但最后,还是舍不得。   “进来吧。”唐礼笙不再追问,转身进去。   “嗯。”桑意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落座之后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跟唐礼笙两个人,“没有别的人了吗?”   “还应该有谁?”   桑意摇摇头,心里爬上一丝欣慰,她刚才仔细看了一眼,表明身份的那根手指上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个东西。   虽是极快的一眼,但唐礼笙还是注意到了她看向他左手无名指的那一眼。这丫头……他的眼底浮上浅浅的笑意,看着桑意的嘴角也隐隐翘起,他执起茶壶给她满上,片刻后想起茶已经凉了,又将杯子移到一旁,按铃让服务生进来换了热茶。   “小叔今天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即使是欣喜,但她也很快压抑了情绪。   “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想问问你近来的状况。”   “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   他面上温柔,语气平和,桑意反倒是不安起来,试探着问:“就这些?没别的要问了吗?”   “没了。溪山虽是大酒店,却有很好的私房菜,尤其是几道川菜做得相当不错,不是能够轻易尝到的。知道你喜欢,今天好好尝尝。”   桑意觉得唐礼笙找她绝不会这么简单,但他不愿意说,她也是旁敲侧击不到的。于是,装作顺从的模样回答道:“好,谢谢小叔。”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桑意放下心思尝了几口,果然是很好吃。而唐礼笙不喜吃辣,却别没有点别的食物,只是一贯地照顾着她吃,给她夹菜,替她挑出鱼刺。桑意的心里变得暖暖的,这种和睦相处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她彻底放松了自己,眼神也跟着柔软起来,只不过,他真的不饿吗?她咽下嘴里的鱼肉,因为太辣了,眼睛也噙着水雾:“小叔你不饿吗?吃点这个吧。”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麻婆豆腐,这是里面最清淡的一道菜了。   唐礼笙本是真的不饿,却又不忍拂了桑意的好意,而且,这是重逢以来,她对他态度最好的一次。不过,刚咽下豆腐,就有人推门进来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温馨。   “唐先生,这是急需您签字的一份文件。”   打扰的人很快就拿着他签过字的文件离开,只是,桑意好像没了再认真吃东西的心思。她擦过嘴,斟酌再三开口:“那个人是谁啊?”从前她没有见过唐礼笙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而且还对着他毕恭毕敬的。   “助理。”   “医院还有助理?”桑意问完就觉得不对劲,那人明明是叫的唐先生,而不是唐医生。   “G’view。”她问一句,唐礼笙就答一句,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不耐烦。因为他知道,当年他出事的是事情她并不知道,“我已经不在医院了。”   “出了什么事?”他的话言简意赅,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桑意还是能感觉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或者说是错过的事。当年的那一番交谈她还记得,纵然唐礼笙从未把医生当成终生的使命,但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就放得下。   或许是桑意眼中的关切太过明显,灼灼的目光紧锁着他,唐礼笙的声音突地有些发紧:“右手受了伤,不能再上手术台。”像是能预料她会说什么,赶紧补上了一句,“不疼了。”   她是真的想问他疼么,尽管过了那么多年。可是当他抢先说出“不疼了”的时候,桑意的眼泪更是毫无征兆的落下,滚烫的一滴,他恰好伸手接住。水渍在掌心晕开,犹如烫在他的心上。   桑意的手忽然覆上他的右手,抚摸着她从未注意到的伤痕,蹙眉哑着嗓子歉疚地问:“舍得吗,小叔?”   唐礼笙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眼泪她的难过没有让他感到半点高兴,只有浓浓的心疼布满了心上的每一个角落。   再没有人进来打扰,残羹冷炙也渐渐淡了味道,只有桑意低低的抽泣声,和她身旁挺直了背脊抬手轻抚着她发顶,无声安慰着的男人。   出了溪山,已经快三点了,唐礼笙不动声色地走在一边,而桑意还懊恼地垂着头。她无比尴尬自己在包房里的失态,脸红红的像是要滴血,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唐礼笙准备取车送她。桑意赶紧逮了这个机会说自己有事,连忙跑了。她害怕后面有人追,步伐越来越快,直到拐角了才慢慢慢下来。   但唐礼笙并未像她担忧的那样追上去,而只是盯着她逃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继而从手帕里捻出一根发丝,长长卷卷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不一会儿,他又将发丝妥帖地收好,放进外套的里兜里,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叫医院那边准备好,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去看电影过端午和提前庆祝儿童节!   姑娘们节日快乐~~~~给茶茶留言哟~~~~~   最近你们太冷淡了,我的心好痛啊嗷嗷嗷嗷嗷嗷~~~ ☆、他的剖白   拿到鉴定结果的那一刻,唐礼笙面色凝重,连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他有些慌忙地绕开了文件袋上的线,但就在打开的一瞬间,他又停住了手。   医生有些不解,但也没愚蠢到开口去问。他只是用余光表达了好奇,不过倏尔就离开了。   唐礼笙驱车到了TC,车停在诊室旁的一棵歪脖树下。午后的阳光跳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在这个角落里,稀稀拉拉的光线透过绿树叶在车窗上落下斑驳的亮圈。唐礼笙静静坐在车里,偶尔看一眼被他扔在副驾驶座上的鉴定结果,此刻的他是真的不着急着看了,因为在医院时,他前后矛盾的动作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得不去正视一件他早该承认的事。   那一秒,他急着看结果不过是想确定一切和自己意料的一样,而最终没有看,却也是害怕结果不如他猜的那般。是的,他害怕了,害怕桑意还是他的侄女,他,还是她的小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陷入了一个怪圈,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呢?   是从她喝醉了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对着他像小狮子般撒泼?还是她明明胆怯与他相处还要硬着胆子叫他小叔,和他一同走回学校那晚?还是那一年的冬天,以为会孤独的在伦敦过年,却接到了她怯生生又不失温馨的电话?亦或是她大声说出爱上他的那一刻?   其实他自己也拎不清情感的滋生始于哪一天哪一步,或许比这些铭心的记忆更早,或许是因为这些点滴的发生铸就了而后的心动。   不管他是怎样爱上的她,终究还是爱上她了。虽然一度很不愿承认,但唐礼笙也明白,如今再也躲不过内心疯狂生长的念想。   目光渐渐定在窗外的一处,唐礼笙的思绪又飞得远了些,曾经被他压在心底的画面和过往都冲破禁锢的牢笼,像时光一帧一帧地在播放。   那年,桑意软语求着想要在外住,最后却和自己同处一个屋檐下,当时的他面上无所谓的答应,心里分明是高兴的吧。   一起度过的情人节,尽管有不好的插曲,可她在厨房晃动的身影,他却也牢牢记了好多年。   在酒吧外失控的那一晚,他吻了她,差点拥有了她,说是欲/念驱使的动情,谁又能否认不是因为动心呢?   阻止她和楚行的交往,除了担心,其实更多的是不愿面对的嫉妒吧。   赶走她,不愿和她再相见,那样决绝的时刻,他的心也是揪着心疼的吧。   烧制的那对陶艺,她带走了刻着唐礼笙三个字的那个,而他也对着刻着桑意名字的另一个,夜夜难寐。   派去法国的人,表面上是因为叔侄情谊才有的保护,但真正是因为什么,他此刻再清楚不过了……   从来没有沉下心来回首,原来,他们之间的记忆已经这么多。唐礼笙的心脏时而膨胀时而紧缩,那种完全脱离控制的跳动节奏,让他还是将手伸向了文件袋。   他想,不论结果如何,他再也无法像当初那样对她不理不睬,全然放手了。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他粗略地看下去,只在最后一行的时候,目不转睛,怔住。不多时,唐礼笙僵硬的表情松懈下来,嘴角缓缓扬起,最迷人的角度,是内心最真实的笑容。   桑意和唐礼笙DNA鉴定结果:无亲属关系。   他笑容无限放大,最后到完全控制回一副清冷的模样,才理了理衣服下车。   “请问桑医生在吗?”唐礼笙对着小满礼貌询问,视线却落在桑意办公室的位置,很明显,他对这个见过一面的她的小助理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满从微薄中抽身来看他,虽然身上凛然的气势减去不少,但她还是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稳住了声音才回答:“桑医生不在,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唐礼笙退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我在这儿等她好了,请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过您要是没有预约的话可以先留下您的联系方式,等桑医生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不用了。”   “其实……”小满犹豫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您不用等了,桑医生是和乔医生一起出去的,今天大概都不会回来了。”   “乔医生?乔祈临?”   “是啊。”   唐礼笙蹙眉,俨然很不高兴。乔祈临,不就是三番两次出现在桑意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没有细细调查过他,但是很显然,那个男人对桑意恐怕也是喜欢的,也可能比喜欢更甚,果真是颗定时炸弹啊。   知道自己和桑意并无血缘关系的唐礼笙,直接把桑意划在了私有的范围内,对于靠近她的任何雄性生物,他都将其打入了情敌的范畴。   况且,他已经爱上了她,不管她对自己的情谊有几分,还剩几分,都不会有其他人的事。   “桑医生跟乔医生的关系很好吗?”   小满觉得这事跟唐礼笙没关系,但碍于没勇气,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很好啊,桑医生就是乔医生带进来的,两人私下的关系也很好的。”这话说的,满满当当。小满悄悄在心里还加了半句:他俩是我心里的CP啊!   唐礼笙的脸色更难看了,直接“哼”了一声转身出了TC。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脾气不好,脑子还不好使。”小满望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地又埋头刷起微博。   **   “乔祈临,乔大人,乔老板!”桑意苦着一张脸回头,还来不及投个眼神过去就被造型师又掰回去对着镜子,“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折磨我……”平日里她就懒,懒得为了多睡一会儿几乎不化妆,今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吃过午饭就被乔祈临拉着带到这个造型屋,像个扯线木偶一样被摆弄了三个小时!关键是到眼下,乔祈临对此还没有一句解释。   “耐心,再等一会儿。”乔祈临从杂志中抬头,朝她笑得暧昧。   桑意从镜子里看见后吓得浑身一颤,咬着银牙忍了忍说:“好!我就看看你究竟玩儿什么!”   半小时后,桑意终于从造型师手中解脱,脸蛋被描画得精致无比,险些有些认不出自己原本的模样了。只是还未站直身体伸个懒腰,就又被推进隔壁去换礼服。   幸好换礼服的时间不长,不一会儿桑意就吸着肚子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   “怎样?漂亮吧?”听起来是问句,但造型师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丝毫不怀疑自己的作品得不到认可。所以不等谁回答就离开忙别的事去了。   薄荷绿的及膝短裙,上身是三层褶皱重叠的雪纺抹胸设计,左肩处缀着一朵黑得发亮的羽毛花,中心一颗品级一等的同色珍珠,和裙子形成极大的反差,犹如点睛之笔。乔祈临看着这样娉婷而来的她有微微的失神,但桑意的脸却垮得更下来了,几步就走到他身旁的沙发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乔祈临收回心思,问:“觉得怎么样?”   “嗯。”   “不喜欢?”   “嗯。”   桑意一连两个高冷的回答,乔祈临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头说:“忘了忘了,忘告诉你到底让你干嘛来的。”   桑意的脸色总算有了好转,用“恭喜你少年,你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目光看着他。   “还不快说?!”见他又卖起关子,桑意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我需要一个女伴陪我参加一个订婚宴。”   “就这点儿破事儿你让我痛苦了四个多小时!”桑意痛心疾首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揉着脚腕说。   “我这不是先斩后奏,怕你会不答应么。”乔祈临靠近她好脾气地笑着赔罪,“鞋子不合脚?太高了?没事,我让造型师换平底。”   “切!走开!胁迫是违反当事人意思表示的!”桑意推开他,斜了一眼,“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现在反悔?”   乔祈临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讨好着:“您多大气!多有义气!一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哼!”乔祈临的话让她很受用,况且也不是真的生气了,计较几句之后还是问,“在哪儿啊?”   “什么在哪儿?”   “订婚宴。”   “哦,半个月后,溪山。”   “半个月后?!”桑意这回是真的被气到的,扶着心口赶紧让他滚。   乔祈临不敢再逗留,听话地离开了,但推开门的时候还是不怕死地叮嘱到时候会接她一起去。   桑意在乔祈临前脚走,她后脚就离开了。后跟被刚刚的高跟鞋磨破了,她有点后悔放走了乔祈临这个免费的司机。无奈,她只好跛着脚去了附近商场买一双运动鞋换上,亏得今天上班时穿得并不职业,与脚上的鞋搭着并不违和。   都说春雷滚滚,可当这声音突然打在自己耳边,桑意还是被惊得缩了缩脖子。眼看着雨随时都会下下来,她赶紧随着人流躲到了一家路边的馄炖摊下。看见老板对她善意的笑容,桑意干脆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顺带点了一碗馄炖。   热气腾腾的馄炖很快端了上来,瓷白的碗里面堆着一个个像小白胖子似的,下面配着鲜香的紫菜和虾米,汤面上还飘着翠绿的葱花。香味弥漫,桑意食指大动,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她舀了一个正准备送进嘴里,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这一章写得有点累~~但终于写了你们想看的小叔确定自己的心意。   给我点鼓励吧~都跳出来留言吧!别潜水看了!没人跟我说话我心好痛啊! ☆、她的拒绝      “在哪儿?”   桑意的手一抖,嘴唇被送过来的汤汁烫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扔掉勺子赶紧捂住嘴。   唐礼笙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听那头的声音感觉她不太好,再次开口时不由得紧张了几分,车速也慢下来不少:“阿意,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早就给她递了一碗冷水过来,桑意用纸巾沾着敷着,已经没什么痛感了。过了那茬儿,她的状态也恢复过来,脑海里又浮现出在那日在溪山丢脸的场景,可还是硬着嗓音装作冷淡地回答:“没什么。小叔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听出她话语里的不耐,唐礼笙也不恼,反倒是有些玩味地说:“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他可还记得乔祈临跟她在一块,从TC一离开,他就开着车想着四处找找。   桑意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狠狠地噎了一下,这个说话这么不正经的男人真的是唐礼笙?她怎么觉得那么像多年前的陆砚呢?   通话一时之间静默下来,片刻之后,唐礼笙又说:“怎么不说话?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话音刚落地,雨就下下来了。雨势有些大,她坐的位置又有些靠外,脚踝处被大湿了一片,心里慢慢堆积起说不清的怨气来,对着电话那头的声也嚷的大了些:“唐礼笙你究竟有什么事?磨磨蹭蹭地还说不说了!”眼前还冒着热气的馄炖也让她没了享用的心思,离开座位往更里面的空间站了站。   唐礼笙被她吼地一愣,随即又展颜笑了起来,为她那句“唐礼笙”。很多年未曾听过,当年那样被她叫过也只觉得心酸,如今再听,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低沉的笑声就那么传来,桑意握着电话更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玄幻,唐礼笙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一种让人性格转变如此之大的病。其实也怪不得她惊奇,从前两人摊开心意之后,唐礼笙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而今重逢,躲的人变成了她,唐礼笙则是三天两头地在她生活中以高频姿态出现。   这样的变化到底是怎么来的?她捉摸不透,也懒得去想。   唐礼笙似乎是听出了那边有稀稀疏疏的雨声,他连忙将车停在路边,说:“到底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   “你。”   “你要干嘛?”   “过来找你。”管不得乔祈临是不是还在,他想,他需要立刻找到她,见到她。   “找我?找我……做什么?”   “桑意!”饶是唐礼笙不想发火也被她折磨出脾气来。   经过这几年的成长,桑意早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唐礼笙威胁的语气一出,她立马乖乖交代了行踪。找到那儿很快,因为唐礼笙也经常在那附近办事。他黑着一张脸下车,但在看见桑意裤脚微湿,整个人贴在角落里躲雨时,他的脸色就缓了下来。待他走近后,嘴角甚至还牵起了笑意:“一个人?”乔祈临根本不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是提前离开了,还是桑意的助理随口骗他。   “不是一个人难道我还是一条狗么!”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雨下得越来越大,天也阴暗得不像话,唐礼笙站在她的面前,生生阻断了她所有离开的路。   唐礼笙欺身上前,在看见她不自在地作势往后退时又退开站直了身体,唇边的笑意不仅没有消散,还加深了几分,摇着头说:“阿意啊,越来越没礼貌了。”明明是责怪的话,却不难听出里面的几分戏谑。   他这是要来跟我讨论……敬老?桑意甩甩头,觉得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干等着毕竟不是办法,桑意主动开口:“那么,亲爱的小叔,您今天急着找我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刚调侃她不懂礼貌,她便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连敬语都没漏掉。唐礼笙忽感头有些疼,但内心又燃起几分希望,她肯对着他使小性子是个好现象。   “走吧,坐车上谈,我想你也不愿意在这儿受冷。”   每次唐礼笙都好像拿捏住她一定会跟上来一样,桑意盯着他的背影很不甘心。但跺了跺脚,阴冷的雨水飘进棚里打在她身上,粘粘地很不舒服,还是屈于现实上了车。   中控锁落下,整个车里变成一个幽闭的空间,把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都隔绝开来。不知怎么地,桑意瞥见唐礼笙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她心中一凛,尽管不知道他今天来所为何事,但眼下,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叔?”   唐礼笙没有回她,仿佛真的在酝酿什么天大的事情。他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摩挲,唇角也抿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喊着她的名字。   连着几声阿意,叫得她的心也慌了。但车锁扣着,她逃也逃不了,只能耐心的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唐礼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敛紧的眉慢慢松开,漆黑的眼睛里装着她的身影。   她瑟缩了一下,唐礼笙的手掌上她瘦弱的肩,说出的话让她当场当了机。   他说:“阿意,跟我在一起吧。”   桑意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眼睛蓦地睁大;第二反应是凑过去闻了闻又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在确认他没喝酒又没发烧之后才正了脸色,拍掉他还握着她肩膀的手。   唐礼笙没料到桑意的反应如此冷静,他垂着眼想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走下一步,其实,他这么快来找她多半是因为冲动,但他想和她在一起却不是因为冲动。只是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接受呢?   唐礼笙的表现在桑意看来就是没有表现,顺势让她的心也凉了半截,依靠在皮椅上,嘴边的笑从寡淡到嘲讽。   其实,唐礼笙的那句话是让她心动的,但心动完了,她也就回到现实了。现实是什么?是他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想要跟她在一起;是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能够在一起。可是对于这一切,唐礼笙没有别的话要交代,仿佛刚刚那一句话也只是命令,她也只需要配合就好了。   桑意越想越气,拍得车窗大响,可是唐礼笙就是不开锁。只是倾身过来拉住她,不管中间的距离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你放开!”桑意想要扯掉他环在她腰上的手,但狠抓了几下,抓得血痕都出来了,唐礼笙还是没松半分力气。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想你跟我在一起。”   “呵,凭什么!你让我跟你在一起就在一起,我是属包子的么!”   桑意在他怀里越发闹腾起来,但全然是在做无用功,唐礼笙一个巧劲儿将她两只手都握在了左手里。   “唐礼笙!我是你侄女,你忘了吗!”   “五年前你就不当我是你小叔了,你忘了吗?”他眉眼一挑就堵住了她的口。   桑意气结,一时竟找不到反驳他的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渐渐蓄起了水花。   唐礼笙在一片水光里失了神,心口一紧,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放松,桑意趁机脱离他的怀抱缩回了一旁的副驾驶座。明明是想让他放松警惕才流的泪,但这会儿却怎么也停不住,桑意抽抽搭搭几声后眼泪更加汹涌起来。   这下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唐礼笙,他不敢再去碰她,只是抽了几张纸塞到她的手中,有些无奈地开口:“阿意,跟我在一起真的那么不愿意吗?”   回答他的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唐礼笙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可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他说他想跟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呢?   “为……为什么?”桑意抽泣着就问出心中所想,不完整的语句在此刻听起来有些滑稽。但唐礼笙没有笑,反而是严肃且认真的回答:“因为我喜欢你,跟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桑意本想不给面子地回他:你怎么就知道我还喜欢你!但没事放弃了,如他所说,她确实是喜欢他的,甚至是和当年一样的爱。只是,她还有很多的不明白,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于是她胡乱擦了擦眼泪,也无比认真地说:“如果你喜欢我,当年为什么要放我走呢?”她知道唐礼笙这个人,如果他说的喜欢是真的,那么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动心了。   “我……”唐礼笙吞吞吐吐却回答不出她的问题。关于桑意的身世,他只是了解到了她并不是唐家女,却还没有查到她从何而来,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她已经失去过桑乔,他不想在没有任何有用消息的情况下让她再去面对一次痛苦。那样的伤害,他不愿意让她过早承受,他希望等到有一天把一切都掌握都弄清楚之后,陪她以全新的身份一起面对。所以,唐礼笙没有片刻犹豫就隐瞒了下来,转移了话题问:“我后悔了,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一句后悔,抵挡了她过往所有的委屈。但桑意还是摇了摇头,尖瘦的下巴抵在屈拢的双膝上,望着车窗上的一片树叶,轻轻呢喃着:“你不知道,那时你对我的冷淡让我很难过。”   唐礼笙看不见她的眼神,却能想象得到她眼底有多失望,他忽然不敢面对她,手时而握成拳时而放松,心也像掉进了深渊,唯恐没有人救赎。   桑意也没有侧过头看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窗外的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甚至还出了太阳,光线跃进车内照在她脸颊的弧线上,呈现出一圈柔和的光圈,唐礼笙隔着着一小段距离都能清楚地看见她瓷白肌肤上的细小绒毛。   果然,她又开口了,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过了这么多年,中间有那么长的时间我还是忘记了你的,其实对你也很不公平。”她顿了顿,确认他不会打断才又继续,“小叔……我还是那么爱你,并且感激你,不管曾经我有多怨你,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疼爱都是我无法抹去的。今天得你一句你也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那你……”唐礼笙涩涩地开口,嗓子竟然哑得不像话。   “可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桑意说完这句话就又埋下头去,眼泪迅速划下,最后沁入长裤里。   不愿意,更多的是不能。   “为什么?如果是因为从前我对你的不珍惜……阿意……我……”唐礼笙有点着急,心也有点疼,说出来的话都是不成句的。   “小叔。”桑意抬起头来阻止了他继续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母亲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唐礼笙失了语。   对啊,他怎么就忘了桑乔,他怎么就没有考虑过这才是他和桑意中间最大的阻碍。   如果说从前的桑意可以置伦理道德于不顾,那么现在的桑意也未必不可以。但是,如果两个人的感情中横出一条人命,还是她最亲最爱的亲人呢?   唐礼笙像是失了力气,喉头堵着的理由再也说不出口。   “我就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因为自己非要留下来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让她出了车祸。可是她到最后关头还是选择向右打方向盘来护住我,你说,我怎么能够跟你在一起……怎么能够……我不能对不起她,我不想再让她失望……”桑意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泪又流下来,可她死死咬住唇,那种拼命想要忍住的模样,刺得唐礼笙的心更像是被刀戳,反复让他疼着,却又无能为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桑意最后还是一个人下了车。这场告白不欢而散,唐礼笙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连喊住的勇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没更新了,对不起大家%>_<%   期末到了,状态不够好,感谢所有没放弃这个文的姑娘,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他的再见   没有请假,没有任何理由,桑意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除了饿得不行的时候去厨房倒腾一碗泡面果腹,其余时间都蒙在被子里睡觉。倒不是真的睡得着,可她就是想把自己缩在一个小空间里,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能烦她。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仔细想想,也许是在可惜自己对唐礼笙的拒绝,也许是在缅怀当年不能重现的青涩与冲动。   摆在餐桌上的芍药早在两天以前就谢了,桑意便是在听见有往返于餐厅与厨房间的脚步声音时打开了卧室门。 她略微伸出了半个头,客厅里并未开灯,但奶白色的沙发上搁着一个棕色的手提袋,很熟悉。抬眼间,桑影知已经拿着插好了新鲜芍药的玻璃花瓶走了出来。   大概是一段时间不见,两人的眼神并没有直接的交流。直到看见她把花瓶摆在玄关的鞋柜上时,桑意才出口阻止说:“它原本是放在餐桌上的。”   “我知道。”桑影知并会回头,连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她不停拨弄着手中的芍药,似乎是在想怎样摆放能让花看起来跟赏心悦目。但这一切落在桑意的眼里就好像是在故意同她作对一样,那些对桑影知的厌恶被忽然间放大并且摆上台来,她直接上前去按住桑影知的手,声音也冷了一分说:“小姨,从前那一束就是我买回来的。你不在的时间里我都是摆在餐桌上,现在忽然换了位置,我、很、不、习、惯。”   桑影知只是笑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亦如她往时的知性和优雅,她轻轻拉掉桑意的手,甚至还抚摸了一下她的发尾,说出口的话好像是在嗔怪她的任性一样:“习惯这种事,有时好,有时又不见得好。芍药又名将离和离草,是用以离别时赠人的。这样的话,放在门口的位置不是正好么?”   四两拨千斤。   桑意忽然没了计较的心思,扔下一句:“你随便吧。”就匆匆回屋了。   连续几次的不欢而散,桑影知有些忿恨地扯下几瓣芍药花瓣,轻轻一捏,便碎在了手心里。玄关的灯明亮非常,照着显得她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狠戾。原本她这段时间的消失是因为去了Q市的安心孤儿院,在那边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副院长在前段时间通知她,有人在着手调查23年前的事。她害怕秘密爆出,心急之下就赶了过去,却发现虽有人调查,却没有掌握什么实质上对她有威胁的事。但她今天回来后,发现桑意一上来就跟她针锋相对,火药味较她离开之前更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第二日,桑乔的墓前到来一位自她去世以后便从来没有来过的人——桑影知。桑影知轻轻弯下腰,在她的石碑前放下一束玫瑰花,手指掠过碑上的照片,在收手时尖细的指甲从上面桑乔的眼睛处用力划过,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   “姐,哦不,桑乔,我来看你了。”桑影知的声音有些阴冷,似乎还从鼻子里“哧”了一声,根本没有半点姐妹情包含在其中,“我知道你喜欢雏菊,从前姐夫就喜欢时不时买来讨你欢心。”不期然提到唐漠,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幸福的事情,唇边也不再抿得紧紧的,若隐若现的笑容也浮现出来。但美好的事情没有让她回味太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让她的表情忽而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你已经在地下躺得太久,也再也没有人会给你买你最爱的雏菊了。怎么?今天的玫瑰还漂亮吗?我最喜欢玫瑰了,姐夫看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哦,错了,他并不和你葬在一起,你永远都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桑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一辈子都有好运,你看,菊花永远只会用来祭奠死人,知道你自己所爱的有多么愚蠢么?!”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桑影知像是完成了多么令人高兴的事似的。她又瞧了瞧碑上桑乔的照片,反常地伸手替她拂了拂灰。这次,指甲没有划过她的眼睛,只是在直起身时,拿走了来时放下的玫瑰。她转身的背影很傲慢,眼角再次瞥过桑乔的照片,拢紧了怀里的玫瑰,深深嗅了一口芬芳,说:“我的玫瑰你不配得到,好好在这里享受永久的清静吧。你的女儿我也会好好照顾,好、好、地、照、顾。不过嘛,你的女儿……呵呵,你的女儿啊……”   **   乔祈临说的订婚宴如期而至,但就在前一天,桑影知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而她还没来得及想想,就接到了唐宜今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唐宜今邀请她同自己去参加一个宴会,按理说,桑意是会答应的,但由于她在更早之前就答应了乔祈临,所以,再不忍心也只能拒绝唐宜今。而在电话里,她并没有听出唐宜今有话想说又憋着没说的语气,以至于她痛痛快快地撂了电话之后,另一边的唐宜今还始终瘪着个嘴。   “怎么样?”唐礼笙就坐在离她三米多远的沙发上喝酒。其实也没有喝,只是满杯的酒在他修长的手指尖摇来晃去,凭白就在空气中添了几分醉意。   “她没答应。”唐宜今恹恹地回答后也坐到唐礼笙的身边,看他没什么反应,索性整个人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精瘦的腰,瓮声瓮气地喊着:“哥……”   “怎么了?”唐礼笙搁下酒杯,手环着她的背轻轻拍着。他一早就料到桑意可能会拒绝,所以并不算很失望,因此也没什么反应。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唐宜今的反应会是这样,那委屈的神情和含泪的语调,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跟哥哥说,怎么了?”他的声音越发轻柔起来,像是回到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大家都还在,没有谁离开。   唐宜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才擦了两颊的泪痕说:“没事啦!”   唐礼笙怎么会相信,但他不愿意逼她说,因为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妹妹并不是真的没事。不过他愿意等,等唐宜今自己处理,即使她真的处理不好,也还有他无条件善后。   “去睡吧,明晚还得陪我去应付。”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看见她展颜多开,心里也安定了许多。   “晚安。”   “晚安。”   **   宴会厅是桑意很熟悉的地方,当初她撞到唐礼笙和景她跳舞的地方。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默默叹了口气:怎么就跟这个溪山那么有缘分呢!既然那么有缘分,也没见哪个大股东分她一点股份啊!   乔祈临看她垂头丧气的以为还是再生自己的气,连忙再三保证再也不敢先斩后奏了。末了又搂了一下她的肩,微笑着说:“笑一个呗,鞋子都给你重新搭配成低跟的了,今天就勉为其难配合配合我吧。”   他低声下气的模样终是让桑意紧绷的笑脸松懈下来,扬着头大笑着将手穿过他的臂弯,挺直了腰板走在他身边,傲气的模样像一只白天鹅。她错过头向周围碰见的人点头致意,没有注意到乔祈临全神贯注又满含宠溺的眼神。   水晶大吊灯上的流苏垂直而下,泄出一室璀璨的光,觥筹交错。   桑意刚踏进中心的位置就想打退堂鼓。   乔祈临感觉衣袖处有一股被人往后扯的力道,压低了声音回头问:“怎么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的排场这么大?!”桑意越来越后悔,她最烦参见这种商业性的活动,看今天这种阵仗,她得硬着多大的头皮才能撑下来啊。从前还呆在唐礼笙身边时,他就从来不带她参加这种功利性大的场合,连带着唐宜今都是撒着欢长大。   “今天订婚的两家中有一家的主人曾是我的病人,我也是迫于无奈。”说完还挂着一个“你忍心扔我一个人受苦受难”的表情给桑意。   桑意回了他一个更加无奈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两眼一闭,视死如归地随着他一步步往里走去。但她如果能掐指算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话,就算被乔祈临骂死,她也会在刚才毫不犹豫就逃掉的。   “阿意?!”   清脆而熟悉的女生从左侧传来,带着疑惑和些许震惊。桑意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身湖蓝色斜肩短裙的唐宜今,而她挽着的那个男人是穿着黑色手工西装,腕上的钻石袖口闪闪发亮,手上的红酒洒了一些出来却并未在意的唐礼笙。   原来昨晚唐宜今邀约的和她自己本身要来参加的竟然是同一场宴会,这样的巧合究竟是天意还是纯粹是捉弄。   她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的依靠,乔祈临接收到她的信息,左手覆上她的手,安慰又保护性地握了握。正同唐礼笙一齐走过来的唐宜今在看到这一幕时,脸色不自然变得煞白。   桑意略微低着头,但唐礼笙过于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束缚,让她挣脱不开。乔祈临叹了一口气,带着她也朝那边走过去,悄声在她耳边打气说:“抬起头来,今天晚上我在你旁边,没事的。”   大概是乔祈临的话真的给予了她勇气,桑意也弯起嘴角回他:“我没事,我可以。”   唐礼笙看着两人亲密地咬耳朵,脸色已经沉到无人敢来招呼的地步,待走到两人面前,他才重重地咳了一声。   “小叔。”桑意挺直了背脊,先开口打了招呼。   可想这个称呼又让唐礼笙的脸色愈加沉郁。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最近大家都不爱我了,我也没动力写了~都不留言...凄凄惨惨的好命苦啊! ☆、她的转身   四个人面面相觑,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最后还是乔祈临对着唐宜今颔首微笑,但她却也只是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掉转了头。乔祈临的面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神情,心里想着:这个千金原来也是个有小脾气的人。   桑意不想就这么干杵着,她私下扯了扯乔祈临腰侧的衣服,在知道他接收到她给的讯息后朝唐宜今说了声:“我们还有事就先过去了,姑姑你们玩得开心点。”话音刚落,乔祈临便微微揽住她的腰向主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整个过程里,除了最开始那句“小叔”,桑意没给唐礼笙任何交流的机会,连眼神都没有。而这一切,分明是在向他说明:我跟你唐礼笙半点纠葛都不想再有。   眼下,两人已经离去,唐礼笙眼底里的情绪沉得渗人,静默了片刻,他才拉着唐宜今的手说:“我们也走吧。”   订婚宴办得很热闹,各种权贵和名流都来得不少。桑意没什么认识的,但也看得出,过来同他们打招呼的人都对乔祈临态度恭敬有礼。等到面前这个大肚秃顶的富态男人离开以后,她才松开挽着乔祈临胳膊的手,偏头看着他笑着打趣:“没想到乔医生的面子这么大嘛!是人是鬼都得讨好你!”   “没听过吗?生什么不能生病,宁可得罪小人不可惹怒医生。”乔祈临走到一旁换了一杯猕猴桃汁给桑意,拿掉她手中的空酒杯,接着说,“刚刚那些都是我不同时期的病人。你也知道嘛,咱们心理医生就是管理人家隐私和秘密的移动保险箱。这要不讨好一点,万一哪天咱们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捅出来怎么办。别看他们面上有礼,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桑意看着他那么无所顾忌地形容自己的职业,一时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只是忽然又变了一副可惜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几回乔祈临说:“哎......你这样的人才怎么就当了医生呢?要是去做生意,那肯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啊!多么幸福的赚钱职业啊,错过咯......”说完还遗憾地啧啧两声。   “真是怕了你了!”乔祈临失笑,不再接招。   桑意对他认输的态度很是满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表示此人孺子可教。   等到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之后,订婚的新人就牵着手走到了舞台的聚光灯下。桑意此时没有站在乔祈临的身边,而是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注视着幸福的主角。在她看来,订婚的那两人随时大家族的继承人,但样貌却并没有十分出众,只是气质很匹配。尤其是两人在不经意的眼神交流间流露出的坦然的爱意,让桑意很羡慕。就在她感动于两人相互的告白时,乔祈临找了过来。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样,认真地聆听别人的爱情。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宾客们鼓掌时伸手搂了一下她的肩,很用力的一下。桑意的身体瞬间绷紧,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她揩了眼角的湿润,回头朝他点了点头,面上又重新染上笑容。   第一支舞是订婚的新人,而在他们舞毕之后就立马响起了第二首曲子,简单和甜蜜的华尔兹。   乔祈临看着一对对走进舞池的人,心里一动,也伸手邀请桑意。她没有扭捏,很给面子地立即将手放进里他的掌中,只是在开始时才攀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不会跳,所以,踩着你的话要见谅咯,乔老师。”清脆又调皮的笑声在乔祈临的耳边盘旋,他笑着点头,认真地一步步教起来。   其实在刚刚他很想说:如果是你喜欢的,就算你不会,让我带领一辈子又如何?   但他舍不得破坏这一刻美好的气氛。所以,有些话懂的人藏在心里才好,说出来,往往就失去了意义。   桑意自认是一个还算聪明的人,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四肢竟然会不协调到这种地步。乔祈临几乎是在她耳边一句句告诉她进几步退几步,什么时候又该左旋右转,但她还是一脚一个准地踩在乔祈临的脚上。纵然一开始她就有提醒乔祈临,但答应他跳舞,其实也是桑意起了捉弄的心思。所以此刻,她的头垂得低低的,是真的有点无颜面对了。   “没关系,你已经有进步了。一开始你每一步都踩到我,到现在,半支舞过去了,你隔几个舞步才会踩到我。”乔祈临扬了扬眉,巧妙地安慰着。   “真的?”桑意觉得他的话半真半假,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窃喜一番。   “真的!”乔祈临郑重地点点头,“要是你这样的最后都出师了,我岂不是非常有面子!”   桑意总算听出了他话里隐藏着的嘲笑,但她没怎么生气,反倒是不再介怀自己糟糕的天赋,使着劲招呼了他几下又继续认真地学习起来。   旋转,翩然,回头,桑意没料到这一下子恰好对上唐礼笙幽深的眼睛。就在她还沉浸在唐礼笙什么时候进了舞池的思绪里时,唐礼笙已经颇清冷自持地开口了:“交换一下舞伴。”   桑意很想说不,但人已经落入了他的怀里。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乔祈临,谁知那人也一脸不高兴的神色。桑意重新仰起头对上唐礼笙的目光,像是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但唐礼笙丝毫躲闪的想法都没有,看她的眼神更加赤-裸和肆无忌惮。桑意扭了扭身子,她想要逃。但舞池里的人太多,唐礼笙禁锢她的劲道又用得很巧妙,从外人的眼光看来两人只是在规规矩矩地跳舞。但桑意明白,唐礼笙很怕她跑了,所以长手长脚挡住她,想方设法地防止所有可能地发生。   “唐礼笙!你到底要做什么?”桑意的头往后仰了些,希望能拉开一点跟他的距离。   很显然,唐礼笙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左手从她腰间上移到后脑勺,压着她的头就靠到了他的颈窝。本来以桑意的身高是达不到他这个位置的,但今晚她穿了带跟的鞋,而他又刻意弯下了一点身子,所以刚刚好,唐礼笙也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弯着嘴角笑得十分狡猾:“不叫我小叔了?”   真是个记仇的家伙!   桑意忿恨万分,酥酥软软的呼吸就拍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惹得他细微颤栗了一下。背脊隐隐有些僵硬,唐礼笙想着直起身来,但一不小心磕到了桑意的额头。他心疼又内疚地说:“没事吧?我看看。”伸手就要去摸摸她的额头。   “跳舞呢!别动手动脚的!”桑意偏头躲过,主动攀上他的肩跳舞。   “真的没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地方隐约红了起来,应该是撞得不轻。   “嗯。”桑意咕哝一声,只期盼着这场舞赶紧结束。   后来,任凭唐礼笙说什么,桑意都不再搭理。只是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认真踩着,直到舞曲进入尾声,随着一个旋转,她又重新环上了乔祈临的肩。   --   “怎么样?”乔祈临拿着一杯酒和桑意手中的果汁碰杯。   “什么?”她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全副心思喝着手里的石榴汁,心里纳闷着怎么乔祈临每次随手拿的果汁都是她爱喝的呢?   “跳舞。”乔祈临言简意赅,“看你和他配合的不错,看来他教的更好。”下巴朝着唐礼笙的位置努了努,淡淡的不屑。   “马马虎虎。”桑意转了话题,“我看你和宜今倒是很合得来,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乔祈临的眼神黯了几分,状似嘲讽的语气回她:“马马虎虎。”四个字不知道究竟指的是什么。   “算了,懒得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桑意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气躁,看见有人又端着酒杯过来后对着乔祈临说:“我不陪你演戏了,你自己辛苦一下吧。”转身去了溪山一楼的花园。   月光粼粼,四周缀着几颗并不太显眼的星星,朦胧的月影倒映在花园正中间的喷泉里。桑意故意弯下身去拨弄平静的水面,几缕波澜散开,被打散的月影又重新恢复了宁静而美好的模样。   “不冷吗?”唐礼笙的声音忽然划破夜的安宁。他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在她还没转身是就将手臂处搭着的披肩披到她的背上,一面帮她拢好一面说:“宜今的。”   “谢谢。”此刻桑意的脑海里飘过“阴魂不散”四个字,但碍于各种不好说的原因,她还是道了谢。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唐礼笙预先算好了招数,拿给她的是唐宜今的披肩。如果他直接给她披上他自己的西装,那她必定是一口气拒绝,眼下这种情景,她到还只能领了心意了。   “既然小叔想在这里找个清静,那我先走了。”   “一定要跟我泾渭分明吗?”他喊住她匆忙的身影,口吻不乏恳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正在努力写,尽量明天也更一更~   PS:留个言撒个花好么!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人在作战!   再PS:学生党希望大家原谅一下下,暑期的新坑更新会炒鸡给力的! ☆、他的失落   桑意脚步未停,只是不露痕迹地慢了下来。她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抬头看了看三楼处宴会厅的阳台,此时乔祈临正面对着她所站的花园。距离有些远,且是因为背光,所以桑意并不能看清乔祈临的表情,但她就是肯定的觉得乔祈临一定是微笑着的。她朝着那个方向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来,不假思索地说:“小叔,话不用说得那么重。不是非要跟你泾渭分明,只是觉得,现在的相处是对于我们最好的距离。我对你的感情确实是像当初那样,那天的谈话中我也没有半分隐瞒。但是,你明知道我做不出来的是什么,也明白我忌讳的是什么。所以,如果你对我的感情也一如你说的那样的话,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好么?”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又继续,“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求一个结果......当年,我那样勉强过你,可是你不愿意,所以我也没有非要得一个结果,所以,才选择了离开。现在,你也心疼一下我,不要勉强我好不好?”明明是想冷静地做最后一次决断,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桑意偏过头吸吸鼻子,等到那股酸涩彻底压在心底时才又看向他,眼睛里还留着湿润,等待着他。   唐礼笙想说的话已经辗转到嘴边,但开口也只是干涩的一个“我”字,便再没了下文。他承认他是在纠-缠,他是在醒悟之后想要求一个结果,但对着她摆在明面上的不愿意,他又真的狠不下心。再强硬的态度在对上她的柔软时,也不得不妥协下来。最终,他缓缓闭上眼,点了头。微不可察的一下,极快,沉重无比。   这一秒,桑意的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望。只不过,她面上还是会心一笑,尽量忽略心底陡然空掉的一角,也避开唐礼笙睁眼时眼底翻涌的后悔和痛苦,诚恳而释然地说了句:“谢谢。”   “......你......我......”唐礼笙有些词穷,稍稍整理了片刻,压抑着情绪说:“有事随时跟我说,我......嗯......像你说的,我不勉强你了,但我还是你的小叔。”淡淡的口吻里混着不想让人发现的自嘲。   “好的,再见了。”裙角轻轻旋起一抹绿色,大概是这个凝重的夜里唯一的明媚。   “有没有一点是因为......乔祈临?”唐礼笙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看着桑意的身影一步步淡出他的视线,他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刚才她抬头和楼上那人默然交流的一瞬间,他并没有错过。   桑意一愣,却没有多问,老老实实说:“没有的事。”   ——   宴会结束后,乔祈临一直在门口等着桑意,但一直到人群散尽,他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正等他准备打电话时,唐宜今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是在等阿意吗?”她的眼睛飞快扫过他紧握的手机。   “嗯,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刚才明明看见她上来了,但是谁都没有看见她。”   在回答她时,乔祈临还不时伸头到处张望,面上毫不遮掩的焦急让她心头一凉。但唐宜今还是理智地开口:“阿意早就走了,是她打电话让我告诉你的,她说你的手机没人接。”   闻言,乔祈临赶紧开锁看了一眼,果然,上面有三通未接,全部来自桑意。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听着他如此客气的话,唐宜今心里的凉意渗透到了四肢,“没事我就先走了。”匆匆走过他的身边,怕他看出自己的失态。但乔祈临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温热的肌肤相触让她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抬眼望着他。   乔祈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适宜,赶紧松开手,退到一个合适的距离,问:“唐礼笙似乎也走了,我送你吧。”   呵,原来是因为这个。   唐宜今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然后果断拒绝了乔祈临的绅士行为。   “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乔祈临实话实说。   “好吧,麻烦你了。”   “不客气。”   车窗都摇了上来,车内显得很安静。乔祈临随手打开了音乐,传来的是郑欣宜的《爱莫忘》,熟悉的曲调和倒背如流的歌词令唐宜今的心跳骤然加快,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粤语歌。街边的路灯不是投射在乔祈临线条优美的下巴上,她有些诧异,他这么会喜欢这种女孩子才爱听的歌呢?   算了吧,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   乔祈临开车到桑意家楼下时,她屋内的灯光未亮。不知道是她已经睡着了,还是她压根儿还没到家。不知怎么的,眼前忽然划过分开时唐宜今的脸来,他烦躁地点燃了一支烟,刚吸上一口,就看见听见耳边响起了有人在敲车窗的声音。   他眼神一凛,转过去发现是桑意,赶紧灭了烟才摇下窗说:“你站过去一点。”   桑意听话地退开几步,乔祈临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怎么停在这儿?”其实她想问他为什么吸烟。乔祈临平时是个克制的人,这一点跟唐礼笙一样,没什么大事一般是不碰尼古丁的。可她什么都没问,因为或许会触及人家的私事,关于这一点,她一向做得很好。   “等你。”   “不好意思啊,我提前走了,你——”   “我知道。”乔祈临及时打断她的话。   桑意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她觉得今晚的乔祈临,不,应该说是此刻的乔祈临看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有一种陌生的带有侵略性的气息包裹着她。果然,他接下来说的话完完全全惊吓到了她。   他说:“阿意,做我的女朋友吧。”   “啊?!”桑意第一直觉是他遇到了什么难事。因为,虽然乔祈临对她一直不错,可是他对周围的人都不错。除了朋友两个字,她从未想过要用别的词去概括两人的关系。于是她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说:“你是不是需要摆脱相亲什么的,所以需要一个人临时女朋友?”   乔祈临没有做答,可是这样漆黑的环境里,桑意已然看出他的脸色黑了几分。她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所以继续开导道:“不用尴尬,我明白现在的大龄男青年都有——”   这回,乔祈临直接倾身拥住了她,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再次打断了桑意的话。   静默了半响,才响起她磕磕绊绊,难以置信的声音:“你......来真的?”僵直的腰部要写酸胀,但她不敢乱动。   “嗯。”低低的一声回答,盘旋而出。乔祈临的拥抱又紧了几分,他埋头进桑意的发顶,用力呼吸着感受她近在咫尺的味道。   “为什么?”乔祈临的动作和行为都让她不安,迟疑着问出,心里却难免想到会不会是因为唐礼笙的那个问题?只是相隔三层的距离,他不可能听得到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放开她的身体,动作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发丝。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桑意犟嘴否认。   “因为我了解你。”没有半分打趣的意思,语气真挚而郑重。   他了解她?了解些什么?   桑意不是很相信,但也没有出口讽刺。   “阿意,我的表白不是心血来潮,我说的所有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希望你好好考虑。”   “那......究竟是为什么?”话题又回到原点。倒不是她真的想要知道原因,只是此时此刻,她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谈论。   “为什么?”乔祈临笑了一声,很轻的一声,脸上的柔情渐渐都展现出来,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含糊着:“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我跟你之间认识了这么久,回忆也有很多,可是具体的我却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而且,阿意,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也记不清开始的时间。”   不得不说,乔祈临的一番表白让桑意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可是这不足以让她昏头昏脑地就答应了。且不说她心里住着一个唐礼笙,离期不明;就乔祈临这个人而言,她也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变化的一天。   这一晚太过刺激,短时间之内她没办法消化。   幸好乔祈临也不是个急性子的人,他也没做什么逼迫她的事。表达心意后就将桑意送回了楼上,看着她进屋后就转身离开了。期间没有给她半点开口的机会,所以,桑意拒绝的话也只能咽回了肚子里。可乔祈临在临走时忽然印在她额头上的那轻轻一吻,还是让她失了眠。   冥冥中都自有主宰,但她的生活为什么变得如此糟糕......明明该是这样发生的事,最后每一件都偏离了最初的轨道,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更新日期而至~希望小伙伴们看得开心~   请留下亲切的小脚印哟~   PS:对于小叔这本书,我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所以如果不能出版,我还是会出定制,哪怕自己收藏一本也好。 ☆、她的感情   一连几天,桑意和乔祈临都不尴不尬地相处着。表面上看来,似乎没什么和以前不对劲的地方,但一向致力于撮合他们的小满还是亮着八卦的小眼神凑到了桑意的身边开口说:“桑医生,我觉得你们最近不正常啊。”   “谁和谁不正常?”桑意正在全神贯注地打报告,身边猛地探出一个人脑袋来愣是把她吓了一跳。   “他啊。”小满偷偷摸摸地指了指乔祈临办公室的方向,“乔医生。”   桑意也顺带瞄了一眼,那边的门关得紧紧的,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看桑意每个反应,小满再接再厉:“桑医生......你们吵架了吗?”   “怎么会?!”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响,不动声色地掩盖掉。   “总觉得你们怪怪的......平时这个时间乔医生早就过来了,偏偏这几天——”   “小满。”对面那个毫无意识的人还在嘀嘀咕咕猜测不停,桑意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情来打断她的发散性思维,“这几天TC的事情很多,我记得下午还有两个病人有预约,另外,前几天我让你整理的两年前的病历档案你还没有交给我。所以......嗯哼?”   “嘿嘿。”小满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再逗留下去,十分识趣地卖了个乖出去做事了。   被打开的门重新又掩上,但桑意却没了工作的心思。她推开堆满桌的案例和报告,头枕着手臂,想了很多很多。   其实这几天她也过得很煎熬,每每面对乔祈临迎面走来,她都起了躲避的心思。她很后悔那晚没有直接拒绝,如果不是自己拖拖拉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搞得朋友都要做不成。然而要说对乔祈临的感觉,是有的,倘使要形容得文艺又抽象的话,大概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并且这种情感在桑意的情感观,只会止步于友情。但如果她的人生里没有唐礼笙这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她很可能会选择和乔祈临这样好的男人过一辈子。可就是因为她对他并非全无好感,所以才不愿意不负责任地将他当成救命的浮木。曾经想过,如果乔祈临恋爱了,对方一定要是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因为他那么好,不应该也不可以成为谁的讲究。但是自己怎么就不小心当了罪人了呢?   “桑医生?”有了刚才的教训,小满这会儿都不敢进来,只是开了个缝隙瞧着她。   “什么事?”桑意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难得开一次玩笑却被小姑娘当了真,真是失败啊......   “有人送了玫瑰花给你,需要你签字。”   “玫瑰?”桑意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跟着小满走了出去。   她抱着签收的香槟玫瑰一头雾水。刚才送花的人告诉她,买花的人没有留下姓名和电话,所以他也不知道。桑意经过乔祈临办公室的时候,刻意在门口停留了片刻,那里的门还关的紧紧的,不知道屋内的人一整天都在捣鼓些什么。倏尔,她就推翻了猜想,乔祈临已经表了白,就算是送花也不会不敢露面。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就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唐礼笙的名字又从脑海里跳出来,但很快也被自己否定了,他已经点头同意维持两人现有的关系,又怎么会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送花人的身份依旧神秘,但这件事情给桑意造成了严重的困扰。因为打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收到这人送来的花,迄今为止已经两个月了,花不重样,人不露面。她无奈又冒火地接过今天的风信子,签字的时候,力度大到划破了三张纸。   “桑医生,今天的风信子比昨天的香水百合漂亮。”小满喜滋滋地夸赞。   岂料桑意一个冷冷的眼神扔过来,顺便把话往她怀里一赛,说:“喜欢送你了。”   “这......不太好吧?”她的手在接住花的那一刻就抖了抖,既不敢收又不敢再退还给桑意,试探着问:“还是不知道是谁送的吗,桑医生?”她也目睹了这个送花人每天的大手笔,虽然她打心眼里支持乔祈临拿下桑意,但不碍着她好奇多金男的身份。   “谁知道是哪个疯子!”桑意嗤之以鼻,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满傻在原地,正巧乔祈临这时走出办公室,在看见她抱着的花时随口祝贺了一句:“小满恋爱了啊,恭喜了。”   “是桑医生的。”她一张脸苦哈哈的。   果然,乔祈临顿时黑了脸,转身又进了办公室,门关得震天响。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小满胆战心惊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花瓶把花插-上,又摆在了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然后数着时间等待了下班时间的到来。   城市的另一端,多日没露面的唐礼笙正在主持G’view的季度会议,在他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助理才悄悄问:“唐先生没事吧?需不需要暂停会议。”   “没事,会议继续。”他摆摆手,毫不在意。等到会议结束,人都走光了,他才掏出手机来看,只是上面依旧黑漆漆一片,没有他等的人的电话。随着夕阳的下沉,唐礼笙的耐性被渐渐磨光,他拨了一个电话,那边一接通就听见他说语气不善地说:“陆砚你那什么破注意!都两个月了,她一个电话都没给我!”   陆砚把电话支得有些远,等到咆哮的声音停止,才笑意盎然地回应:“老唐啊,你得有耐心。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尾音勾得长长的,有些欠揍。   “哼!”唐礼笙很不屑他的理论。   “别怪我话说得难听。桑意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清楚得很,除了等,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再次走到她的心里。”陆砚像是联想到什么,停了好半天才又恢复了常态继续,“再说,你送的花不是没有留名吗?她也许根本没有联想这人是你,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再出现吧。”   “合适的时机?”唐礼笙陷入沉思,他和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合适的时机。从溪山订婚宴回家的当晚他便后了悔,只是怕她再崩溃,迟迟不敢再正面出现在她眼前。   “慢慢来吧,毕竟......她还爱着你。”陆砚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消沉。   唐礼笙知道他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能拼凑个大概。本着难兄难弟的情义,他也问了句:“那你呢?你能等到吗?”几个月前,消失很久的陆砚忽然联系了他,再见面时,发现他已经不是独身一人。   陆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此时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的小女儿,软软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伸手摸了摸触感柔缓温暖的脸颊,不觉放柔了声音回答:“总能等到的。”   话题从感情转到商场,两个男人都默契地避及自己的伤口。   —   炎热的夏季彻底临幸了这座城市,而送花人的热情仿佛还在热情高涨期,桑意也不再又浓烈的抵触情绪,每天收到花后就直接塞给小满,反正她想着,不管这个人是何心思,该出现的时候他总会出现的。   “阿意,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工作要带回家。”   “好吧,那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   桑意本想说不用了,但开口却成了:“好。”看着乔祈临失落离开的背影,她终究还是没有叫住他。   这小半年来,乔祈临对她的好超过了以前任何时候。他有意无意的贴心和照顾都让她于心不忍,导致明明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最后都成了接受和谢谢。他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义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联想到当年爱慕唐礼笙的自己,连带着她有时说出的一些话是否会让他心酸,她都能够提前感知到。   如今别人的生活像一面镜子般照应着过去的自己,可笑又可悲。   其实她根本没有工作要带回家,拒绝了乔祈临的邀约,她的下班后的所有时间都是空闲的。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天气还闷热得让人心慌,这座城市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桑意觉得自己就像那笼屉上的小包子,要熟了。但她此刻又不想打车,只想要走走,逛逛。   不远处的中心街建了一个新的音乐喷泉,此时天还没黑,音乐自然是没开,但喷泉确是全天运作。她脱了高跟鞋赤脚走过去,喷泉喷出来的水溅到了身上,尽管因为天气的原因,冷水也变得有些温热,但桑意还是觉得一阵阵凉爽传来,让她心情飞扬了不少。她挑了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不少小孩子在她前面的空地追逐嬉戏,她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目眩的,忽然耳边有“扑通”一声,然后整个人像是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但她却慢慢失去了意识。   —   鼻尖的消毒水气味难闻又熟悉,桑意皱着眉醒来的时候被雪白的一片刺得眼疼,恨不得再晕过去。习惯性用右手遮挡住眼睛,她感叹除了溪山外,自己的命格大概还和医院有不解之缘。记忆停留在落水的那一刻,但是自己怎么就掉到喷泉里了呢?   她扭动了一下躺得太久有些麻木的双腿,感觉到左手的不自由时,才留意到是乔祈临趴在一旁,双手都握着她的左手。   桑意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发梢,却在偏头时和他醒来还惺忪着的眼睛对上。半个身子还侧着,右手向他的方向伸着悬在半空,嗯,这个姿势相当怪异。   乔祈临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然默默帮她在身后垫了个大枕头,把她扶起来靠着,又将她未打点滴的手盖进了被子里。接着又关掉白炽灯,拧开一旁不知道怎么来的小台灯,最后调高了空调温度。行云流水般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才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意早就湿润了眼眶,摇着头,哪里还说得出话。   “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   桑意听不进去话,一个劲儿地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只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又哽咽了:“祈临......谢、谢谢。”   “嗯。”   “对了,我怎么会掉到水里?”她擦了擦眼泪,想起了这个问题。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中暑才会晕倒的。”   “哦。”怪不得她一路走着都觉得头晕晕的,浑身乏力。   “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我晚上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打完点滴就会回去的,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乔祈临忽然沉默下来,桑意借着昏黄的灯光抬头看,才发现像是有团乌云正笼罩着他,脸色不太好看。果然,他再开口时说:“桑意,你不用害怕我对你纠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好哪怕是出于朋友道义也不过分!”   “那今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喷泉那里?别说是巧合,这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   “只是巧合。”乔祈临的解释很还没有重量,明显是被戳破了谎言后的无力补救。   “祈临,我舍不得伤害你,可你再对我这么好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连朋友都不是。”她不是傻子,乔祈临每天开着车远远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的事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只是她不说,她想要时间来说服他放弃。可她今天掉水的那一刹那,清楚地听见他失措又惊慌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就放弃。他对自己的感情真的不是一时兴起。只是,如果她松口愿意试试的话,那么他们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一份不是双方相爱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她是心理医生,这样的案例她处理过太多,所以她比谁都清楚最有可能的发生结果是什么。   所以......她不行。   “祈临......”开口拒绝这种事情她真心不拿手。   “阿意。”乔祈临正了脸色阻止她,认真的神情再现,“其实我们试试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多了一个人照顾和关心,你依旧有你的私人空间,我也会最大可能的尊重你。即使,我是说即使,即使到了某一天你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分开我也不会有异议。不要去顾忌你那些不着边的设想,以我们的情商,就算是分手了一样可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乔祈临无比诚恳又诚实的话让桑意信以为真,但多想一想,又觉得他是在以退为进。   “阿意,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起码不到深爱,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我喜欢你是真的,那晚的表白也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你很吸引我。但不要把我想象成情圣,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一个比你更合适我的女孩子出现,或许我就移情别恋了。”乔祈临一句句打消她内心的顾虑,只是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脑海里忽然出现另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来,他定了定神,驱走奇怪的念头。   桑意被他的话说得笑起来,心里的沉闷去掉不少,内心也渐渐开朗起来。她歪着头问:“你果真会像你说的那样寡情薄意?”   “保不准。”乔祈临耸耸肩。   因着真真假假的玩笑话,病房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   “怎么样,这回要不要重新考虑考虑?试试我的建议,我只会让你开心,而你也未必会让我失望难过。”   面对乔祈临坦诚的一切,桑意真的有一些动心了。如果一切就像乔祈临说的,他们的尝试只是给对方一次抉择机会,而乔祈临也不是非她不可,那么,其实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   “好,我们试试。”桑意也已坦诚的目光回视他,“祈临,你不是我感情的浮木,我会认真地同你交往。”   “拭目以待吧,新晋女朋友。”   “但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更适合你的女孩子,请告诉我,我会祝福你。”桑意的表情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一定。”乔祈临的笑意更深,但心底的情绪却是很复杂。或许是他的话给了她引导,只是桑意这样的大度,到底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JJ抽了一会儿,发上来的时候大概已经过了12点了%>_<%   很久没申榜了~~有木有新来的小伙伴啊~~留言哟~么么哒!!!! ☆、他的计划   桑意和乔祈临的交往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其实严格说来,他们从开始那天就是这样。没有恋爱蜜月期,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意味在里头。就连一向最热衷他俩关系的小满都是在一个月以后才察觉了些许苗头。   周五,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小满依旧还在自己的位置上磨磨蹭蹭,直到桑意拿着包出了办公室她才激动地站起来。激烈的动作险些打翻了手边的玻璃杯,搓着手靠近桑意的模样贼兮兮的:“桑医生,透露一下呗,你们俩是不是成了?”看桑意一副挑眉的模样,她立马指向墙上的始终补充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对,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所以我也要下班咯。”   “桑医生......”小满托着她的手臂拌可怜状,“下班时间就可以谈谈私事了,告诉我呗......”   桑意被她弄得有些好笑:“嗯嗯。”   “‘嗯嗯’是几个意思啊?我有强迫症的!说话不要说一半啊!”   “所谓‘嗯嗯’就是这个意思。”说话间乔祈临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顺手接过桑意手里的包,牵着她的手在小满咋舌的表情中离开了TC。   推开了玻璃门,失去冷气的庇佑,桑意猛然间接受不了室外一阵阵热浪的袭来。她抽出乔祈临牵着的那只手遮挡了一下未落的日头,对他说:“我们刚刚是不是吓到她了?”   忽然空掉的掌心让乔祈临有些失落,但他也没说什么,而是拿出一张湿纸巾想给她擦擦额角的汗珠。但看见桑意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后,他还是把湿纸巾直接放到了她手里,然后才回答说:“小满才不会,那丫头盼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刚刚那副样子,充其量是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她高兴过头了。”   “她盼这个做什么?”桑意笑出声来,有些好奇。   乔祈临虚虚护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解释说:“小满觉得你是个好女人,恰巧呢,我在她心目中也一向是个好男人的形象。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她从很久以前就希望我们俩能在一起。为这事,她不知道怂恿了多少次让我向你表白,难道你就没从她常常盯着我俩发光的眼睛里看出点儿什么来吗?”   “没有啊。”桑意一本正经地答他,其实心里早就点了千百次头。但是看见乔祈临这么厚脸皮的自吹自擂,她又实在不想就这么顺了他的意。   “真的没有?”乔祈临不信,慢慢靠近她,眼神里闪烁着某些威胁的气息。   桑意察觉到不妥,微微偏过头,他的吻堪堪擦过了她的耳边。她的手抚摸上刚才被触碰到的地方,一时没话。过了好一会儿,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桑意看了看乔祈临,视线慢慢转向别的地方,说:“祈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来习惯我们的关系,你能不能......等等我?”她知道她的要求有些过分,明明已经一个多月了,可她还是不能接受和乔祈临牵手以外的亲密举动,并且,即使是牵手,她也无数次想要很快地收回来。但是既然当初同意试一试,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来?到如今,她依然是不想要去敷衍他。   乔祈临没有说话,一直到几声刺耳的鸣笛传来,他才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桑意的发顶说:“是我太心急了,慢慢来,我也需要时间去适应。”一直以来,他们像水一样的相处,乔祈临心中的无力感也是越累越多,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喊停。只不过,每当桑意对着他露出一星半点笑容来,他又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一个圆已经开始画了,圆得慢一点和快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谁让他曾经说过,她之于他并不是非要不可的,所以他也一直按照自己的话在对她好,没有太过一分的热烈出现。   —   唐宜今约桑意出来吃饭是临时决定的,她呆在家里闷闷不乐已有一些日子了,想着有桑意陪伴会好一些。但是桑意赶到约好的茶餐厅时,却告诉她:“不好意思啊宜今,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   “为什么?”据这么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桑意一向是不会为了别的人放她鸽子的。   “呃......我先头跟别人约好了,但刚才在电话里忘了跟你说。其实我也是出了门才想起来的,不过晚饭是7点,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陪你喝个下午茶。”桑意懊恼地说。昨天乔祈临说周六带她去吃特色菜,她答应了,但挂了唐宜今的电话后才反应过来今天就是周六。   “好的吧,不过......约你的人是谁?”唐宜今直觉那人一定是个男人,并且和桑意交情匪浅。   “其实......是我男朋友。”桑意掩着嘴小声说。   唐宜今一个没注意差点被咖啡呛到:“你交男朋友了?!”   “呃......嗯。”   “重点是你交男朋友居然没有告诉我!”   “呃......嗯。”桑意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谁啊?”   “嗯......”桑意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她第一感觉是不能让唐宜今知道她正在交往的人就是乔祈临。因为她觉得,如果唐宜今知道了,那么唐礼笙也就知道了。她还记得那晚在溪山时,唐礼笙莫名其妙地猜测,如果这个时候被他知道了岂不是就印证了他的话?所以,在思量几番之后,桑意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其实我的男朋友——”   “阿意。”   完蛋了!   桑意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恨不得两眼一摸黑晕过去,但她是精神又确实很好,所以她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乔祈临离她们的桌子越来越近。   “你怎么在这儿?”再开口,桑意的声音里含着细微的紧张。   只是,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她的反常,因为乔祈临和唐宜今也很反常。桑意敲了敲桌子,问:“宜今,祈临,你们怎么都跟定住似的?”   先说话的是唐宜今,她撩着长发笑了笑:“没有,只是突然见到有些意外。”   “嗯。”乔祈临也恢复如常,挨着桑意一旁的椅子坐下。   “对了,你刚刚说到你男朋友怎么来着?”   “我......”桑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的话了。   乔祈临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悠,在看清唐宜今的茫然和桑意的纠结后,他主动开了口:“其实,我在跟阿意交往。”   桑意猛地回头,乔祈临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没关系。   倒是唐宜今放在膝上的左手捏了一下裙摆,因为用力,细小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臂上有些凸出,但看见这个动作的人只有乔祈临。在桑意看来,唐宜今只是诧异了一秒,然后就微笑着说了句:“挺好的,恭喜咯。”神色不变,语气不缓不急。   三个人坐在一起聊着一些日常,连路过给客人续杯的服务生也觉得这一桌颇为赏心悦目。但实际上,交流的只有桑意和唐宜今,而唐宜今和乔祈临却是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过。不过,乔祈临也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唐宜今,只是对方当他是空气而已。慢慢地,桑意也感觉到了另外两人之间怪异的气场,所以她本着缓和气氛的念头说:“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宜今也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们饭桌上边吃边聊,怎么样?”   “当然好。”乔祈临说。   唐宜今听见他说“当然好”的当即脸就白了几分,只不过茶餐厅里亮的是暖色光,细微的脸色差别也让人看不出来。她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包挎上,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哥也一个人在家,我回去陪她。”   “那好。”桑意的心弦也被一个人的提及拨动了一下,只是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唐宜今告别了两人,打了车就离开了,乔祈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将眼神投得深了些。三个人,三副心思。   —   唐宜今说要回家陪唐礼笙不假,她换完鞋到客厅的时候,唐礼笙也刚从书房出来。   “怎么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是出去见阿意了吗?”   “嗯。”唐宜今把自己缩成一团,声音低到差点听不清楚。   “聊得不开心?”唐礼笙放下手中的文件,也坐到沙发上端起一杯热茶准备喝。   “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阿意她......她还好吗?”   “她交男朋友了。”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唐礼笙愣在那里,手中的茶水洒出来淋在手背上,烫出红红的一片。但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过了半响才搁下杯子,随便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喑哑着开口:“是谁?”   “......乔祈临”唐宜今很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她还是将那三个字吐了出来。眼泪毫无顾忌地落下,那三个字生生在她的心头划出了几道血痕,没有流血,却好似再也合不上。   唐礼笙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或许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心中,现在只是有人站出来告诉他:你想的没错!事情终于朝着你害怕的方向发展了!   他不顾手上的肿痛,揽过唐宜今轻柔地抱着,头抵在她的发顶上。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他......”唐宜今泣不成声,在唐礼笙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又克制了情绪继续,“如果我察觉到一点,我也不、不会有今天这么难过......为什么是乔祈临......为什么一定是阿意......”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再次不稳定起来,掐头去尾的话里连逻辑都成了问题。   可唐礼笙偏偏都能听明白。他的心在为自己的妹妹疼着,而无关唐宜今的那部分,似乎隐隐作痛得更加厉害。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他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轻言细语地询问。   唐宜今摇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办。此刻,她所有的主意都消失不见,脑里心里都空白一片。   “可是你舍不得伤害阿意,对不对?”   唐宜今默不作声,但心里是肯定的。   “宜今,你其实是知道要怎么做的,只是还差个人给你决定的勇气。但哥哥不会给你这种勇气。因为不论我的决定是什么,说出来都有可能左右你的结果。所以,关于这件事,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哥哥能给的是支持。”   那天晚上,兄妹两人谈心到很晚,一直到他看着唐宜今沉沉睡下,他才有时间给陆砚去了一个电话。   “什么事?”刚刚哄着小女儿睡下的陆砚压低了声音接电话,回头确认女儿没被自己吵醒才开门走到阳台去,摸出一支烟点上。   “桑意跟乔祈临在一起了。”唐礼笙也点了一支烟,也是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看着聆听在宁静中突兀的声声蝉叫。   “那个TC的心理医生?”   “嗯。”   “然后呢?你想好要做什么?”自从他带着女儿回来之后,唐礼笙简直把他当成爱情垃圾桶,有关桑意的事情他习惯性地就要跟他交流交流。只是陆砚教他的手段在桑意那儿却没有讨到什么好,比如上次那个匿名送花。这次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了,好像有些棘手啊......   “我?呵,反正不会坐以待毙。”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的一口烟圈迷蒙了眼前的星空。   “讽刺我啊?”陆砚不以为意。   “没那个意思。”   “听说你妹妹喜欢那个乔祈临,她怎么样?”   “哭了一夜刚睡着。”唐礼笙掐灭了最后的星火,肃穆的声音在夜晚显出丝丝萧瑟,“宜今那边我不担心,她不愿意伤害阿意,也不会在他们之间去插一脚,我也不屑我唐礼笙的妹妹去当第三者。”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是我不一样,阿意本来就是我的,从她爱上我的时候就是属于我的,现在,她也只能是我的。所以,她跟那个乔祈临好不了多久。”   挂掉电话之后,陆砚又在阳台呆了好一会儿,不时露出写欣慰的笑。等到身上的烟味被风刮得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回了房。   这头,唐礼笙却没有按部就班地上-床睡觉,而是急急忙忙拿了钥匙出门去。他一路疾驰,车稳稳停下时,已经到了桑意家楼下。他还是停在上次来过的那个地方,大树遮住了车身,而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桑意的卧室。   此时,卧室里还有人影晃动,窈窕的身姿,纵然没办法看见脸,但他已可以毫无怀疑地确认那个人就是他的阿意。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寥寥的叶子,带着尘土,不知道又飘到那一个角落。忽然间,有无数颗豆大的雨点打在唐礼笙伸出窗外的手臂上,瞬间浸湿了白色的衬衫。   桑意正在整理一些不用的书籍,噼里啪啦的雨声急吼吼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想着窗户还没有关,就在她要连窗帘都一块儿拉上的时候,她瞧见了隐身在大树下的车。记忆忽然间被拉扯到很久以前,有一天清晨,她也是看见这样一辆一模一样的车从她的楼下匆匆离开,彼时她来不及多想是谁,而现在,答案呼之欲出。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通了,就在她手忙脚乱地准备挂掉的时候,那头清冷沉缓的男声也已经开了口。   又是一声简单地撞击人心的“阿意。”   她安抚了胡乱跳动的心跳,稳住声音说:“是你吗,小叔?”   一直都是你,对不对?   唐礼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提起乔祈临这个人,而温和又耐心地叮嘱她:“外面下大雨了,门窗要关好,帘子也要拉上。一个人在家吧?玄关的门记得反锁。”   “你回去吧......”她走到门口关了灯,又折回到窗台扒着窗框看着他在的位置。雨下得越来越大,雨水顺着窗户爬下来,完完全全迷糊了外面的世界,但她还是执拗地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人无理又固执着。   “我......”唐礼笙原本想说“我走了”,但又在出口的刹那说:“我能不能上来喝杯热茶?刚才淋了些雨,我想借个毛巾擦一擦。”   “......不太方便。”   “阿意,我只是上来借个干净地方,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唐礼笙的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没想到当初教她的那些经验都被用在了自己身上,而更难过的事,这个人像防着陌生男人一样防着自己。   “算——”   “那你上来吧。”桑意极快地答应道。就在刚才,在她所处的黑暗之中,她仿佛能看清唐礼笙透露出的请求与孤寂,她心一软......   “好。”像是怕听到桑意反悔的话,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地就上了楼。抵达桑意家门口时,嘴角的笑怎么也掩饰不住。   “能帮我倒杯茶吗?”他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却没忘记刚才寻的借口。   桑意的心乱得毫无章法,胡乱冲了一杯茶就递给他,出来时还拐去卫生间给他找了一张干毛巾。   “我能洗个澡吗?”唐礼笙踟蹰着问。   桑意本想打发他别得寸进尺,但瞥见他打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半截裤子也被淋得不像样,还是点了头说:“我这儿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找人帮你送一套来。”   唐礼笙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进了卫生间,桑意看见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卫生间内传来,桑意听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懊恼地想着:怎么就让人登堂入室了呢?她真是有把事情越搞越遭的本事!   门铃声响的时候把她惊了一跳,直到唐礼笙手机上通了电话进来,她才反应过来是送衣服的到了。桑意抱着衣服站在客厅中间,脸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脑海里还不停闪过刚才送衣服来的人那暧昧的眼神。   唐礼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她乖巧诱人地立在客厅里冥想。   “阿意。”他走过去拍拍她。   桑意一回头便看见唐礼笙只裹着一张浴巾,还是她的!白花花的一片晃着眼睛,她顿时脸充血得厉害,把衣服往他怀里一赛,急得有些结巴地说:“小叔,赶、赶紧把衣服换上!”凉凉的指尖还不小心划过他滴着水珠的身体。   唐礼笙的脸色晦暗不明,倒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进了客房换衣服。   短短的几分钟里,桑意已经调整好自己。唐礼笙出来的时候,她正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手里也端着一杯茶,像是刚泡好的,不像他的那一杯,已经凉透了。   “阿意......”   “不早了,小叔快回家吧。”   “听说,你跟乔祈临在交往。”   陈述句。   桑意也不意外,反正唐宜今也知道了不是?她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是给了个回应。   “不是说你跟他没什么的吗?”唐礼笙长腿一摆,安然地在小沙发上坐下,讥诮的语气毫不掩饰。   桑意暗自气结,她就知道被他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喝了一口热茶,暖流注入心底才似有把握地开口:“以前是没有什么,现在就算有什么也没什么。”   一句话被她说得像绕口令,唐礼笙的眼前忽然出现乔祈临得意的脸来,心里更是气愤。说出的话也毫无温度:“我只是关心关心自己侄女的感情生活,毕竟现在社会复杂......”   “那小叔可关心够了?”   “不够!”   唇舌交锋,谁都不遑多让。   桑意看了一眼他发沉的脸色,堵了一句:“够不够的,小叔的职责也尽到了。今天很晚了,你茶也喝了,澡也洗了,我也该休息了。”   “你......”   “慢走,不送。”她直接走过去将唐礼笙拉起来,推着他到了玄关处。   唐礼笙反身一转,反倒是将她抵在了鞋柜上,眼神冷得像寒天冰雪。   “这么晚了还在我这里,身为叔叔的不觉得逾礼了吗!”   “你明明知道——”   “你也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了,不管他是谁,你都不用太、过、操、心!而且,我不想再老生常谈!同样的话说多了我也会觉得烦!晚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桑意已经把他关在了门外,楼道的应急灯突突闪了几下也灭了。唐礼笙幽深的眼神将门盯得快要出两个窟窿来,桑意也没来开门。屋子里没有半点声音,大概整栋楼里没睡的人也只有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20号要更的,结果大姨妈提前来看我了~一顿血泪史~在床上疼了两天....   今天好些了起来补足给大家!希望看得高兴!   一路走来,有你们的陪伴和原谅,大概是茶茶最幸福的事情,MUA~~~! ☆、她的动摇      桑意一直等在门内,就靠在门边墙上,专注地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过了很久,听见属于唐礼笙的脚步声一步步踏着下了楼,她才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瘫软在地上,眼睛微微闭着,手臂也搭在眼皮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乔祈临应约来接桑意出去约会,但他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来开门。就在他以为桑意出门去了他准备打开电话的时候,门开了。   桑意还穿着睡意,脸色十分不好看,嘴唇也干裂开口了。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火一样在灼烧,疼,连咽口水都疼。   乔祈临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赶紧换了鞋进屋,然后关了门。他的手背刚搭上桑意的额头就被烫人的高温吓了一跳,紧忙拉着她往她卧室的方向走去,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你先进去换衣服,我去帮你倒杯热水,完了带你去医院。”   桑意被这一通话弄得晕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软绵绵的身体状态是因为生病了。但她不想去医院,只是无奈说不了话,眼神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才又锁定在乔祈临身上。她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着:我不想去医院,你帮我买点药回来好吗?   “不行!”乔祈临想也不想就反对,“大概是感冒了,可是我摸着你的温度应该不对,去医院看一看保险。”手推着她往里走。   桑意抵不过他的大力气,一直到进了屋在床上坐下,才又写:“我以前经常感冒的,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要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行不行?”   乔祈临蹙眉,还是不大想同意。   桑意看出他有些动摇,继续说服:你看我这段时间都几进宫了?医院那么多病毒我真的不喜欢,还有,我想喝粥,你帮我买完药再替我熬一锅鸡丝粥好不好?   许是烧得久了,桑意的脸色不像咋看之下那么苍白,现在两颊边还透着微红,她仰着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乔祈临终于还是心软地点了头。   桑意家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大药房,乔祈临选好了退烧药和抗病毒冲剂后很快就返回了,而桑意也乖乖吃了药躺下。等到她恢复一些精神再次醒来的时候,鼻尖充盈着勾人的香气,只是这股鲜香不像是清淡的鸡丝粥,反而像是某种海鲜的味道。她迅速换了衣服扎着马尾就跑到了饭厅,果然,餐桌上满满一碗鱼片粥。   乔祈临笑着走出来,将手里的勺子递给她,解释说:“鸡肉太寒,还是喝鱼片粥好。”   “嗯。”   交往以来,只是乔祈临第一次下厨,虽说是简单的一锅粥,但还是令桑意大大惊艳了一番。鲜香扑鼻的一碗热粥下肚,既让她果了腹又让她出了些汗,在这一刻,桑意打心眼儿里感谢乔祈临这么一位贴心实用的男朋友,连带着昨晚的那些不愉快和挣扎都消散了。盼望着顺利走下去的信心无疑又坚定了几分。   —   “宜今,出来逛街吧?”养了几天病的桑意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人作伴。   “今天啊,不行呢。”   “那明天呢?”   “明天有份工作要做。”   “那......你最近什么时候才有空啊?好久不见都想你了。”   “......”唐宜今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随即说:“大概短时间都陪不了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工作要紧嘛。”   “嗯......怎么不叫你......男朋友作陪?”   桑意觉得她这句话的语气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不做多想说:“我前几天生病了,我的工作都已交给了他,他也很忙。”   “那好吧,等我忙过这一阵给你打电话。”   “好。”   桑意刚挂完电话不久,乔祈临就带着给她的午餐过来了。她打开念了很长时间的糯米鸡,眉眼间也没有高兴的神采。乔祈临在她身边坐下,问:“怎么一脸的失落,怎么回事?”   桑意不想抱怨,可又想着乔祈临是她男朋友,可能是她这辈子最能依靠的人,所以不隐瞒地回答说:“宜今啊。我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我连着约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愿意出来,老是说自己很忙,没有时间。可我晓得,那些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出来。祈临,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可我又不去主动提。从前我们是无话不说的两个人,但最近我觉得我们的距离远了,我能感觉到她在疏远我......为什么呢?我想了很多理由都不能成立。”   桑意的眼睛望着他,疑惑而难过。   乔祈临听完她的话浑身一僵,他知道她在等他帮她分析出一个原因。乔祈临也觉得,也许自己知道那个原因是什么,但他又难以启齿。衡量半天,他也只是揽过她,望着她的发顶说:“也许是你想多了,可能她真的很忙。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们再见面的时候就好了。”   “嗯。”   乔祈临说等她们再见面的时候就好了,但桑意没有想到,她们会是在那样的场面下再见面。   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三,因为乔祈临有一份资料要准备,所以两人没有约会,桑意也早早地回了家。   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也才八点半,百无聊赖之下只好胡乱调着电视频道。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画面里是G’view旗下某个品牌的签约仪式,镜头对准的是签约方代表和形象代言人。   一个是唐礼笙,而另一边是神出鬼没的桑影知。   为什么第一个蹦到桑意脑海里的词会是“神出鬼没”呢?因为小半年来,桑影知的状态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她究竟在干些什么。明明没有巡演,可桑意对于她的行踪却半点儿不知情。有时候她会想,要是哪天桑影知突然出现在这个家里,她会不会被吓得大叫。   电视里的两个人都像是戴上了虚假的面具,一个温文而有礼,一个端庄而大气。   桑意像个小学生一般认真地看起来,忽然间,她嗤笑了一声,像是轻蔑像是讽刺。签约拍摄之后便是采访,两个人面对镜头相互吹捧,虚与委蛇,桑意没由来的觉得一阵恶心。电话铃声在她耳边叫个不停,打断了她欣赏一场好戏。   “喂,请问哪位?”   “阿意,是我。”   “宜今?怎么了?”桑意听出她略显着急的语气,本来想呛她一次,最后还是只顾得上关心。   “我哥生病了,但我接到紧急通知要出差。家里没有人,你能不能过来照顾一下她?”唐宜今给桑意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但唐礼笙无意间喊出桑意名字的那一刹那更是让她觉得诡异,只是眼前的事都堆积到了一起,她没有精力去分析。   “你骗我呢吧?”桑意敛着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谎,而且她的那份着急怎么会那么真实......   “我骗你什么?”这回轮到唐宜今不解了。   “我正看见他在电视里的签约仪式上,和桑影知在一起,不知道多精神!”   “签约仪式......”唐宜今喃喃,片刻后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那是重播啊大小姐!我哥今早就不舒服,一直撑着去的签约仪式,这会儿是在忍得不行了倒下了。”   桑意定睛一看,瞥到频道的左上角,那里果然显示着重播二字。她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关心:“现在呢?小叔怎么样?”   “不好,需要人照顾。”   “那......干脆送医院去吧。”她支支吾吾,有些抗拒。   “来不及了,又有人催我了!我赶着走了!家里的钥匙你有,快点啊!”   唐宜今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而桑意还握着手机,没想好是去呢去呢还是去呢?   最后她想了想,要是不去,万一唐礼笙意外挂在家里了怎么办?思及这个理由,桑意心里坦然明亮了几分,拿上包就出门了。一路上,她又想了更多的理由来加固自己去照顾他是对的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完全是因为尊敬生命和爱护长辈。   桑意顺顺利利地进了唐礼笙的小区,经过凉亭的时候,还有熟面孔给她打招呼。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那些老人家还记得自己。   她站在门口,手指再次贴上密码锁的时候有些忐忑,那种心里的感觉,应该是熟悉但又害怕的。桑意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担心吵醒唐礼笙,但是,她进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见人,就在她觉得是被人耍了的时候,脑子了忽然闪过另一个可能性。   唐宅。   老宅离唐礼笙住的地方不近,桑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那儿。她熟门熟路地摸进唐礼笙的房间,看见那张大床上躺着的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时,一颗心才不再七上八下,令人不安的节奏也回归到自然。   桑意微微弯起嘴角,准备关上门,而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是乔祈临来电。她迟疑了一秒,最后挂断了。后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在那一刻没有接起电话向乔祈临交代,当时的她只是不想吵到睡着的那个人。桑意去到厨房,小火熬上了粥,到最后焖的阶段,她才又去了唐礼笙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因为窗帘拉得严实,连夜色都没有爬进来半分。她打着微弱的手机光照着房间内的路,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床头的位置,在黑暗中,她确认唐礼笙的呼吸声没有变化后才拧开了床头那盏灯。   微微带着橙色的光让桑意看清了房内的一切,唐礼笙似有感应,本是侧着的身体翻了一下变为面朝上平睡,眉头也皱了皱。桑意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还好,他只是动了动,并没有醒。她注意到他的一只手抚着胃,一只手紧紧抓着边上的床单,嘴唇也开开合合,表情很是难受,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桑意想起了自己过来的原因,可又看不出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思量片刻,决定帮他揉揉胃,刚一靠近,便听清他一直模糊在嘴里的话。   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大更成.....明天多更一点.....   严打期啊!本来明天该上肉的o(>﹏<)o大概只能有肉末了.......   留言啊亲爱的们! ☆、他的虚弱   桑意被吓得手一抖,半弯的身子也因为失去平衡而压在了唐礼笙的身上,手肘刚刚顶住他的胃,虚弱的他承受了她整个人的体重。只听得他闷哼一声,眉头皱得更紧,额间也不停有冷汗滴下。   桑意顾不得先前一刻心中激荡起的涟漪,急忙察看他的情况。可他还是紧紧闭着眼,嘴边溢出痛苦的呻-吟,人却连半分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其实,唐礼笙过去醉得很了的时候比此时更加狼狈,但他现在因为病痛而蜷缩在床上的情景,吓得桑意的眼泪喷涌而出,心底齐齐蔓延出的惧意让她整个人像是走在悬空的钢索上,没有支撑,不知所措。   唐礼笙的呻-吟声越发大起来,时而翻着身体换个姿势,只是手仍然死死按住胃部。桑意猛然从不安中清醒过来,她想,她必须将唐礼笙送去医院。只是唐宅独门独户,又远离市区,附近连个车都打不到。顿时,她想到了乔祈临,可当她拿出手机的时候,黑黑的屏幕没有半点反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自动关了机。   这时,一道陌生的手机铃声像天籁之音般降临在她耳边,桑意循着声音看了半天,才在另一侧床脚处把它找出来。她看也没看清就接起来快速地说:“是唐礼笙的朋友吗?!他现在病得很严重,希望你赶紧过来帮我把他带到医院去!谢谢了!”   “......”那头似乎有些没听清,静默了几秒才开口,“我是陆砚,你是......桑意?”   陆砚?   这个名字在桑意的脑海里盘旋了几圈,好像有那么些印象,但又和任何一张脸对不上。只是她眼下觉得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捡了重点回答:“嗯。所以你能快点过来吗?”像是担心对方会犯跟她一样的错,又提醒说:“在唐宅,你找得到的吧?”   “嗯,我马上过来,你先看好他。”   陆砚没有立刻挂掉电话,而是一边准备出门,一边教桑意做点急救措施。知道那头的唐礼笙是胃疼之后,他放心了一些,只说让她别着急,自己马上就到。   陆砚赶过来的时候,桑意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唐礼笙,屈腿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目不转睛,偶尔帮他擦掉一些汗珠。   陆砚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眼睛扫过床头柜上的半杯水,问:“给他喝过苏打水了?”   “嗯。但是他意识不太清醒,没有喝多少。”   她抬头的瞬间,陆砚才看清那双红肿的眼睛,像个小兔子,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应该是哭了不少。   陆砚拿出带过来的医药箱,给唐礼笙做着简单的检查。桑意等在一旁,看见他一会儿摸摸唐礼笙这儿,一会儿又按按他那儿,眉头也时而紧时而松。她的心里越来越没底,不知道唐礼笙的状况到底有多严重。而对方一直不开口,她实在憋不住了才着急问:“请问他究竟怎么样了?不用送医院吗?!”   陆砚没有理她,又检查了一会儿才停下手说:“没那么严重,他这是急性胃痉挛,应该是长时间压力过大和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而且,谁让他拿咖啡当饭吃!黑咖啡!正常人都没几个人受得了,就他那千疮百孔的胃自己还不珍惜着,疼死也是活该!”最后一句话说完时,陆砚还故意按压了一下唐礼笙疼的地方,惹得他又一次呼痛。   在陆砚到来之前桑意就完全想起来这号人,知道他同唐礼笙交情匪浅,可是听见他那么诅咒唐礼笙,她本能得很不高兴,顺带觉得他的诊断都是不靠谱的。   “你不是儿医么?他什么病状你都这么清楚?”   “病理想通,我虽然是儿医,但对于其他的也不仅限于一知半解。”陆砚一点也不生气桑意呛他,反而因为她担心唐礼笙而欣喜。   “那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严重,疼得冷汗直流?”桑意又帮唐礼笙擦了擦,动作间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心疼。   “他那是发烧烧的......”   “发烧......”桑意有些内疚,她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体温的异常。   “你不时给他喂一点苏打水,再帮我看着一下女儿,我去拿药回来。”   听陆砚一说,她才发现门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五官不能完全看清,但一双眼睛却是和陆砚如出一辙。奶白色的蓬蓬裙衬得她格外乖巧安静,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自娱自乐,没有半点吵闹,怪不得她一直没注意到......   只是,这女儿来的好跳脱......   她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砚,只听见他边出门边甩出一句:“世事无料。”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她注意到唐礼笙好像睡得安稳了些,于是决定去陪着独自娱乐的小姑娘。   耳边似乎有模模糊糊的交谈声,一大一小,倒是软软糯糯的,很心安的感觉。唐礼笙中途醒来就看见一副温馨的画面,桑意抱着一个小女孩,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笑了笑想要开口说话,但浑身无力,很快又睡了过去。最后他想,应该是梦吧,不然怎么会看见她......   “他怎么样?”陆砚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在桑意怀里睡得香甜。   她把孩子递给他,揉着有些酸软的胳膊说:“一直睡着,好像没那么痛了。”   “最痛的时候已经被他忍过去了,以后主要的就是调养。”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里面的药等他醒了给他吃,怎么服用上面都有注明。你给他弄点清淡的东西,等他醒来的时候可以吃一点。我就先走了,人交给你照顾。”   “好。”   桑意一直没有听见有关门的声音响起,她正纳闷儿着,就听见本该离开了的陆砚突然说:“其实唐礼笙是真的爱你,能给他一次机会的话就不要拒绝他了。”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桑意的眼睛睁得硕大,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陆砚条件反射地捂住怀中人的耳朵,迟疑了些许才开口说:“本来你跟他就不在乎这个的,不是吗?”他知道两人并不是亲叔侄的事,但又不知道唐礼笙是怎样计划的,所以说话也是模棱两可,“不要再错过了,错过这件除了后悔以外没有任何结果的事,我不想你们去体会。”   桑意看见陆砚掩上门,不多时,楼下就想起了发车离开的声音。   她浑浑沌沌地走到唐礼笙身旁,手指流连过他英俊的面庞,反复几次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之后,她又为唐礼笙做了几次物理降温,直到他的体温完全正常时,已经折腾到了凌晨三点。时间卡在尴尬的点上,桑意索性下楼去给他煮粥,顺便去理一理今晚发生的事,不可否认,陆砚的几句话成功让她的心理防线被击弱了几分。   早上六点,唐礼笙再度醒来,他撑着胀痛的头坐起身,环视了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自嘲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尽是失落。   昨晚的那一幕,果然这是一场梦而已。   “你醒了?”   唐礼笙的脸上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定格的有些复杂,既是欣喜若狂,又夹杂着不可置信。他看着桑意端着托盘一步步靠近,最后落座在他身旁,有些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询问:“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胃还疼不疼。”   唐礼笙还沉浸在疑惑当中,在肯定眼前的一切确实不是梦的时候才说:“昨晚一直是你?”因为发烧,又因为睡了很久,以往清冷低沉的嗓音在此刻有些粗哑。   “不然呢?”她笑了笑,尽量撇掉昨晚令她心烦意乱的情绪。   “我以为......只是梦?”   “是真的!”唐礼笙语气可怜,桑意忍不住就接过这句话,说完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妥,偏过头,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昨晚的小女孩是......”   “陆砚的女儿。”   唐礼笙了然地点了点头。   “饿吗?”她端过一碗小米粥问他。   “你做的?”   “当然。”桑意吹了吹,准备递给他。但唐礼笙没有伸手,而是半靠着床,声称自己是病患,没力气。桑意想着反正得照顾了一宿,也就不再忸怩,静静地伺候他吃完了整碗粥。就在她准备是收拾厨房的时候,却被唐礼笙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那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儿,这样大的力气全然是已经恢复了模样。   “你干嘛?”   唐礼笙不说话,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只有她。只一瞬,桑意便懂得了他无言的意思,轻笑着说:“小叔你不会是以为我照顾了你一晚,我们的关系就有什么变化吧?”虽然她曾动摇,但她不曾想要顺从心意,也不想要改变现状,“我们还是我和你,没有你想的那些有的没有!”   她又推了他一下,却被他猛地用力一带,直接拽进了怀里。桑意被他牢牢地制住,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两片温热的薄唇覆上,湿-润的舌尖轻-舔逗-弄,趁着她恍然的片刻,就强势地探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这一章该有CX了!!!原来只在末尾提到了!明天继续!!! ☆、她的明朗      桑意感受到温-热湿-滑的东西在她嘴里飞快地扫荡,情急之下便咬了一口,但又怕真的伤了他,所以力道不重,而这样微弱的抵抗在唐礼笙看来,分明是在迎-合。果然,桑意注意到他的眼底渐渐堆满了笑意,舌尖缠着她的,攻势愈加热烈。   她一面伸手拉扯他后背的衣服,另一只手拼命抵着他越来越贴近的身体。唐礼笙翻身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双腿制住她挣扎的动作,右手一个巧劲儿握住她的腕间禁锢在她头顶上方,左手则慢慢抚上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衫在她腰窝处逗-弄,手指似弹琴一般,惹得她轻轻发颤。   桑意的眼睛里慢慢蓄起水光,呜呜的声音从两人贴合的唇间发出,脸蛋也瘪得通红,这一切落在唐礼笙的眼里更是勾人心魄。而就在他准备退出她唇齿间时,意识游离的桑意勾住他的轻舔了一下,唐礼笙趋于平静的心又再次澎湃起来,吮着她的舌头狠狠吸了一口才念念不舍地完全退出。   “你混蛋!”得了自由的桑意第一句话便是骂他。只不过经刚才一番纠-缠,她说话的声音早已浸透着春-意,充满了撒娇的意味。软软的,听起来直教人心满意足。   唐礼笙并不在意她的咒骂,反而伸手抚过她被亲吻得红肿的唇瓣,食指在上面轻轻按压,暧-昧丛生。柔软的触感贴合他的皮肤,上面似乎还停留着他的气味和温度。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思量着开口说:“别跟我闹了,好不好?”   桑意摇晃着脑袋,躲开他的触碰,不想再出现刚才的错误。可是唐礼笙掌住她的后脑,叫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他执意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小叔——”   “别叫我小叔!”他伸手抵住她的唇。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像是魔咒,牢牢限制他们爱情的所有可能。唐礼笙掩去戾气,再次温柔地哄着说:“就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其实自打很多年前听她这样叫过以后,他觉得就算是她吼着他骂着他,那三个字也是悦耳动听的。   “为什么一定要搞成这样......”桑意还是摇着头,明明没有流泪,可还是染上了哭腔。   “你知道的,我再也放不下了,你也是一样。”看见她这幅难受的模样,唐礼笙的心也跟着揪着难受起来,自责地想:为什么他总是在让她难过?   他的吻又落在她的唇边,温柔又耐心地亲吻着她的嘴角,在这一刻,不含情-欲,只有安抚和慰藉。只是,他这般小心翼翼又不舍的呵护彻底压垮桑意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她整个人完全崩溃了,咸湿的泪水一滴滴、源源不断淌进唐礼笙的嘴里。   “别哭了,阿意......”他顺着泪痕吻上去,在她的眼皮上轻啄,可是根本止不住。她哭的更加厉害,最后整个人扑在他怀里,涌出的滚烫液体浸湿了他胸前的整片衣服。唐礼笙低头望着她的发顶,下颚抵着她,手足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桑意忽然想起来乔祈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来。这一刹那,她也反应到自己身份的不同,也惊觉到自己躺在唐礼笙怀抱里的不妥。她推开他的怀里,匆忙间撞到了她的下巴,唐礼笙顾不得伤处的疼痛,连忙抓住忽然整理衣服准备离开的桑意,不解地问:“你还要去哪儿?!”   “既然小叔你的身体没大碍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我——”   “你男朋友还在等你?”他不假思索接住她的话。   桑意有片刻怔忡,但还是点了头。   唐礼笙的吻再度袭来时比之之前更加的势不可挡,那不像是亲吻,或者说,那不只是亲吻。毫不温柔的力道在她的唇上厮-磨,忽重忽轻,随着这个亲吻,桑意就像是湖上的浮萍,脑袋也当机,连反抗也全然忘记。他的眼底卷起一场场风暴,没等到桑意张开嘴便不耐心地用手捏住她的下颚,舌尖滑入之前侵略过的场地,重重地舔-舐她的每一颗牙齿,最后竟勾住她的不停吞-咽和吮-吸。   身体被平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头顶处一片阴影笼罩住她。断断续续的喘-息也在耳边回荡开来,桑意分不清那到底是属于谁的声音,她只知道,事情的发展大约要脱离控制了。   亲密度继续加深,她连手脚该如何摆放都没有门道,心底无端觉得很害怕,空落落的。这样富有侵略性的唐礼笙她从来没有见过,尽管是很多年前她主动的那一回,他也是全程克制的。   湿-热的吻跟着肌肤纹理一寸寸下移,细致地停留在她的颈上,印下一个个属于他的印记。待到雪白的一段上都布满了红痕,水光潋滟,唐礼笙才满意地去亲吻她的锁骨,手也覆上她敏-感的胸前,轻-拢慢-捻。   迷糊间,桑意感觉到腰间的皮肤接触到了冰冷的空气,引起一片鸡皮疙瘩,她咬着下唇找回为数不多的注意力去拨开那双手:“不要......”   唐礼笙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是媚-眼-含-春也不为过。他心底明白,桑意不是不爱他,也不是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她只是跨不过去这道坎。所以,他不再犹豫,引领着她,直到她的意识完全分离解析......   —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桑意醒来时屋子里暗沉沉的,只有窗外零星的灯光透了进来。   她很想闭上眼假装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还和她来到唐宅前一样。只是身体的不适和酸疼在不断地提醒着她,有的事情,躲也不行了。   腰间搭着的手臂熟悉又温暖,是唐礼笙的。   她想要转过身去看看他,可是刚动了一下便被搂得更紧。光-裸的背脊贴上他温暖的胸膛,两个人亲密得如同一体,记起之前两人零距离的接触,脸上悄悄晕出了红云。哪怕那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可是同他有过一次,心里总归还是庆幸又甜蜜的。这样想着,桑意也伸出手握住了他,像是有感应一般,熟睡中的唐礼笙也与她十指交缠起来,呢喃了一句:“别离开我。”   桑意的呼吸一凛,心不争气地软了。她扭捏了一下子,还是主动地更贴近了他一分。头搭在他颈窝的地方,听着他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安全感和可以依赖的幸福在这一秒将她重头到脚都包围住。   她好像豁然就开朗了。   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命运也有千万种考量。假如是天意让他们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又为什么非要执意地辜负呢?从前她把桑乔的死都归责于自己,其实追根究底,她还是把罪过都推在了唐礼笙的身上吧,而他却从来没有解释过推脱过。   这个男人真傻,她想。   有一个点被疏通,好像万事都顺畅了起来。重逢过后的种种在她脑海里再现,唐礼笙的温柔、霸道、强势和挽留都在她心上打下了深深地烙印。   小叔,我愿意为了你再辜负别人一次,别让我失望。   夜色如水,她终于拨开层层迷雾默默下了决定。手指掰着他的掌心贴在她心脏的地方,脉搏相和。   唐礼笙在确定她慢慢平缓的呼吸后睁开了眼,他盯着她安然的睡颜,看见她的嘴角还微微扬起,眼神还是复杂。多年的默契早就造就了他对她的了解,他能体会她最后那个动作的重大意义。   一颗赤诚心完整地送给了他,他想,无论将来的路有怎样的障碍和困难,他都不会舍得让它碎掉。   呵护,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起码要给她的疼爱。   —   天已经亮了,外面似乎还刮着风下着雨,而再次醒来的桑意心里却是一片晴空。她穿好衣服出来,轻手轻脚地在厨房寻到了唐礼笙。   他就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赤脚站在地板上守着锅里的汤。那人似乎并不知道桑意已经起来并且就站在他的身后,依旧不断往锅里添加食材,偶尔舀出一点汤汁尝尝味道,忙碌的背影专注又迷人。   桑意无声地笑了。   幸好她还来得及回头看一看,幸好他也一直愿意在原地等着她。假如她还在矫情着,还沉溺在过去,那么,错过他一定会是她短暂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浓汤烧得沸腾,咕噜噜地开始叫唤,升起的袅袅白气弥漫了大半个厨房。桑意忽然起了小心思,踮着脚挪到他的背后,趁他不注意双手立马环住他的腰,头顶在他背上来回蹭着,可爱又粘人,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   这个优秀英俊的男人曾是她年少时的梦想,如今,还会在她未来的人生当中撑起一片天,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这场肉末卡了两天,好心塞......   预告一下:大概明天和后天都会有更,然后7月1号-7月4号停更,因为茶茶要连续三门考试,分别是国际XX法、X理学、证据X   然后7月5好开始恢复更新~~我造你们一定会祝贺我考试过过过的! ☆、他的同居   桑意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面前那杯她最爱的红豆抹茶一口未动。期间,她偶尔拿出手机摆弄两下,更多的时间则是注视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眉心紧皱,看起来有些忐忑。   大约过了半个来小时,她等的人终于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乔祈临和她同时开口,桑意越发愧疚起来,却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等乔祈临坐下后,她招来侍应生为他点了一杯牛奶,她知道乔祈临的工作时间以外从来不碰咖啡。可是等到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桑意又开始坐立不安,她终究是要伤害这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了么?   “其实......你不用这么的、这么的觉得对不起我。”乔祈临早就察觉了她的不自在,斟酌了一下用词主动跟她说话,虽然心中并不见得好受,“一开始就说过,只是试试而已。这样的结果也是预料之中,各占一半罢了。”   “......对不起。”良久,她还是说了那三个字。原本是想短信分手,后来又觉得见面会更真诚一些,但是这种事情真的让人没法心安理得。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她是不奢望乔祈临原谅她,但是他沉默的样子,让她更是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我——”   “你不用再说什么。”乔祈临突然打断她,语气却没有变得激烈,一如既往的温和有耐心,只不过多出几分隐藏的疏离,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单纯的想不通般说:“我刚刚只是在琢磨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输给他?”   桑意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她不自觉低了声音:“你都知道了......”心底愈加看不起自己,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真爱又怎么样,自己已经做了以往最鄙视的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这下,恐怕她连对不起都没资格说......   “感应而已,第六感不止你们女人才有。”虽然是分手了,但乔祈临并不像因此而让桑意情绪低落,其实他真的没有怪她,有的只是不甘心而已。所以,他想了想又说:“在之前,我能感受到你真的在为我们这段感情努力,结果不理想有他多方面的原因,也许真的是我不适合你,或者说,你不适合我。我们的开始本来就不是因为两情相悦,我喜欢你,而你经过努力却没有喜欢上我,足以说明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的人格魅力还有待提升。”   “我是喜欢你的!”桑意急急辩解。   “是朋友那种嘛。”乔祈临不以为然地挑眉,“我懂。所以,阿意,你不用觉得内疚,在这种速食爱情的社会,合则聚不和则散,我看得开的,何况你并没有真的伤害到我,起码我的肉-体和金钱都还健在。”表情十二万分认真。   桑意忍不住被他逗笑,一扫之前的阴霾,竟被他说服得轻松了不少。   “而且,我说原谅你就表示我真的原谅了,总不见得非让我对你破口大骂或者赏你一耳光你才觉得真实吧。”他的神情很是为难,身体佯装往后靠了靠,像是害怕桑意真的会有这样的要求,“尤其是我这么有风度有学识的钻石男,被你放弃之后不知道有多少青春美少女会动心,我还该谢谢你才对。”乔祈临冲她眨眨眼,将一场悲伤的分手礼完美转换成谈心会。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奉上大礼祝贺。”桑意扬起嘴角,也认真地回应他。   “OK。”乔祈临打了一个响指,表情怡然。   氛围刚刚好,桑意瞥了眼乔祈临,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她不是成心想要破坏,但是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还没说。于是,她踌躇了半响才尝试着开口:“祈临,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   “嗯?”他以为今天的重点只是分手,居然还有更重要的......在桑意继续之前他忍不住猜测......难道是要给他结婚请柬?如果真的一连两个打击,他怕自己的心脏会撑不住......   “是......我想辞职。”   乔祈临提起的心终于落地,但现实的情况并未比他一味的好到哪里去,他想要知道原因:“因为唐礼笙?他不让你出来工作?”   “不是不是。”桑意连忙否认,但落在乔祈临眼里却更像是在坐实他的猜想。   他纹丝未动,脸色有些骇人。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再在一起工作。”她绞着双手,解释说。   “原来放不开的人是你。”乔祈临明了,他没有料到最尴尬的人竟然会是桑意。   “......”   “我们刚刚不是谈得很好吗?”像是在面对自己的病人一般,乔祈临循循善诱。   “嗯,可是......”她还想说点什么来支撑自己,但又觉得那些能举出来的理由一定又会被乔祈临无情且有技巧地打回来。   乔祈临不明白桑意为什么执意要离开,但在公在私,他都不希望她走,况且桑意真的是这个领域的好医生。灵光一闪,他想到一个突破点,对她说:“还有,你跟唐礼笙在一起一定会比常人辛苦。我不是说他不能照顾好你,相反我觉得他可能会比我做得更加细心,但是从更深的角度说,你们之间的爱情确实是和一般人不同的。久而久之万一出现矛盾了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你还能有工作可以纾解一下,对吗?而且你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一个女人不能因为有了爱情就全身心投入,她还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和发展天地,这样才可以稳定持久。最重要的是,TC是你永远的港湾,是你的家。所以,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乔祈临的话让她动摇,直到他追加了一句:“留下来帮我赚钱好不好?你知道现在娶老婆很困难的......”   桑意这才真正被他打败了,笑着点了头。   —   她打车回到唐宅时,唐礼笙已经不见人影。她找遍了整个屋子,没有他留给她的字条......桑意不死心地翻出手机,同样是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那一刻,她说不清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难受?失望?   大概都不够贴切。   她没有给他打电话询问,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望明明昨天还那么亲密相处过的房子。这样悄无声息,是不是说明她又被他抛弃了?   桑意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应急灯从不知道哪天坏掉之后就再也没亮过。她靠着微弱的手机光一步步上楼,就在差最后一个转角就是她家门口时,一道短促的咳嗽声传来,熟悉且有力。她稍作停顿,然后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紧紧抱住那个靠在门边的男人。   黑暗之中,嗅觉就会变得特别灵敏。唐礼笙愣了片刻,然后也伸手揽住发香的主人。他的怀抱温暖可靠,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说:“怎么了?”   像是受到了蛊惑,桑意红着眼眶在他的胸膛拱了拱回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怎么舍得放弃失而复得的宝贝。唐礼笙亲了亲她的额头,一派庄严。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唐礼笙从后面搂着她,握着她的手一起转动门锁。桑意对于这样亲密的情侣间动作还有些不适应,却也只是红着脸,并不抗拒。   房间内的灯一直开着,桑意吐吐舌头感叹自己忘性大。但唐礼笙担心她不能瞬间适应强光,反倒是拿手帮她挡了挡才拿她刚才的话堵她:“怕你不要我啊。”   桑意推了他一下,没有言语,但不乏亲昵。   “你去见前男友,我表示压力很大啊。”唐礼笙笑着拉过她的手,亲亲她的指尖,倨傲的脸上说着谦虚的话。   “怎么?小叔你也有遇上强敌的时候?”桑意不以为意,继续打趣道。   “我是怕自己抗拒不了时间的诱惑。”唐礼笙收了玩笑话,正色说:“他的确是个好男人,虽然我更加优秀,但眼睁睁看着你独自去见他,我也会害怕你反悔,害怕等到最后是你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来告诉我说:‘唐礼笙,你来迟了。’”   桑意心中一动,手指也不自觉用力握紧他的,眼里闪烁着点点泪花,贴过去在他心口的位置说:“不会迟,只要你来,任何时候都不会迟。”   “那你现在可以带我进房间了?”   “进、进什么房间?”桑意懵了,是她听漏了什么还是唐礼笙说的话跟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她怎么觉得现在的节奏不太对啊......她抬头认真地看了看他,得知唐礼笙并没有在开玩笑的时候又问了一遍:“进哪里的房间?”刚才两人明明那么温馨地互诉衷情,怎么转眼间话题就变异了呢?   “你的房间啊。”   “为什么要进我的房间?”   “住宿。”   “住宿?”桑意一个头两个大,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同居。”唐礼笙矫正了一下用词。   “啊?!”桑意清醒了,但又好像陷入了更加迷糊的状态,谁来告诉她同居是几个意思啊?   唐礼笙没有等到桑意带路,自己就凭着上次的记忆摸到了她的闺房。他站在门口满意地扬了扬眉,大步走进去。   桑意回魂过来冲到他面前去挡住,执拗地问:“怎么回事啊小叔?你要跟我住一起?”像是害怕自己理解错误,食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指着。   “难不成你还想跟谁住一起。”唐礼笙微微闭着眼,俯身看着她,眼睛里闪过威胁的气息。   桑意翻了个白眼,但没有得到答案又不愿放弃,在他身边重复问个不停。唐礼笙终于检查完毕,才抱着她坐在床边,提醒着:“记得今早你离开前我提的建议吗?”   桑意恍然大悟:“你来真的?!”早上准备去见乔祈临的时候,唐礼笙忽然叫住她,让她搬回他的公寓跟他一起住,但她害怕被宜今发现就拒绝了。当时唐礼笙的脸色是不大好看,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没有勉强她。她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所以没过多久自己也就忘得一干二净。可看他现在的架势,分明还是要同居的啊。她想了想,不得不告诉他说:“可我跟我小姨住一起,你搬进来,也还是会被发现吧?”   唐礼笙默然,却不是在跟桑意在担心同样的事。他跟她本就不是亲叔侄,这件事没必要遮掩,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所以陪着她做事低调点也没什么不妥。但是桑影知这个女人......唐礼笙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要住在这里。他将桑意往怀里提了提,又轻啄了一口,看她面上迅速划过红云才满意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一定时间内她都不会回来。”   “为什么?”   “自顾不暇。”   桑意还想问,却又被封了口。唐礼笙勾着她的舌尖将她欺负得晕晕乎乎,直到她完全忘记这件事情才放过她,长指穿梭,慢慢整理两人颇为凌乱的衣服。   “要去哪儿?”桑意像个木偶一样被他一路牵着往外走,等到上了车才迟钝地问。   “商场。”唐礼笙捏捏她的脸,手感好得让他舍不得放开。   “小叔!”桑意躲开他还想再捏一次的动作,撅着嘴不满地说:“去商场要做什么?”   “买衣服啊,我孤零零地到你家,半件行李都没带,总不见得让我光着吧?”   随着他的话,桑意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他说:“谁准你先斩后奏的!”   唐礼笙摸了摸下巴,很是肯定地说:“因为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会同意的。”   这人现在真是自恋......桑意想。 作者有话要说:  5号见咯~茶茶要去考试了~明天证据法学走起 ☆、她的理解   唐礼笙在桑意的小公寓里正式落户,面积不大的地方很快就充斥了他的各种东西。洗漱台上的黑色马克杯、立身衣架上搭着的精致西装、客厅小茶几上的几本财经报纸、以及床头抽屉里的几盒小雨衣......   这一晚,唐礼笙原本是打算带着桑意出海去钓鱼,然后用钓上的成果给她做一餐全鱼宴。这段时间的同居生活下来,唐礼笙发现从前那个口味和他相似的小丫头在味道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喜欢咸辣多过于清淡,尤其爱吃鱼。记得三天以前,他和她在饭桌上。唐礼笙吃着吃着就想起问:“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爱吃这些个菜。”他的筷子指了指放在饭桌中间的沸腾鱼片,红红的干辣椒铺满了面上一层。   桑意从中挑了一片出来,吃下去之后才抬起被辣得飘红的脸颊对着他说:“我一直都挺喜欢的啊,只不过从前你不爱吃这些,所以在你面前都跟你吃一样的菜色。”   “现在我也不爱吃,那你怎么不跟着我吃了?”   “大概是......恃宠而骄吧。”她笑嘻嘻地夹了鱼香肉丝放进他的碗里,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何不妥。   而那一刻,唐礼笙的心理活动纷繁复杂,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心疼......   于是,他竭尽全力地想要对她更好,以此来填补往时自己错过的那些岁月。可是天不遂人愿,在他牵着桑意的手出门的时候,暴雨袭来,楼下的入口处都形成了一道雨帘。唐礼笙歉疚地握了握手中那片柔软的凝脂,一时有些无语。   而桑意倒是真不怎么介意,她甚至有些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晕船。可是面对唐礼笙积极的模样,她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转头冲他眨了眨眼,安慰说:“去不成就算了,我们回家吃吧,家里还有好些菜呢。”   家。   唐礼笙心口暖了暖,不似刚才郁闷的表情,牵着她往回走:“对,去不成就算了,反正出海这种事随时都可以。”   桑意脚下一个趔趄,嘴角扯了扯,呵呵两声没有回头。但唐礼笙却敏感地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盯着桑意的后脑勺阴测测地开口:“你是不愿意和我出海?”   咬、牙、切、齿。   这是桑意听他说话后的第一个感觉,可她却不害怕,反而为他这样的反应感到好笑。她决定逗逗他。于是,门也不去开了,她转过身来扯着他长长的手指把玩,又装作犹豫了片刻的样子回答:“没有啊。”   唐礼笙果然皱起了眉,也抽回自己的手插进兜里,厉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桑意拼命忍住笑意,也学着他一本正经地皱起眉头。   “不想跟我出海......那你到底想和谁出?!”唐礼笙的语气越来越急,心里也越来越没底。其实,尽管桑意已经是属于他的,但他还是没有那种完全拥有的真实感,随时可能要失去她的那种感觉常常冒出来在他心上敲打一下。桑意的沉默让他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   楼道的应急灯在昨天已经修好了,虽然不是很亮,但视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唐礼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站在他面前的小女人是低着头,但为什么她的双肩在隐隐抖动。   他果断地伸手抬起她的头,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竭力挡住要溢出的声音。但桑意不是在哭,她......在笑,而且,似乎还笑得很开心又很难受。   “你......”唐礼笙傻了,眼前的状况全然不在他可理解的范围内,所以剩下的话都不知道给怎么说。   桑意的心情飞扬,一直笑得有些气喘了才捂着嘴停下来:“小叔,你怎么那么可爱,我真的太爱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礼笙止步于原地,想上前去拥抱她,但又踌躇着。   桑意主动上前把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抱着他说:“小叔,我没有不爱和你出海,也不是想和别人去,我只是晕船而已。”她仰起头用额头顶了一下他的下巴,又咯咯笑起来。   唐礼笙被她孩子气的行为弄得愣了愣,片刻后才察觉到自己是被捉弄了。他又想气又想笑,扬起手作势要收拾她,但看着桑意的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笑意。最终手又落回她的腰间,恶狠狠地搂了一下说:“你啊。”   桑意的手慢慢爬到他心脏的位置,跳动的节奏和她的脉搏如出一辙,她耐心地听着说:“你做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觉得那些都不是很重要,能不能出海不重要,能不能吃到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她的耳朵还贴在他的心口,手却继续上移,最后停在他的眼睛上。唐礼笙配合地闭了眼,感受着她的摩挲,听见她软柔的声音继续在狭小的楼道间响起:“你不要对曾经的事耿耿于怀,既然我都能放下,那么你应该懂得那些都可以被忘记。也许我怨恨过你,也想过再也不原谅你,再也不要回到你的身边,但我终究没有那么做。所以,既然要对得起我的选择,你就不要一直遗憾过去,也不要故意讨好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并不是靠这些表面来体现的,我有眼睛,还有心。”   —   桑意觉得,那天的一番话唐礼笙该是都接收了,但又好像不全是这样。就像是此刻,她正在厨房内切水果,隔着那扇磨砂门,她依旧能感受到唐礼笙灼热的目光。她端着果盘出来,唐礼笙也很自然地将视线转到电视上。可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一档偶像剧,那样天雷滚滚的剧情怎么着也不会是他的品味,恰巧听见那一句“长得帅又有钱是我的错吗”,桑意不禁一阵恶寒,可见唐礼笙脸上那副看得津津有味的神情必然是假装的。只是这会儿她并不急着去揭穿他,反倒是心里燃着些许甜蜜。   就这样吧,让他这样宠着,让她被他宠着。   桑意刚在沙发上坐下,旁边的位置就陷了下去,她还没来得及转头,脸颊就被轻轻啄了一下。纵然这段时间两人不乏更亲密的时候,但这样随性自然的接触,还是会让她脸红心跳。桑意故意冷下脸,抱着手臂,身子向后倾地望着他说:“唐先生,你从小接触的教育就是让你这样对待女性?”   “嗯哼。”唐礼笙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轻声回应了一声以后更朝着她贴过来,俊颜近在眼前,温热的呼吸和她的交缠在一起:“我从小的教育是:这样的姿势更容易为所欲为。”他的眼睛似笑非笑,视线从她的眉毛一直流连到胸口的位置,然后便不动了。   “无赖!”桑意娇嗔着呵斥他,伸手想要把他推得远一些,却被他直接拉到怀里。唐礼笙靠着软软的沙发往后倒,桑意也就毫无意外地趴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严丝密缝地贴着,两层薄薄的衣衫也挡不住肌肤摩擦的温度。   桑意挣脱了一下,发现他箍着她的腰很紧。想着反抗也没有意义,索性就眯着眼趴在他胸膛上等着后续。谁知道唐礼笙压根儿没有动作,桑意隐隐有了睡意,睁开眼看了一下身下的人,才惊觉唐礼笙也已经闭上了眼。   难道今晚要在这儿睡?   桑意想要拿开他还放在她腰上的手,可是刚一有动作就听见一道声音说:“再扭就出事了。”   被警告的桑意立马乖乖贴着他不动,可转念又一想,这哪里是睡着了的样子!那样清醒自然的语气分明是在等着她的偷袭。她撅着嘴用力在他手肘处掐了一把,报复的快感让她心头一阵痛快,只是眨眼间就变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懵懂模样,趴在他身上说着心里的绵羊。   就在她以为两人真的要这样睡过去之后,唐礼笙才又开了口:“阿意。”   “嗯?”   “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啊。”   唐礼笙笑了笑,手指绕上她的长发:“那以后都跟我在一起。”   “当然。”桑意觉得他的话有些无聊,但还是顺从地一个个回答。   “以后,都不见桑影知了好不好?”   “好。嗯?”桑意的下巴点在他胸骨的位置,不解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说?”虽然她一向是不怎么喜欢那个女人,但唐礼笙这么直白地要求她不跟一个人接触这种事,她觉得不是一般的奇怪。   “没什么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怕你跟着她学坏了。”他半真半假的说。   “我看你以前也没这么防着她啊。”   “可我也从来没有愿意跟她接触过啊。”唐礼笙不是没有听出她的吃味,跟着她的话打着太极。   “我看你也未必不乐意。”桑意的情绪张扬开来,翻身头靠着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某个点,“从前要不是我在中间掺和着,指不定你现在让谁远离谁呢!”   唐礼笙看着她这幅“我吃醋了”的样子简直想搂在怀里狠狠亲一口,但他也只是想了想,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说:“可你已经掺合了,看来这辈子是必须掺合下去了,管家婆的位置是被你霸占定了。”   桑意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原本就只是假装的吃醋彻底被唐礼笙的好听话击得烟消云散。   “那你到底听不听话啊?”   桑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就听见她说:“不听话......怎么可能。反正我也不爱跟她相处,不见我还乐得清静。只是你能告诉我你的原因吗?”   唐礼笙沉思了半响,然后说:“再等一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我都告诉你。”他用眼神示意她,桑意犹豫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   反正她想,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伤害她的。   只是有的时候,自信心的膨胀让我们不知不觉中把话说得太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卡主了!这是5号的!!!! ☆、他的生日      转眼间就要到中秋了,恰巧那一天还是唐礼笙的生日。这么多年以来,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桑意几乎没怎么陪他过过生日,于是,这一次她决定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他。   “今天要早退?”乔祈临从办公室拿着文件出来,就看见桑意挎着包在锁着抽屉。   她转头看了看时间,解开脑后束着长发的皮筋说:“偶为之一二,乔老板不会介意的吧。”其实还有几分钟就5点了,她也知道乔祈临是在同她开玩笑。   “当然。”乔祈临思索了一下,问:“约会?和他?”   桑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干脆地点了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回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乔祈临装作随意地将手中的文件背到身后去,“你走吧。”   “那好,你也早点下班,再见。”   乔祈临并没有立刻返回办公室,直到小满收拾好东西从他身边经过时,才推了他一下令他回了神。原本他是要找桑意讨论一个病例的,但......还是让他这个孤家寡人跟工作长相厮守吧。   —   周末的商场本就人满为患,如今因为做着中秋节日的宣传,各种打折促销活动更是层出不穷。桑意费了半天劲才从人群里挤到了电梯口,等到电梯停在六楼的位置后,她才感觉呼吸舒畅。   因为六楼是奢侈品集聚地,不会参与节假日的热闹,所以,它们不存在销售的旺季与淡季,商品的价格固定,客户源相应的也比较固定。   在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给他惊喜的主意,但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决掉。因为她总觉得,如果真的那样做,很可能惊的成分大于喜。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选择了最妥帖最稳当、也是最俗气的方式帮唐礼笙庆祝生日——送礼物。橱柜里的商品玲琅满目,桑意觉得很多东西都很适合唐礼笙用,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送礼物真是一个机智的决定,正好她还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他,这下都补全了。   挑挑选选了一个小时,各大品牌也看了不少,可桑意还是两手空空。   怎么越看得仔细越觉得这些物品都跟他不够配呢?   她坐在一旁的休息区垂头丧气地捶着腿,为难得很。   “阿意?”   “宜今!”在这儿遇到她,桑意有些吃惊,毕竟两人真的很久没见了,算起来,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她打电话来通知唐礼笙病得很严重。然后想到唐礼笙,桑意更是显得心虚。两人正式在一起的那一天,就约定好不能让唐宜今知道。眼神飘忽,不敢对上唐宜今的眼睛,嘴角却的弧度却偏偏扬得更甚,做着掩饰。   唐宜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躲闪,也垂着眼睛,不尴不尬地寒暄着:“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是啊。”   “嗯......不如一起逛吧。”   “好。”这个“好”字桑意答得真心实意,她很想跟唐宜今回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在两人中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让她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作伴的原因,虽然他们之间的交谈还是不多,但是两人挑选东西的默契还是有的。比如桑意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告诉她哪一个颜色更好搭配;而唐宜今则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指出哪一个更衬人的气质。很快,她们都选中了心仪的商品。因为桑意是瞒着唐礼笙来买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让人来接,就跟着唐宜今一起到了打车的地方。   夏季的尾巴还在摇摇晃晃,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在沥青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都满载乘客,就连公交车也是拥挤得很。唐宜今等了一会儿就没了耐心,坐在休息凳上跟桑意说话:“生日礼物是要送给谁?”   桑意还在注意着有没有空车,一时听漏了她的话。而唐宜今以为是她不想回答,思考了片刻才又说:“是男朋友?”   桑意这才留心到她在跟她说话,赶紧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明白唐宜今说的男朋友跟她的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你们感情真好啊。”   或许是这样的语气充满了失落与羡慕,看着唐宜今精致小巧的侧脸,桑意觉得有些心疼。她不禁安慰道:“小姑姑,你也会有的。”   熟悉的称呼让唐宜今愣了愣,然后像是想到了某个人,回望桑意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往日的情感,笑得温婉如水:“或许吧。”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让桑意恍然了。   —   到唐礼笙生日那天,他早早推掉了所有的会议,就连陆砚让他带着桑意一块儿出来庆生都给拒绝了。他其实并不确定桑意是不是知道他的生日,但这一天,他只想跟她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   家里的门提前有人打开了,唐礼笙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室黑暗。他隐隐猜到了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的位置,配合着那人,只有楼道间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整个背影。   果然,桑意不知从哪间房窜出来,手里捧着个大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明晃晃的烛光照映着她的小脸。她越走越近,站在离他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黢黑的眼睛里晃着摄人的光芒,娇声祝贺:“唐先生,生日快乐!”。   唐礼笙凝视了她很久,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满心满眼都是温柔。   原本桑意以为他会接过她手里的蛋糕,可是过了一会儿,唐礼笙的手还在她的脸颊上摩擦着,并且力道渐渐重起来,脸痛加手酸,桑意再也笑不出来了,垮着脸嘟哝着:“小叔你干嘛啊!”   “你看,我在干嘛。”唐礼笙轻咳了一声才收回手给她看看,白色的面粉落在他的掌心。   桑意暗自懊恼着,怎么就忘了打扮打扮再出来呢!起码,我该洗个脸的!   “咳咳,生日快乐!”桑意重复了一次,企图转移唐礼笙的视线。   而唐礼笙也干脆地放过她,没再逗弄她,双手接过那个形状奇怪口味不明的蛋糕,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很轻很快很温柔,但很虔诚。   这回桑意该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扭扭捏捏地说:“那......这个......我们吃蛋糕吧。”   屋子里的氛围本就还不错,但吃东西的话还是需要一点光线的。但唐礼笙反复按了好几次按钮,客厅的灯光就是不亮。   “怎么回事?”   “开不了灯了。”   “怎么会?”桑意自己上前去连开了好几盏灯,全都没有给她回应,自顾自地黑着。她摸着鼻头想了想原因,然后有些无奈地说:“我大概知道原因了......可能是我把主要的那根线剪断了......怎么就那么容易坏呢......”她一面念叨着一面垂着自己的脑袋。   唐礼笙仿佛能看到她笨拙地拿着剪刀破坏线路的画面,情不自禁就把她揽到了怀里,声音里透着笑意说:“你啊你。”宠溺的语气展露无遗。   “那现在怎么办?”她从他怀里冒出头来,黑暗中,两人的视线也对到了一起。   “家里还有蜡烛吗?”   “好像是有的。”   于是,一场名不副实地烛光晚餐摆在了两人面前。一圈白色蜡烛中间,唐礼笙清楚地看到那个丑得可爱的蛋糕上面缀着端正清秀的几个字:Happy Birthday To My Love 。   “谢谢。”   语罢,他倾身含住她的唇,火热的呼吸纠-缠不休,唇舌厮磨。桑意再次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脸颊因为缺氧憋得通红,唇瓣也有红辣辣的感觉,眼睛里荡漾着水光,唐礼笙避开头,压抑着意乱情迷。   “你都不拆礼物的吗?”桑意坐的离他远一些,提醒着他。   “刚才不是拆了吗?”   “你!”桑意辩不过他,娇嗔着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中提这个小小的袋子,“喏,喜不喜欢。”   唐礼笙没想到她真的给他准备率礼物。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礼物是一条领带,深蓝色,上面绣着斜条的金色的暗花。说不上有多特别,样式也不是最新颖,就连牌子也比不上他一贯用的,但他却很喜欢,比当年拿着自己的第一桶金去买礼物纪念时的心情更为激动。   桑意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此刻有些忐忑。她看着他拿出礼物后,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反复看了两遍,又妥帖地将它装回袋子里,末了还将袋子整理得规矩平整。蜡烛无故灭了两根,剩下的三根也摇摇欲坠。墙上两人的影子被放得高大,像古时候的皮影戏,但桑意却没心情欣赏,绞着手指颇为紧张地问:“那个......你不喜欢吗?”   唐礼笙弯了弯嘴角,顷刻便将笑容隐藏起来,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严肃:“你不知道送男人领带是什么意思吗?”   难道寓意不对?买错了?   “什、什么意思?”桑意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安。   “就是......”他故意把话音拖得很长,吊着她的胃口,然后趁着她分心一把将她带到怀里,压在身下坏笑着说:“想把我套牢的意思。”   “你是变-态么!总爱搞偷袭!”桑意感慨唐礼笙幼稚,可惜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对,我就是变-态,你不喜欢吗?”他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脖子,惹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喜欢还要把我套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装好的领带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得意的样子好不讨厌。   桑意哼了一声,很是不甘心。挠着他的痒痒肉翻身就坐到他的身上,压着他小腹的位置不让他动弹,还夺过他手里的领带,双手将那块布料拉直了逼近他的脸,脸上凶狠的表情还真像是逼良为娼的小恶霸:“就是要把你套牢怎么样!东西在我手里,爱怎么套就怎么套!”   她在他的身上动来动去,沙发不够宽,险些让两人都摔下去。唐礼笙顾及着她,双手掌住她纤细的腰才继续跟她调笑。   “真的要套我?”   “嗯哼。”桑意扬起小下巴,傲视群雄的模样看得唐礼笙心痒痒。   “那你套吧。”他轻飘飘一句,丝毫不受威胁,只是声音不觉暗哑了几分。   在内心深处,桑意看待唐礼笙这个人就是以正常的男朋友来对待,他不是她的小叔,他们是平等的恋爱关系。所以现在有人一刺激她,她就当真了,咬牙切齿地拉起他的双手准备顺了他的意,谁知这就是个赤-裸-裸的陷阱。   唐礼笙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就坐起身来,将她的双手束到她身后,绕在她手里的领带反倒将她牢牢套住。捆得不是很紧,但是结扣很巧妙,这样扭曲的姿势,要解开是解不开的了。桑意欲哭无泪,咬着唇怨恨地看着他,心里早已将他翻来覆去折磨了好几遍。   “我送你礼物你就送我这个?!”她挣扎了一下,果然未果。   “还不够。”他吹灭了剩下的烛光,隔着一点点空隙单单去亲吻她的耳垂。   “你、你不会是想在这里......”桑意退无可退,后背紧贴在沙发背上,身体软成一团棉花。   唐礼笙整个人贴了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双唇贴着她的,堵上她的话,呢喃着:“对,我要在这里拆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叔拆礼物......多么隐晦的情事~【捂脸~好纯洁呀~】 ☆、她的恐慌   清晨的风微微透着凉,顺着窗帘飘动的方向溜进屋子里,像情-人的手抚摸着一张娇嫩的脸庞。桑意嘟哝了两声,闭着眼习惯性地伸手在身旁的位置摸了摸,感觉到一片冰凉才醒了过来。房间里依旧没有灯光,只在床尾处有人正打着电筒。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唐礼笙正背对着她在收拾行李,衣服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他的动作很轻柔,转身的脚步也是静悄悄的,应该是怕吵醒她。   桑意埋在被子里,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泡在蜜罐里,有着腻人的甜蜜。她蹭了蹭枕头,睡意全无,就那么支着脑袋歪着头默默注视着他。   唐礼笙把一切都收拾齐整之后看了一眼时间,该走了,于是他准备留张纸条给桑意就离开。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她赠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眼神清澈。   “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他上前掩了掩她的被子,柔声道。   “没有。”她拉住他的手搁在脸颊上,依赖的动作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唐礼笙看得心都化了,恨不得把行李箱搁回原处,然后跟她一起躺在床上。可是......他忍不住在她嘴角一吻,偷香之后交代说:“临时有个会议需要我出差,最多三天以后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已经订好了几家你爱吃的饭菜,他们中午和晚上都会按时送餐上来。”唐礼笙说到这里顿了顿,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才有继续说:“所以你到时候要在家里呆着,如果他们说家里没人的话,我回来可要收拾你!”   震慑的话在桑意眼里更像是虚张声势,可她不敢反驳,无比乖巧地应和着:“知道了,小叔叔。”   —   唐礼笙回了一趟Gview拿东西,下楼时在电梯口碰见了前来找他的唐宜今。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礼物啊。”她巧笑嫣然,递了手中的袋子过去,“生日快乐,哥哥。”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唐礼笙笑着接过。   “怎么会?!我昨天就要给你来着,可是我打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这不,才来了这儿堵你来着。你这是......要出差?”唐宜今看着他拿着的东西,其实有些诧异,因为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事情需要他亲自去处理了。   “嗯。”唐礼笙敛着眉,没有过多的解释。手机进来一个电话,他接通之后,匆匆向唐宜今告了个别就离开了。   而唐宜今却总觉得哪里很怪异,直到唐礼笙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她的视线内时,她才惊觉,他脖子上系着的那条领带分外眼熟,不正是那天桑意最后选定的那条吗!   唐礼笙确实是过生日没错,可她明明说是送给男朋友的啊?   哥哥,男朋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巧合?   唐宜今有强迫症,想不通的事情会让她很难受。正如她此刻,内心就十分煎熬,所有的线索都像被堵进了一个死胡同,百思不得其解。   “宜今?”   唐宜今侧身就看见三米开外的乔祈临,她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办点事情。”他的一个新病人就是附近,处理完事情后就远远看见一个人很像她,直到确定是她之后,他才出声。只是,她好像瘦了一点。   “你......”唐宜今还在想着刚才没有理解的事情,此时碰见乔祈临,她感到更加糊涂了。低头琢磨了半刻,犹犹豫豫地说:“生日快乐。”   乔祈临感觉一懵,完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什么生日快乐?”   “最近,你没有要过生日?”   “我的生日在冬天。”乔祈临苦笑着解释。   “哦。那我........不是,你和阿意还好吧?”唐宜今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是乔祈临还是那副表情,只是平静地告诉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平地惊雷。   唐宜今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了一闷棍,并且被打得有些清醒,某种她不敢去想的事情好像正按照墨菲定律在发生。她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乔祈临不明所以,但担心她出事,也上了自己的车跟了过去。   桑意刚起床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很急很急,并且连续不断,暗想这个点儿不会是送外卖的。她心口砰砰跳得飞快,左眼皮也微微抽搐着。疾步走过去看了一眼猫眼,发现门口站着的不过是唐宜今,心中悬空的大头才落了地。   “你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你怕什么?”唐宜今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语气也不是很好。   桑意一时没能明白她为何这么夹枪带棒,也拧着眉,两人不乏有些对峙的意味。大概一分钟之后,唐宜今首先收回了奇怪的目光,可是却径直走了进去,在客厅里仔仔细细地像是在找着什么。   有一个可能性蓦地蹦出桑意心口,她的瞳孔无意识放大,身子不由自主有些发抖。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聚起来,寒意从脚底窜到心中,唐宜今近在眼前的背影让她恐慌不及。她的脚向前移了一步,打算过去阻止她。忽然间,又有一个人匆忙跑进来,直接拉走了唐宜今,中间连话也没跟她说上半句。   空荡荡的房间里刹那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仿佛唐宜今和乔祈临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桑意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清理着乱哄哄地思绪。   可是她越想,思绪就像个毛球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乱。   她不确定唐宜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刚才的一番搜索有没有发现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害怕,觉得惊慌。就像在寒冬的夜里,一个人置身荒野,无法呼喊,亦得不到求救。   眼泪直滚滚地滴在脚背上,桑意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抹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拨打了唐礼笙的电话。但是当那烂熟于心的十一个数字展现眼前时,她最后还是一个个地删掉。屏幕彻底变黑,手机电池被抠了下来。   —   唐礼笙并没有出国,而是亲自去了Q市的孤儿院。原本一直有人在暗中看着桑影知,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收到消息说桑影知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没有办法,他只有亲自来到Q市了解情况。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得到的消息与之前相差无几。并且据可靠的消息,桑影知已经有几个月没给孤儿院再打钱来,从前跟她联系熟识的副院长也凭空消失了。   唐礼笙在孤儿院里转了好几圈,看到很多小孩子望着他时充满好奇与希冀的眼神,也看到了一些小孩子因为没有被很好的照顾到而受了些伤。这一天下来,他的心情很复杂,好像对桑影知的怨恨淡了一些。他不禁想,假如桑意真的就是从这里被她带走又送到了唐家,那她起码让桑意避开了漂泊无依的生活。但倘若果真是这样,唐漠和桑乔的孩子去了哪里?   天色渐渐变暗,乌云飘过头顶,淅淅沥沥的小雨拍在一片枝繁叶茂上。没有收获的唐礼笙准备坐车回宾馆,可是车窗明明都关得严实,他却依然觉得心烦意乱,那些雨点好像直接滴在他心坎里,滴答声都叠在一起。衬衫的领口被他胡乱解开两颗扣子,不安感依旧没被驱散。   他不耐地敲了敲前面的挡板,示意司机开慢一点。   雨势不变,雷声又开始轰隆隆不断。唐礼笙回房换了干净衣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娘,起身准备给桑意打个电话,那头却始终只有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白日里的烦躁不安找到了理由,他联系不上桑意,心脏处一紧一松。没有半分的迟疑,唐礼笙立马定了回本城的机票。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路上还连闯了两个红灯。唐礼笙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才强装镇定地拿出钥匙开了门。客厅的沙发里灯光明亮,沙发上横躺着小女人合着双眼,两排浓密的睫毛刚刚接触到下眼睑,静谧的空间里,她的呼吸声平缓而安然。唐礼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也不管她是否在熟睡就给了她一记深吻。   桑意正沉溺在迷蒙的梦境当中,狂风卷沙模糊了她的视线,四周都是炙热的太阳,她觉得自己就快熟了。忽然,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清泉注入口中,她贪婪地吮吸了一口,再也舍不得舍不得松开。   难耐的嘤-咛和急促的喘-息被放大,久久盘旋在耳边。桑意睁开眼睛,双瞳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里面流淌着的一剪春水潋滟无比。脸上的表情懵懂极了,呆滞着问:“你怎么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不是在开会吗?你没去伦敦?”虽然没出过国,但从他离开的时间算起,这个时候连单程都还没飞完。他着急火燎地回来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吗?桑意想要坐起来陪着他,却被他直接抱进了卧室里。   “我找不到你,所以就回来了。”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留言哟~ ☆、他的御守   “对不起,是我自己抠了电池。”桑意重复道歉,主动爬到他的身上坐着,手臂搂着他的脖子,额头相触。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害怕......”她又亲了亲他的鼻尖,热情得有些反常。   唐礼笙端详了她半天,然后捧着她的脸问:“究竟怎么了?”   桑意支支吾吾地难以开口,直到唐礼笙的目光越发探究和担忧时,她才坦然了唐宜今可能发现了他们关系的这件事。   她将他拖进这摊子红尘罪事,如今烂摊子挡在了未来的道路上。   还好不是桑影知。   唐礼笙默默舒了一口气。   桑意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害怕错过他任何一个心理活动。谁知唐礼笙什么也没做,嘴角似乎还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他环着她像拉家常那样与她说话:“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语毕含住她的唇瓣,将她再次逗弄得气喘吁吁才放开:“明天带你出国。”   这是个什么路数?   桑意平息了紊乱的心跳,满脸质疑地看着他。唐礼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故意威胁着她说:“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狠狠收拾你!”说完还捏了一下她的臀,流-氓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桑意并不如他那样怡然自得,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也就没有同他打闹的心思,撇开他捣乱的手执意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唐礼笙逼于无奈只得轻咬了一口她的鼻尖以示惩戒,可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她想听的答案。他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之后又能怎么样?还是说你打算因为宜今就放弃跟我在一起?”   “当然不会!”桑意揉着鼻尖嗡嗡地一口否定。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肯定你不会离开我,那么你就全权交给我处理。”   “我......我没有办过护照,也没有签证,可能......可能会来不及......”桑意不想离开,心虚地转移话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唐礼笙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起身去衣柜的抽屉里翻了个什么东西递给她,“喏。”   “这是?”她定睛一看,“你什么时候给我办了这么个东西?!”护照本落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有一段时间了。”   “那个......这个不是要本人才能去办的吗?”她将暗红色的小本子正面反面地看了好几遍,眼睛里扫射的像是紫外光线,认真地检查着真伪。   “放心吧,都是真的,不会把你卖了。”   桑意“嗯”了一声,只得应下了这次旅行。   —   直飞经过的时间不长,桑意开始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到了。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有坐飞机,她头晕目眩得厉害,喉头还泛起一阵阵的恶心,胸口也闷得不像话。唐礼笙看她脸色苍白,眉头也跟着拧紧:“怎么回事?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有点胸闷,一会儿出去就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在乎地说道。   第二天。   九月的京都处处弥漫着古色古香,街道有绵绵阴雨洒下,隔着一层纱帘,看向外面的时候更增添了几分朦胧迷离的美感。唐礼笙推门进来,桑意背对他躺在床上,偶尔细微起伏的薄被显示着她正睡得香甜。   他放下一份抹茶味和果子,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将景色都挡在了外面。屋内有一盏樱花形状的台灯,亮着淡淡的粉色的光,桑意在梦中微微动了一下,伴随着嘴里的一句嘟哝。   唐礼笙没有吵醒她,而是席地盘坐在她身边,眼底的柔情像浓墨遇水般化开。一个静静睡着,一个静静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意悠悠醒来时,唐礼笙的目光正紧紧锁定她,嘴角的微笑也挂得牢牢的。   “你怎么不叫我?”她伸手抚摸他坚毅的下巴,语气像春天雪白的软棉花。   “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唐礼笙顺势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有些凉的唇碰在温暖的肌肤上,似乎激起一种名为费洛蒙的味道。   桑意抽回手没再答话,心中却因为他的情话而荡漾起来。   这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学得将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的?   “小叔,从前你也这么说话哄过别的人吗?”   “宜今吗?”他故意装作不懂,挑着眉看着她,戏谑的目光大大方方。   “哼。”桑意抱着被子转过身去背对他,醋意横生,“你说呢?”   唐礼笙按兵不动,磨得桑意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才凑过去从身后搂住她,湿热的呼吸打在她后颈处酥酥麻麻,笑意十足地说:“好了,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事实就是我只哄过你一个,满意不?”   “满意!”她得意地转过身把自己嵌在他的怀里,眼中闪耀着窃喜的光芒,对着他的嘴奖励性地亲了一口。   “还难受吗?”   “不了。”桑意摸摸自己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小腹,想了想觉得没有大碍。   “那收拾一下,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是哪儿?”   “暂时保密。”   “小气鬼!”   “来,先吃点儿东西。”唐礼笙把刚才带回来的和果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睡得太久,这会儿饿极了,一边打开一遍迫不及待地问,“呀!和果子!”   “你不是最爱在超市买这些小点心吗?这儿的才最正宗,喜欢走的那天多买一点。”   “嗯。”她拈起一个绿绿的,喜滋滋地放进嘴里。就在唐礼笙以为她会很喜欢的时候,忽然起身推开他奔去了洗手间。   唐礼笙着急忙慌地跟在她后面,看她吐得心疼,拍着她的背说:“怎么会吐?是不是胃不舒服?”   “没什么。”桑意靠着洗手台摆手,“可能就是太正宗了,觉得这个味道有点怪。”   “你不是最爱抹茶味的吗?”唐礼笙清楚地记得,不论在什么样的场合,饮料和点心她都首选抹茶味,因为她说她最喜欢里面清甜夹着微苦的口感,只是今天的反应......   “哎呀没事,我吐过就好了,可能是胃受凉了。”   “那你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买。”他扶着她出来,擦擦她湿漉漉的双眼。   桑意没理他,又翻开袋子塞了一个进嘴里。这回她没觉得难受,反而一口气吃了三个。   “没事吗?”唐礼笙不放心地问。   “没事,这个味道比刚才的好吃多了。”   “但刚才的那个是樱花味儿的......”   桑意听完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来不碰樱花味的甜点。国内有段时间有种卖得很火的樱花味儿雪布蕾,她出于好奇就去买了一回,那味道简直刷新了她美食领域的三观,从此以后,她对于樱花味的所有事物都退避三舍。而今天,她不仅没觉得这个味道难以接受,甚至还觉得很好吃!她挠着头琢磨了半天,觉得理由应该也是这里做的正宗,而国内的不正宗,因此才会让她的偏好除出了那么大的不同。   唐礼笙看见她脸上神情变来变去,最后笑逐颜开,但他的心里却像是坠下一块重铁,难以名状。   精神不佳、口味大变、睡眠不足......唐礼笙乍然想到了某些事情,他揉着额角准备问问桑意,但在对上她清澈的双眼时,都化成一句温馨的叮嘱:“一会儿多穿点,天有点儿起风。”   —   桑意拢了拢身上的针织衫,偏头看着身边面容沉着英俊的男人:“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儿?”眼前肃穆清静的寺院让她的内心瞬间变得沉静而安宁。   唐礼笙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向她介绍起来:“这里是音羽山,这座寺院叫做清水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院,主要供奉的是千手观音。”他牵着她一步一步往里走,“只不过千手观音是在清明节的时候才开放给游客,你今天是看不见了。”   “以前你来过吗?”   “读书的时候来过几次。”   “好遥远......”桑意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岁月真是善待唐礼笙这个男人。   “其实我们现在来的时间不是很对,春天赏樱花的时候已经过了,秋天时满山似火的枫叶也要等到十一月份。”唐礼笙话语里不疑有着遗憾,桑意靠近他与他十指交扣,语气坚定:“那我们赏枫叶和赏樱花的时候再来,我陪着你。”   风已停了,也无幡动,只有唐礼笙心中一动,他默默加重与她牵手的力道。桑意觉得有些疼,但还是笑着没有挣开他。   “清水寺是因寺中清水而得名,往这里下去就是音羽瀑布,清泉顺着石阶流下一分为三,分别代表了长寿、健康和智慧。”   桑意听得认真,时而还点着头思考,听到清泉的寓意也想着去沾个福气,双手捧了一点泉水准备喝。唐礼笙站在一旁,也没阻止她,但刹那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牵着她往下一个地点去。桑意有些不高兴,瘪着嘴看向刚才撒了一点的泉水,怨念着没趁早舔一口。   “哪里是什么?”桑意经过一处地方指着。   唐礼笙看了她一眼,像是权衡了什么才回答:“子安塔。”   “做什么的?”   “......祈求分娩顺利的。”唐礼笙注视着她,却发现桑意只是“哦”了一声便拖着他往别的地方去了。他起初不太放心,等了一会儿看她实在没有异样才又帮她介绍起景点来。只是在唐礼笙没注意的时候,桑意转头看了一眼那座渐行渐远的子安塔,极快的一眼,包含了很多感情的一眼。   几道蜿蜒小路的尽头是另一个与清水寺风格不同的小神社。唐礼笙站在她的面前,掏出不知何时何地买的结缘御守递给她。   桑意愣愣地接过:“你......”   “其实这个地方求姻缘不错。”唐礼笙替她把御守挂在脖子上,调整好后放进衣领,“其实这个地方才是我想带你来的。”   “这里?求姻缘?”桑意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唐礼笙很难跟这种神啊鬼啊的联系在一起。他自身就像是一座神邸,神圣不可侵犯。“你怎么信这些?”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我来说,在这件事情上我愿意信一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会很晚很晚~明早看吧~   记得留言撒花哟~ ☆、她的意外   他的目光里好像带着某种执念,叫桑意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   “阿意,你对我失望过吗?”   桑意愕然,觉得他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儿,想起会来这儿的原因,问:“你说的是被发现关系的事情吗?”   唐礼笙想了想,沉吟道:“算是吧。”   “那没有。”她斩钉截铁地说,“从头到尾你都是在保护我,我没有对你失望过。曾经没有过,现在也没有。”   “那......如果我让你失望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那你又会做什么让我失望的事呢?既然你知道会让我失望,为什么还要去做?”桑意心里生起了疑惑,随口的两个问题逼得唐礼笙哑口无言。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像是在认真思考着刚才桑意的问题。眼见着刚才的不愉快都要过去了,却听得他又说:“那你最容不得我做什么?”   桑意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正正经经地告诉他:“欺骗。我最容不得你骗我。”   唐礼笙心弦紧绷,垂在腿边的双手暗暗握成拳。   “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   “对不对?”执拗的人变成了另一个,桑意围着他,要他一个点头。   “......”唐礼笙沉默得让桑意心慌,他自己也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那些到底对不对,只不过眼下真的不是可以全盘托出的时刻,所以他微微点了点头:“嗯。”   桑意的心情由多云转为放晴,她走到唐礼笙身边,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说:“我信你。”   风景还在眼前变化着,唐礼笙的解说比之前更为用心细致,但桑意却觉得他是人在心不在,眼底充斥着被什么扰乱后的不安。   渐渐地,唐礼笙越走越慢,落在桑意身后很大一段距离。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找了一块青石坐下,等着他。胸口蹭着一个东西,桑意戴得还不习惯,就从颈上扯了出来,手指不停摩挲着。丝绸缝的御守触感冰凉,贴着肌肤的时候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等得有些无聊了,桑意抻着身子往后看了看,唐礼笙还没走上来,于是悄悄拿出御守里的纸条来看。上面的字迹凌厉如风,写着两句话,第一句是:いつもあなたと一绪にいたい;第二句是:行かないで。   桑意看不懂日语,所以她并不能明白上面的意思。只是,因为这是一个结缘御守,所以她猜想这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情话之类的。直到发生了后来那件事情,她才想起去查了上面的意思,原来那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和“别走”。   彼时有人担心着此后的光景,所以他做着准备,留了一手牌。却不知道,很多事情之所以让我们措手不及,正是因为它防不胜防,真相的残忍在于每一巴掌都打在人最痛的地方。   唐礼笙匆匆寻过来的时候,桑意已经将纸条放回了御守,腾空晃着双脚,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不过,桑意一抬头,发现心情好的只有自己,眼前这人完全可以用乌云遮顶来形容,脸色沉郁,眼角眉梢的愤怒都没有完全消散。   “出了什么事?”   “有急事需要回国,对不起,没能陪你好好散心。”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眉心敛起的愧疚深重。   “没事,我的心情完全好了。走吧,回家吧。”   —   回国后,唐礼笙已经两天没有跟桑意见过面了。她有些担心他,也很想他,但又怕主动联系会耽误到他做事情。所以每天都在家等着,数着他会回来的日子。   这天中午,桑意吃完饭以后又觉得恶心想吐,而且特别容易犯困。吃着话梅,她恍然自己的例假似乎推迟了很久......   惊吓与恐惧齐齐袭来,她当机立断去了附近的药店。当包里揣着验孕棒的时候,桑意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几次险些撞到路人。回到房间以后,她盯着包装盒出神,迟迟没有动作,痛苦地纠结着在急于知道答案又害怕去验证的过程中。   几番天人交战之后,桑意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去了卫生间。短短的几分钟,结果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两条杠。   桑意傻了,双手颤抖得厉害,六神无主。   她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如果是别人家遇见这种情况,可能会很兴奋,也可能会傻掉,但无论怎样都是基于喜悦与惊喜的。   而她呢?   她没有这种资格,从她下定决心和唐礼笙再一起的那一秒,就抛弃了很多,也抛弃了孕育孩子的资格。   桑意的手挣扎着放到自己小腹的地方,刚刚触碰到又赶紧缩回来,几次这样之后,她还是将手放在了那块平坦上。只是,她觉得那个地方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刚才的检查,她都不会相信那个地方会生存着她的血脉。   侥幸的心理不断冲击着她,桑意想,或许真的有可能是验孕棒过期了。一番思量之后,她决定立马去医院讨个明白。出门之前,她有想过先告诉唐礼笙,但最后还是觉得等到一切确定了再跟他商量。   —   G’view的办公室里,唐礼笙双手插兜站在办公桌前,眼神牢牢盯着面前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浑身都散发着戾气。   “说说看你知道的那些事。”他的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像冬月里的寒冰,让人感受到彻骨的寒气。   “是。”这位老妇人名叫林玉梅,是当初桑乔产女的那家医院的护士长。唐礼笙连忙从日本赶回来,就是因为找到了当年的真相,以及一些他没有想过的一些罪恶。林玉梅坐在沙发最角落的位置,哆哆嗦嗦地叙述着:“当年我们医院是有一个叫桑乔的女人住进来生孩子。”   “是这个么?”他拿起桑乔年轻时期的照片让她确认。   林玉梅辨认了一会儿才拍手说:“就是她!当初陪着她一起到医院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叫......叫唐......唐漠好像是。不过我记得他们那个时候好像还不是夫妻,因为那个时候大家很在意这种事情,所以,我记得。”她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唐礼笙,害怕自己一时说错话。   “嗯,继续。”   “她在医院里住了大概有3个月,人很好,也很温柔。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还说......说......”   “说什么?”   “说她生的应该是个儿子。”林玉梅吞了吞口水,眼神闪烁。   “之后呢?她生了个儿子吗?”   “嗯。”林玉梅刚一点头就看见唐礼笙冷笑了一下,哼的一声里尽是冰渣,她吓得连忙改口说:“哦不是不是!她后来生了个女儿......”   “难道连医生的检验都是错的?”   “不、不知道。”   “不知道?”唐礼笙绕过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砸到林玉梅的身上,“不知道的话看看这是什么!你一个小小的护士长能在一天之内收入十万元?!如果不是干了什么不干净的勾当会有人给你十万元?!”唐礼笙烦闷地扯了扯领带,“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再有什么隐瞒的话......我知道你一个小孙子,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家里就剩那么一个独苗,你一个人拖着他也不容易。听说最近好不容易找到房子落脚,又好不容易找到学校可以让他入学,你说要是房子没了学校也没了的话......”   “我说,我说。”唐礼笙捏的正好是她的七寸,林玉梅双目呆滞,回忆着她一生最大的污点,“那个时候我刚升上护士长,桑乔便是我管理的孕妇。她当时怀的确实是儿子,因为后面的几次都是我亲自陪她去做的产检,所以我看得清清楚楚。她那个孩子父亲好像身体不好,也经常在我们医院住着,到了她怀孕7个月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已经没办法下床了,偶尔还是她挺着个大肚子去照顾他。我看她也挺辛苦的,所以时不时会更照应着她一点。一直到她怀孕快8个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长得漂漂亮亮、说是她妹妹的人来医院找她。”   “是不是这个女人?”唐礼笙拿了桑影知的照片给她看。   “不是很确定。”林玉梅看了好几遍说,“当年她也就十六七岁,你这照片怎么也三十好几了,变化有些大我不敢确定。”   “那那个说是她妹妹的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林玉梅仔细回想了一下说:“记不清了。我听见桑乔叫过她什么影子来着。”   “桑影知。”   “哦......就是这个名儿。”   “继续。”   “那个女孩儿自打第一天起就天天都来,上午就去照顾桑乔,陪她说说话,我当时看两个人的关系就还挺不错的。但有一点奇怪的就是,那个女孩儿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去她姐姐的男人那儿,呆的时间比谁都长。虽说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不该讨论,但当年好些人都看得出那男人只对桑乔有感情,就是那妹妹对该是她姐夫的人心思很不一般啊。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男人就去世了,大概是被病痛折磨走的。   大家想,那男人都走了,那女孩儿也该走了吧。哎......没想到她来得更勤了。整天整天地呆在病房里,对她那姐姐嘘寒问暖,搞得医院那些看客们都觉得看不懂了。后来......你说谁能想到才十几岁的女娃娃能有那么深的心机啊!”林玉梅叹了一口气,双手遮住自己脸,羞愧得流泪。   “后来怎么样?”唐礼笙只查到事情的大概,却不了解其中的种种细节。   “转眼间,那女人就该生产了。说来也坚强,她男人走了以后她没流过一滴泪,照样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就怕肚子里的孩子长不好,看起来怪让人心疼的。”林玉梅的脸上露出一丝钦佩的神情,“在离预产期一周的时候,她妹妹来找到我,说是有急事想找我帮忙,约我下班后见面。那段时间我老公因为欠人赌债,我为了帮他凑钱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想起桑乔的辛苦时,我就觉得或许她妹妹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哪晓得......呵呵,作孽啊!”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情绪有些崩溃。   唐礼笙递给她一盒纸,等着她整理好。   “谢谢。”林玉梅胡乱擦了眼泪,继续说,“她约我到了一个茶楼,我刚一坐下她就递给了我一张支票,就是你资料上查到的那十万块。”   “你急需用钱的时候她就拿着支票出现了,不觉得是她计划好的吗?”   “谁知道呢。”她嘲讽地一笑,“谁又会关心?那十万块钱与当时的我而言就像是救命的稻草。”   “所以你当时就答应了?”   “我问她想让我做什么,她说:‘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只是到时候假如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只要说不知道就好了。’。”   “然后你就理所当然地收下了支票?”   “我犹豫过,可是当那支票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舍不得还给她。可我要是知道她后来要做些什么的话,我一定不会收的!”   “她偷走了那个孩子?然后给桑乔换了一个别人的孩子?”唐礼笙按照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猜测着。   谁知道林玉梅扯了扯嘴角,说:“如果真的只是这样,我心里也会觉得好一些......”她顿了顿,“当年桑乔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她抱走了,因为当时的孩子是我在看管,所以她带走的时候没有收到任何阻拦。并且她当年应该还收买了妇产科的医生,不然孩子的性别不可能不暴露。就在她把孩子抱走后的三个小时,她又抱了另一个小孩儿回来,是个女孩儿,长得很可爱,如果往后的日子没有出现过意外,那应该就是桑乔一直带大的那个孩子。”   “那桑乔原本的孩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玉梅笑得有些狰狞,“孩子,哪儿还有什么孩子,当天就被那个狠心的女孩儿掐死了......”   掐死了......   唐礼笙狠狠地倒吸一口气,手撑着身后的桌子菜勉强站直了身体,他的声音发抖:“掐、掐死了......你确定?”   “嗯。”林玉梅的头垂得很低,缓缓说:“我就是那个帮凶啊......”   “那个孩子......你知道在哪儿吗?”想起那个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迫失去生命的他的亲侄子,唐礼笙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红着眼眶恨不得将桑影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设想过会找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可能被带到了别的地方,和别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但总归是可以带他回家的。却没想到,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唐漠和桑乔泉下有知,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痛心......   “他......在哪儿?”唐礼笙又问了一遍,声音依旧不稳。   “不知道,也许只有那个人才会知道。”   唐礼笙没有太为难林玉梅,等她讲完事情的真相后,他就送她走了。只是这长期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却在今天令他觉得分外冰冷。唐礼笙找出了许久未抽的烟,可是三番两次都没有点燃。好不容易烟燃了,他用力吸了一口,却发现尼古丁彻底失去了它的作用,他没有被麻醉,没有得到平静,他感觉心里的那个窟窿还在流血,并且痛感更加的强烈。   身世之谜终于揭开,亲人已不在人世,而爱人......他要拼尽全力去守护。   “唐先生,桑小姐不见了!”   —   桑意是被撞醒的,被蒙着双眼捆住双手封住嘴的她猜想自己正被横放在车的后备箱里,开过的路坑坑洼洼,震得她想吐。   还记得她被迷晕前刚被确认怀孕十二周,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的动作就是把单子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这种情况......桑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绑架了她,只知道一阵芬芳扑鼻,有人从后面对她用了迷药。   车速慢慢减下来,最后顿住。桑意看不见,但听觉变得比平时更灵敏,那人穿着平底鞋,脚步比较轻,体型应该偏瘦,正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果然,后备箱“砰”地一声被打开,有人将她扶了出来。那人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肌肤相触,另一方的手柔嫩顺滑,桑意判断带走她的是个女人。   常年空置的地方脏乱潮湿,浓浓的尘土味弥漫鼻间。桑意受不了咳嗽几声,却发现那人咳得比她还要厉害,声音是可以压低了的,但她还是听出了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谁呢?   桑意被她带到一个空间更小的房间里,因为这里的空气更压抑,她稍微退了一步便踢到了一张椅子,疼痛蔓延到全身,大脚趾头应该是被踢肿了。   她以为这场绑架的目标不是人就是赎金,但从头到尾,那人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把她推到墙角之后就关门离开了。   陌生的环境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桑意感觉很害怕,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呆在原地不动。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担心如果被人监视着,那么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桑意坦然了很多,只是无法感受光明的她觉得每一秒都分外难熬。她想着肚子里孩子的问题,想着可能在满世界找她的唐礼笙。   年老失修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桑意闻见了饭菜的味道,是那人给她送吃的来了。她以为还是见不到绑架她的人,哪知那人先是走过来解开了她脚上的绳子,接着又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和嘴上封着的胶带,而当眼睛上的黑布条被拿掉之后,她怎么都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会是这样一张熟人的脸。   桑影知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装,比她实际年龄年轻了好几岁,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怪异的神情,眼底嫉妒的怒火倒是叫桑意看得分明。   “哼。”桑意想要抬手,却发现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怪不得她肯对她松绑。   “怎么样?这种经历很享受吧?”桑影知原地不动,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放出毒箭来,“桑乔?”   桑乔?   桑意皱着眉没有反驳她,她不明白桑影知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这个地方是我专门为姐姐你找的,不错吧?”她走过来抬起桑意的下巴,长长的指尖戳得她生疼,“不知道姐夫看见你这幅模样会怎么样?”   “姐夫?”桑意开始看出些苗头,但又不太确定。   “是哦,也不一定,或许是你妹夫。”说完这句话,桑影知就转身出去了,走得时候从外面锁了门,不知道又要去做什么。   桑意没有力气,撑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她靠在背后的凳子腿上,回想着从桑影知一进门开始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就表面看来,桑影知的精神状况怕是不太对劲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了这样,桑意不得而知。然而奇怪的是,她把自己当成是桑乔时,那时时刻刻能感受到的滔天妒火和真切恨意。   尽管她跟桑影知不太亲厚,但桑乔同桑影知的关系却是不错的。她猜想,从现在的情形看,怕是有什么隐情要重见天日了。   —   唐礼笙在办公室里不停转悠,坐立难安。从知道桑意不见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静下心来一秒过。她不是会无缘无故玩失踪让人担心的人,所以她的不见一定是人为的。只是到底是谁还不清楚,如今桑影知也不知所踪......如果......唐礼笙不敢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凌晨4点...精疲力竭...今天更了快一万,你们不留言都对不住我!!!   么么哒~我终于可以去睡觉了! ☆、他的害怕   狭小的空间里,又黑又闷。桑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她坐在凳子上,听不见外面有一点声音传来。   她很饿很渴,但看着桑影知送来的食物,她不想吃,也不敢吃。   “宝宝,妈妈很怕,你怕不怕?”桑意轻轻抚摸着并不明显的肚子,压低声音喃喃。   她的手指在胎儿存在的地方轻轻敲动着节奏,好像希望里面的那个能给她一些反应。可惜,并没有,静悄悄的,就好像根本没有孩子的存在一样。   其实,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惊慌。本来,她该拿着化验单去和唐礼笙商量,可是没料到半路上出了这样的意外。不过她想,这样也好,这样唐礼笙就不会知道孩子的存在了,纵然有告别的一天,难过的也只是她一个人。   —   “查到什么了没?”唐礼笙一夜没睡,衣裳褶皱凌乱,头发也有些乱。双眉紧蹙,害怕听到希望的落空。   “查到了一点。”   “在哪儿?”他蹭地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语气是控制不住地激动。   “呃......”回话的人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说,“还没找到桑小姐的人,只是发现了可能跟桑小姐失踪有关的监控。”   在唐礼笙阴沉的脸色下,那人哆哆嗦嗦地将光盘交到他手里。视像资料出现,唐礼笙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那个——”   “监控里出现的这个女人给我认真找!不管是桑意的消息还是她的消息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任何时候!”   “是!”   唐礼笙“啪”的一声盖住电脑,怒气四溢!他怎么就没想到绑架桑意的人会是桑影知那个疯子呢!   监控录像里,桑影知出现的时间正好是那天桑意去到医院不久,而桑意失踪之后,桑影知也再没在视频中出现过。   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他的阿意能好好回来吗......   唐礼笙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以的精气神,整个人落回座椅里,面如死灰。外面的天空中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来,令人更加心烦意乱。   唐宜今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唐礼笙面向窗外坐着,背影沉寂而萧瑟。她走上前去,手搭在他的肩膀:“哥。”   他没有回应,似乎是在看着一股股水顺着落地的玻璃窗慢慢爬向更低的地方,但眼底却是没有内容的,空洞极了。   “哥,我听说......阿意不见了。”她蹲在他的脚边,仰头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哥,阿意她?”   “没事的,你先回家吧。”唐礼笙动作未变,连眼神也没有转动半分。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唐宜今,还是在安慰自己。   “哥哥!”唐宜今忽然提高了音量,转过唐礼笙的身子朝着自己。可是等到他脸上的紧绷似有松动时,她却又看着他的眼神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握住他的,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而在双手交握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这个向来在各界驰骋,杀伐果断的男人正在微微发抖。   她难以置信,但却是在这一刻真的懂得了什么。有些事情她怀疑过,不解过,诧异过,却都在得到答案的这一刻,释然。   “哥哥,会没事的,阿意一定可以安全回来的。”   “嗯。”   —   黑暗、孤独、恐惧......桑意在极度疲惫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比现实中美好,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小时候跟妈妈一起住的地方,小小的一方院落,门口长着一棵梨树,到了春天经风一吹,总是有漫天的梨花散在属于她的小天地里。梦里的时节大约就是春季,桑乔就坐在梨树下给她讲故事,而年幼的她就趴在妈妈的脚边。桑乔的声音温柔而熟悉,她听着听着就困了,闭上了眼。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桑乔已经把书放在一边,左手轻轻拨好被她睡乱的刘海,她抬头傻笑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看着几朵白色的小花飘飘荡荡地最后落在桑乔的发间,衬着一闪一闪的阳光,仿佛到了白头。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伸手想要摘掉桑乔头上的花瓣,却是怎么也碰不到。眼看着桑乔的脸渐渐变得透明,她想要喊妈妈,画面忽然静止,梦,醒了。   桑意抬手抚过脸上湿漉漉的两道痕迹,原来她刚才哭了。   思绪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就听见门口“嗒嗒”的高跟鞋声音在一点点接近。门锁转动了一下,进来的人还是桑影知。   桑意在被带到这里不久就决定了腹中胎儿的去留,可是凭着本能,手还是不经意地挡在了腹部的位置上。只是桑影知光是阴晴难测地看着她的脸,别的地方仿似一点都不关心。她又换了一身新装,华丽的白色裙衫,精致的凤凰刺绣从腰间绵延到领口,配着恰到好处的妆容,似乎是要去赴一场豪门盛宴。当桑意觉得,她打扮成这样只是为了来到这里见她。果不其然,桑影知对着她勾了勾嘴角,眼神里的蔑视和嘲笑像是在对待自己捕获的猎物。她慢条斯理地重新关上门后就走到了她面前蹲下,手电筒的强光倏地打在她的脸上,桑意的眼睛受了刺激,条件反射地推开她,又往后缩了一些,暗暗骂了她一句变态。   像是极其享受这一种快-感,桑影知呵呵笑了两声,又拿手电筒的光射了她几下。   反复几次之后,桑意已经习惯她的恶趣味,只盼望着她别做出什么让人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来。   “怎么样?这种突如其来的光明和突如其来的黑暗交替的滋味还不错吧?”   桑影知像是玩够了这种把戏,手电筒被她扔到了一旁,比以往尖细的声音响彻乌漆麻黑的环境里。桑意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第三只眼睛,桑意的话音刚落地便有一只手冰冰凉凉地伸过来,尖锐的指甲掐着她的下巴,动作又快又准。她的笑声满布阴冷:“嘲笑我?看不起我?桑乔,现在的你就跟个阶下囚一样,你还有什么高高在上的资格?!”   如果说之前还存在着猜测,那么现在,桑意以她多年的工作经验确定,桑影知该是真的疯了。在她的认知里,此时和她共处一室的女人不是她桑意,而是桑乔。   “怎么?以为不吭声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这一切还早得很!”   桑意被她捏着大力甩开,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皮肤,引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她闷哼一声,忍着痛,不敢去正面惹怒她。可桑影知对此并未尽兴,反而更加上瘾。她欺身上来,又一次又快又准地抓住桑意的头发,威胁说:“怕了吗?哼,亲爱的姐姐,这一次任谁都找不到你,谁都找不到,哪怕是......”   “你姐夫......也找不到我吗?”桑意一面揣测着她没有说完的话,一面掐着自己的手背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姐夫......姐夫......”桑影知慢慢松开对她的控制,嘴里不停嘀咕着,又转开身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桑意逃脱了桎梏,赶紧所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只是没一会儿桑影知便反应过来,还把手电筒立在一旁,光亮照着整间屋子,桑意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伸直了手臂指着她:“姐夫,呵呵,姐夫早死了!”她冲着桑意一通乱吼,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难看。   “那你又为什么抓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目前为止,桑意还不清楚桑乔跟她的恩怨,但她直觉,这一切或许都跟自己早逝的父亲有关。于是,她紧着心眼,一步一步试探。   “抓你?难道不应该吗?”她痴痴地笑起来,像是盯着怪物一样盯着桑意,“如果不是你,姐夫又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他又怎么会那么早就离开我的世界!都是你!”   “因为我?”桑意被她的话搅得糊涂,明明有些清晰的谜团越滚越大,“怎么会跟我有关?他,不是在医院去世的吗?”   “医院......对,就是医院,还是我陪着他的,一直都是我陪着他的。”桑影知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不再那么渗人,渐渐柔和起来,“那个时候你怀着孩子,而我,就每天在医院陪着他,照顾他。”   桑意倒吸了一口气,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小姨居然在她母亲怀孕的时候去陪着她的父亲?!   “你......一直陪着他?从早到晚?”   “嗯。”桑影知点点头,侧脸的线条扬着一种类似叫做幸福的弧度。她找到和桑意对角的角落坐下,继续说:“其实有的时候也不是,几乎每天他会提出要去看你,而我就扶着他去你那里,然后在外面等着。”   “你一直都在?”   “嗯。”   桑意屏住呼吸,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话题,但桑影知却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明晚见~~~【刚刚显示这章节不存在!我进来改了一点~不知道你们能看见不?】 ☆、她的家事   窗外风声大作,室内却只能听见一道女声沉沉缓缓。   “我知道姐夫的身体一直不好,但也没有到必须要天天躺在床上的地步。你住在医院养胎的时候,他就住在和你比邻的楼里养病。”桑影知的头埋在双膝间,说起唐漠时,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桑意不难听出她片语只言间浓浓的心疼。她抬起脸,手极快地揩了一下眼角,“我知道你怀孕的时候很辛苦,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可是你知不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活得比你还要辛苦千百倍!你的痛苦同他根本没有半分可比性!一到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会醒过来,惦记着要去看你。去之前,他必须要吃大把大把的药,纵然是个成年人,那些药量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可是他每次都定时定量服用,吃药时嘴角还总是微微带着笑。我知道,他心里再苦再累也不愿让你看见,甚至是在想到你的时候能吃下任何的苦头。而你呢,你那个时候都做了些什么?有过心疼他么!你就只知道唧唧歪歪地抱怨自己有多辛苦有多伟大,然后享受着他的温言呵护,他的耐心不舍!桑乔,你将他的生命都浪费在你这种人的身上你不觉得可耻么!”   “他是你的姐夫。”桑意被她的语气震慑到,愣愣的只出这句话来。她并不知道当时的桑乔做了些什么,她只能尽量不刺激她,接收她对现在的自己的训斥和怨恨。   “姐夫住院的日子里,我就在隔壁的空病房里陪床。我本来是想同他在一个房间里的,可是他却不愿意,无论我怎么劝说他,他都让我走。直到我说是因为你的不放心才派了我去照顾他,他才在不情不愿下松了口。可是,还是不愿我跟他住在一个房间,怕你会误会会不高兴。”她弯起一抹讥诮的笑,“他哪里知道当时的你全副心思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哪里还会注意是不是有人会惹你不开心,真是讽刺!怕是就算我当时爬到他的床上你也不见得能知道!”   “你、你和他......你们......”桑意的声音止不住发抖,余下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太难堪,也太有违常伦!她的父亲,怎么可能......   “呵呵。”桑影知侧过头去看她,直截了当的眼神意味分明。她盯着桑意迫切知道答案的脸许久,才有开口说:“我是准备这么做,可惜他没有给我机会。”   桑意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但也不敢完全松懈下来。她抚着心口凝神望着桑影知,她知道,这个女人还有很多很多的情绪没有发泄出来。   “他早就看出我对他的心思,只是碍于你,一直没有点破而已。可是,他对你的宠爱同时也是对我的凌迟!我每天把他送去你的病房,在外面听着你们一句句腻人的甜言蜜语,打情骂俏,那个时候没有人想过我!也没有人在乎过我!”桑影知忽然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唇边的笑容诡异十足,“唯一有一次他握过我的手,却是在拒绝我,请求我不能伤害你,因为你一直都很疼我,呵呵......”   “桑影知——”她最后的笑声凄凉又骇人,桑意情不自禁就喊出声。   “你闭嘴!别叫我!”桑影知冲上前去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桑意猛地撞上墙壁,瞬间眼前星光缭绕。许是不够泄愤,她又一脚踢上去,眼见着就要踢到肚子的地方,桑意侧身一躲,背上实打实地受住了这一记。她咬着唇伏在地上,忍住痛苦的呻-吟,额间不停有冷汗冒下,喘气的声音也一下大过一下。庆幸的是腹部并没有什么异样感觉,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桑影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窘样,脚尖点在她的满是灰尘和擦伤的手背上,嗤笑:“真是狼狈啊桑大小姐。”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桑影撑着身体,奋力爬起来靠在墙边,以桑乔的身份质问她。   “恨你?”她摇着手指,“不够。我啊,巴不得你去死!”   桑意皱着眉,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我们不是亲姐妹吗?”   “亲姐妹?”桑影知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停留在一种类似自嘲的表情上,“我说桑乔,你是在装失忆还是在讽刺我?你-他-妈不知道我是被你们家捡回来的吗!”   桑意瞪着大大的眼睛,觉得难以消化。这些事情她真的从不知道,也从来没有看出来过。   “瞧你那副样子,装无辜装得可真像!”她嗤之以鼻,“深宅大院,豪门世家,我当初还真以为自己碰到了好心人。直到自己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才明白最虚伪的人就是这些所谓的名流上层。刚到桑家的时候,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很和蔼,你爸你妈也待我和你一样,我也就真的天真地以为自己也是桑家的小公主,结果呢,我不过是他们捡回来陪你的玩具!十三岁那年,有一天我趁着中午的时间跑回去拿课本,路过你爸妈房间时,才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笑话!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桑意摇摇头,但清楚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或许是自己想象不到的难以入耳。   “他们正在商讨要给你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你妈妈说我也要生日了,要不要把我们办在一起。我当时就趴在门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可是,你爸却笑着说我算个什么东西。那时候还太小,会的词语不多,深奥一点的更是不懂,而今回想起才晓得,那样的神情叫做看不起,叫做轻蔑!他说我不过是捡回来陪你玩耍的一个玩具,就连名字都说着我不过是你桑乔的影子而已,这一切就跟街上买回来的一条狗一只猫没什么区别,之所有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不过是不想让你看见太多世上的丑恶,而你的妈妈连连笑着附和说是。呵呵......你看看你,桑乔,你多幸福啊!那么丑恶的父母却在想着时时刻刻培养你的良善,即使是将痛苦建立在当时还小的我身上!   或许你觉得我太小题大作了,不管他们怎么语言上伤害我,行为上待我还是好的,对不对?可你又哪里知道在你生日宴会上有个满肚肥肠的糟老头想要跟你家联姻,你的父母舍不得糟蹋你,却将注意打在了我的身上!我那会儿才多大啊!你知道被一块肥肉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感觉么?不,你从来不知道!那个年纪的你还在悲春伤秋,还在感慨着世间的小喜小悲!”   桑意也被她的过去压得沉重,看她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怜悯起来。她从没有见过她的外公外婆,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是这样肮脏的人。而对于桑影知,她虽然做不到感同身受,却也能体会没有几个小女孩能捱过这样的遭遇。   虽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会儿,她也觉得桑影知这个可恨的人也有着她可怜的地方。   “后来,那个胖子他玩腻了便把我送回了桑家。而你的父母并不想你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就变本加厉地对我好。我那个时候有多恨他们连自己都不清楚,可是,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只能把一切都忍下来。接受他们的好,继续在你身边扮演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后来,就这样过了两年,你带着唐漠回到了桑家,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的父母并不接受你们在一起,于是你们私奔,离开了这座城市。而我,在遇见他的第一面时,就爱上了他。后来的事情你也都清楚了,我时不时来看望你,跟你聊天,其实并不是你以为的姐妹情深,我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而已,就是唐漠!”   “那你怎么说他的去世跟我有关?”听了这么多,纵然桑影知再讲什么,桑意也觉得都是自然而然。   “我......”桑影知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一下,没有刚才的果决。   “是因为我的怀孕彻底拖垮了他?”   桑影知直视着前方,眼神深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的病情加重?”桑意听桑乔提过,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肾衰竭才去世的。   “不全是......”桑影知深吸一口气,看着桑意的眼睛,缓缓吐出:“是我......杀了他。”   “什么!”桑意觉得毛骨悚然,寒意从脚底侵袭到她的心底。   “那个时候,他的肾衰竭慢慢严重,但还没有到末期,如果积极配合治疗的话还是有希望的。而他本人也非常乐观,他还想着要陪着你跟他的孩子去世界各地游玩。可是,我那么爱他,这么可以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你!我向他表白,他拒绝了我,没留半分余地......于是,我开始给他定时定量地服用斑蝥素,不是一次致死,只是在慢慢加速他的肾衰竭......”桑影知语气沉重,表情却是极轻快的,像是在说着什么令人嬉笑的恶作剧,而不是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他不是爱你么?他不是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么?凭什么所有人都捧着你爱着你!我又哪里不如你!既然我得不到他,那我就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陪着他伴着他,直到他死在我的身边,我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写了这么个变态!   晋江开了个什么帮助审查的功能~小伙伴们帮我查查吧~有没有脖子以下的亲热戏~~   么么哒!记得留言哟!不留言不更新哟~~~ ☆、他的孩子   “你......”桑意的心中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炸开,久久都缓不过来。她看着这个此时连眼角的细纹都凌厉得可怕的女人,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词来谴责他。   “我从来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没了他你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吗?!而他离开了你却可以脱离那种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生活。”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孩子?”桑影知很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对,你的孩子长得不错,她啊,被你养育的不错......傻子!”扔下最后两个字,桑影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就离开了。   桑意总觉得她最后的笑不怀好意,但又无法想象背后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好几顿没有吃东西,又加上刚刚受的伤,她头晕眼花,终于撑不住晕过去了。   ——   三天过去了,唐宜今又来到G’view给唐礼笙送饭。她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说:“还没找到吗?”   唐礼笙闭着眼睛摇摇头,整个人毫无生气。   “吃完饭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不用了,没关系。”   “哥!”唐宜今无奈地直跺脚,却又拿这个好像失了三魂六魄的男人没有办法。她拧着想再劝一劝他,就看见有人门也不敲地冲进来。   “有什么好消息了吗?”唐礼笙饭也不吃了,直直地盯着那个人。   “上次桑小姐今天去医院见的医生上班了,她说有关桑小姐身体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不去。”   那人脸色似有为难,斟酌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那医生是妇科大夫,唐先生,还是不去吗?”   唐礼笙心中警铃大作,唐宜今也被吓了一跳。她一把拦住想要往外奔的人:“别着急啊哥,我叫人备车,你赶紧换身衣服。”   他快速整理了自己出来后就急忙下楼上了车,期间因为太过着急,上车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唐宜今看见他根本不管脏了的地方就急吼吼地要去医院,心里觉得酸酸的。   她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听唐礼笙的话坐着车里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才看见唐礼笙脸色难看地走出来,手里似乎还握着一张什么单子。   “怎么样?!阿意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   唐礼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捏着单子的手越攥越紧,青筋都冒了起来。唐宜今心里着急,索性夺过单子自己看。上面是桑意的检验结果,除了说明她怀孕以外,还注明她的胎不稳,有流产现象。唐宜今耐着性子看完,再次抬眼看向自己的唐礼笙时,眼底的情绪复杂到难以形容。她说:“哥哥,阿意的孩子......是你的吗?”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期望他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他却说:“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我解释不清楚。等到阿意回来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是有隐情的吗?”   “嗯。”   唐礼笙没有跟着唐宜今一起坐车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值下班高峰期,街上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摩肩擦踵。他低着头,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朝他这边跑过来的小女孩。   唐礼笙听见小孩子的哭泣声赶紧就蹲下去将她抱起来,拍掉她身上的灰温言细语地说:“没事吧?”   孩子的妈妈就跟在后面,连连说没事,抱着孩子向唐礼笙道了声谢就离开了。而他驻足在原地,望着小女孩的方向,很久都收不回视线。鸣笛的声音在耳边层出不穷,他轻笑了一声,才继续往前走。   天慢慢黑下来,霓虹闪烁在牌坊之间。天空中几朵乌云飘来,遮住一大半皎洁的月亮,无端给人一种浓重的压力感。   唐礼笙找了公园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开始回想下午在医院的事。   医生亲口告诉他桑意怀孕的那一刻,他的心像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惊喜着孩子的出现,但更恐惧着桑意现在的处境。尤其是当医生跟他说桑意的身体不是很好,已经存在流产迹象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轰隆隆几声,连接过病例的手都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会怎么样......孩子会怎么样......   唐礼笙怯懦了,那一刻,他害怕听到有关桑意的任何消息。   —   乔祈临一直联系不上桑意,他总觉得一颗心是悬在半空里的,一连几天都在该签字的地方盖了章。   他开着车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街道,最后在天刚黑的时候去到了桑意的公寓楼下。时间尚早,公寓的灯依旧黑着。他下了车,靠在车门上,双臂抱着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   微风拂动,这个时候,有不少大爷和大妈挽着手牵着狗在附近散步。乔祈临站得有些久了,找了个长椅坐下,继续在这里呆着。他远远地看见,之前经过他身边的一对老夫妻正携着手往回走。老大爷的手背在身后,大妈就挽着他的臂弯,两个人皆是步履蹒跚,但乔祈临却看着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们姿势搞笑,而是他们之间的那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昵让他心生羡意。这样羡慕着,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地闯入他的视线,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径直上了桑意住的楼层。   乔祈临一直跟在她后面,看见她开门进去之后,很快就提着一套衣服出来。他转身等在拐角处,听见高跟鞋节奏越靠越近才出现在他眼前:“你来这里干什么?”   唐宜今显然被乍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她定了定惊才说:“当然是找阿意啊。”说完也不去看他,反倒是连连看时间,一副“我要离开你别挡道”的样子。   乔祈临对于她的忽视感到很烦躁,拉长着脸说:“她在家?”   唐宜今的身子一僵,但还是告诉他:“当然!”   “你撒谎!”乔祈临毫不客气地拆穿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绕过他,却被他带着反压到墙上,唐宜今越发心虚,但又挣不过他的气力。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桑意了,诊所不见人,电话打不通,连短信都不回。”他额角的青筋冒起,不知道是气愤桑意的避而不见还是气愤唐宜今对他的隐瞒,“你说她在家,可是她的屋子一直黑着,连你来的时候都是自己开的门,她哪门子在家!”   “你跟踪我?!”唐宜今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我没这么无聊,我只是碰巧看见你才跟过来看看。”   唐宜今头一扭,不听他的解释。   “桑意在哪里?”   “关你什么事!”唐宜今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眼眶也渐渐变红,“你拽疼我了!”   “对不起......”乔祈临如梦初醒地松开她,还动手帮她擦干眼角渗出的泪花,可以依旧不依不饶地问:“桑意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你们已经分手了......何苦呢?”   “我只是有些担心,这段时间心里总是觉得七上八下的。”   唐宜今推开他,但没有离开。她看着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眼前的男人。后来她想,或许多一个人会多一些办法多得到一点消息,于是她说:“乔祈临,我告诉你阿意的事情。但你听完不能激动不能生气,更不能不理我。”   乔祈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嗯了一声。   “阿意她......失踪了。”   “怎么回事?”他尽量控制情绪,但颤抖的语音还是泄露了他的不安。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好想跟桑影知有关。”   “她的那个小姨?”   “嗯。”唐宜今点点头继续说:“我哥一直在派人找她,但一直没有消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阿意......怀孕了。”   —   唐礼笙真在埋头整理有关桑影知的资料,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忽然间就听见一声巨响,脸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他吐出被打掉的一颗大牙,转头就看见乔祈临浑身戾气地站在他面前,喘着粗气,拳头握得紧紧的。唐礼笙堆积了几天的怒气也到了一个爆发点,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就是一拳。   唐宜今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脸上都挂了彩,办公室里文件资料洒了一地。   “你们干什么!”没有人听见她的话,唐宜今没法,只能先上前去拉住乔祈临,“祈临别打了。”   乔祈临一把推开她,唐礼笙也意犹未尽,两个人很快又扭打成一团。唐宜今看着固执得像两头牛的男人只能自己捂着肚子装疼。   乔祈临一直在分心注意着她,看见她难受的模样也收回了出拳的手,走到她身边扶起她:“怎么了。”   唐礼笙也走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无声地询问着她的状况。   演过头的唐宜今有些赧然,小声说:“没什么,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   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也没有再动手。场面缓和了一些,就听见唐礼笙哂笑着说:“不经打。”   乔祈临忍了又忍,顾及身边的唐宜今才没有动手。只是颇为咬牙切齿地说:“你厉害怎么还让桑意被人绑走了!”   唐礼笙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就看见唐宜今越低越下去的头。他深吸一口气说:“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失责,但也轮不到你来管!”   “我只是替她不值,跟了一个连人身安全都不能给她保障的人。”   “我不能给?那谁能?你能保障吗?”唐礼笙睥睨一眼。   乔祈临本能地想应一声,却有一丝不忍划过心头,只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一声。”   “不用。”唐礼笙拒绝其他男人对桑意的一切殷勤。   乔祈临不再与他争执,转身离开。唐宜今愣了愣,看了一眼唐礼笙后,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有些多,不在这里做解释了,祝看文愉快~~   PS:阿意估计下一章就可以回来了~ ☆、她的回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桑意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久。屋子里的潮湿气息越来越重,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是不明显的肚子,眉心的褶皱很久都舒展不开。   “难道还是要我每天强迫你吃点东西吗?”桑影知踢门而入,将一碗炒饭放在她的旁边。   桑意被扑鼻而来的油味弄得反胃,她反手遮挡了一下想吐的动作,却被桑影知看成是对她的不屑。她走过去一脚踢掉刚才那碗饭,骂骂咧咧地说道:“别给脸不要脸!桑乔,这两个月要不是我养着你求着你吃点东西,你早就饿死了!”   两个月了,原来已经有两个月了......桑意扯了扯嘴角,反问:“如果不是你把我绑来这里,我又这么会像今天这样......”说完就猛烈地吐起来,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让桑影知发现。这两个月来,一直都是她在强行喂着自己吃东西,而今天,桑意的胃里还是空空的,整个人匍匐在地,很快就虚脱了。   桑影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可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她,今天忽然变得敏感起来。她走进桑意,抬起她因为呕吐而变得苍白的面颊,问:“你......怀孕了?”   桑意很想扭头甩开她,但无奈被捏得很紧,下巴处火辣辣的疼,眼泪都差点彪了出来。   “我问你,是不是怀孕了!为什么不说话!”桑影知凶神恶煞地又问了一遍,手上的力气比之前更重。   “有了又怎么样!难道不是被你弄掉么!”每天被她这么不人不鬼地囚禁着,桑意早就崩溃了,一席话吐口而出,俨然是破罐破摔的状态。   谁知桑影知忽然松开她,还温柔滴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连耳边蹭着的灰尘都帮她擦得一干二净。她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弄掉?我为什么要弄掉?桑乔,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从明天起,我要让你吃好一点,穿好一点,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好生下这个孩子。”   明明是无微不至关怀的话,但桑意却越听越心惊,一颗心从最底层透着凉。   “怕什么?”桑影知很享受桑意现在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仿佛她稍微靠近她一点,对方就会被彻底摧毁掉一样。   “你到底想做些什么?桑影知,痛快一点!别整天变态兮兮的让人恶心你!”   “恶心?我帮你养身体照顾你这个孕妇,你还反倒来嫌弃我恶心!桑乔,做人不要以德报怨!”   “你说我不够了解你?你错了,我就是太懂你,才知道你不是这种无缘无故的良善之人!”   桑影知阴测测地笑了笑,嘴角绷得僵直。面对桑意的指责,她思考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说:“既然你那么不相信我,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说要照顾好你,说要让你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都是真的,我还真怕你们娘俩出现意外。因为我知道,姐夫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你这个孩子就一定不是他的!那个到死都还惦念着你的男人若是知道自己心爱之人对他不忠不贞,他该怎么想?啊?”吐露出自己真是的想法,桑影知的笑容虽然依旧让人讨厌,但变得真是起来,“我要把孩子带到他的墓前,让他见见,这个孽种的出生意味着他的生前是多么的讽刺!”   真是个心机可怕到令人无法估测的地步......   —   桑影知果然说到做到,不仅将她带到了另一件有明亮些的小卧室住下,还每天定制最好的孕妇餐送到她面前,然后喂桑意一口一口的吃掉。因为没有足够的气力与她周旋,桑意在面对她时都是乖乖吃饭,但一旦背对着她,桑意就把咽下的东西吐得精光。一是不敢相信完全相信桑影知所言,另一方面,是她自己就没有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如果就这么没了,或许......也不错......   今天,桑影知又给她送来了吃的,但并未留下来看着她。甚至还显得很匆忙,刚搁下饭盒就转身离开了。因为桑意在前一晚被注射了药物,全身上下还是没有力气,所以看着桑影知马不停蹄的离开时,也只是拿眼淡淡瞧了一下,就闭眼休息了。   没过多久,距离屋子外面的不远处传来了很吵闹的声音,像是有一大堆人在向着这里靠近。桑意还昏昏沉沉着,但觉得这些声音中讨论的就是自己。她想要大声呼喊,想要求救,想要告诉别人她的方位,但就是拼尽全力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听着那些声音慢慢在远离自己,桑意用力地闭了闭眼,心头绝望的呐喊比任何时候都激烈。   小叔......是你在找我吗?   “阿意!”唐礼笙破门而入,瞧见的便是桑意缩在房间角落的场景。他的心在那一刹那剧烈疼痛起来,想要靠近她的身体却僵在原地,由不得他控制。   房间里有浓重的发霉味道,他轻轻关了门,才又放轻向着她走过去。   桑意的脸都被长发遮住,身上不知道穿的是谁的衣服。只觉得衣服很大,衬得她整个人像是被装进了大麻袋里,娇弱得令人疼到极致。房间很静,外面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可他还是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那样的寂静无声,她是还活着吗......   唐礼笙在心里问着,但又害怕着。直到他蹲在桑意面前时,感到她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才放了些心。大着胆子伸出手将她换进自己的怀抱,在她耳边安抚着:“阿意乖啊,我来带你回家了。”说完也不顾干净与否,就在桑意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唇瓣离开她的肌肤时还轻微颤抖着。   —   “哥!阿意怎么样?!”唐宜今赶到医院的时候,桑意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而唐礼笙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旁,毫无形象,目光呆滞。   唐宜今问不出结果,也只有陪着唐礼笙一起等,一边盯着“手术中”的灯牌,一边祈祷着祖宗保佑。   “出来了!”她扯了一下身边的人,因为过于激动,唐礼笙的袖口都被她扯掉一颗。   “医生,怎么样!”他踉踉跄跄地走上去,握着医生的手。   “对不起,大人虽然没事,但孩子......没保住。”   没保住......唐礼笙无意识重复了一遍,片刻后又说:“没事,只要大人没事就好。”   “其实我们经过我们的仔细检查,虽然她在怀孕初期就有流产的征兆,但只要好好调养,孩子是没有问题的。而造成如今的局面,其实还是因为后期的时候,胎儿没有从母体吸收到足够的营养,加之大人被长期注射药物,也对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当时我们取出胎儿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的生命的迹象,死亡......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医生顿了顿又说,“您的太太应该遭受了很大的刺激,手术过程中她几欲醒来,我看孩子的事情,你看着是否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和方式再告诉她。”   “谢谢。”唐礼笙只有这干巴巴地两个字,却听得出他的哽咽。就在护士推着桑意去病房的时候,他朝着医生离开的背影问了句:“男孩......还是女孩?”明明没有意义了,可他还是想要知道,他失去的是怎样一个小天使。   医生停下来脚步,但也只是摆摆手说:“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   桑意醒来的时候,正对上唐礼笙温柔到要滴水的目光。她以为是自己还在做梦,于是眨了两下眼又重新闭上,没有再睁开。可唐礼笙看见她这样的反应却是心里酸酸的,他握着她手的力气又重了些,头埋在她的手心里,滴落下一颗滚烫的液体。   桑意闭着眼,掌心传来的炙热让她终于深信自己回到了这个男人身边。她马上给了回应,另一只手缓缓地搭上他的,慢慢开口说:“我回来了。”   因为被关得太久,又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天,桑意的声音变得嘶哑干瘪,但唐礼笙却觉得分外动听,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幸福的色彩,跳跃着,钻进他紧绷许久的心脏。   “阿意......我想你。”他帮着她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脸上,两种触感的肌肤摩擦着,喟叹的命运的神奇与魔力。   “我也好想你......我好怕......”有了可以依赖的男人,桑意再也不必假装坚强,前些日子被囚禁的恐惧画面一帧帧在她眼前回放,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不怕了,乖,今后我都陪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都陪着,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桑意侧着头看着他,小声应和着,嘴角渐渐有了笑的弧度,可眼睛里还是蓄起了越来越多晶光。   “不哭了......乖......”原本就不太会说情话的唐礼笙,此时只剩下最简单的安慰,除了“乖”,就是不停说着“不要哭了”,可他越是这样,桑意的眼泪越是凶猛,很快,枕头就湿了一片。到后来,他也不再劝着她,任由她哭,只是在她梨花带雨的时候替她轻轻擦干泪水,献上眼前最真实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卡了好几天,对不起各位了~最后还是只写到这里,后面的转折比较重要,我们下章继续! ☆、他的隐瞒   哭累后的桑意又沉沉睡去,而唐礼笙则陪在她的身边,双手牢牢牵住她的左手,凝思着她还盖着薄被的肚子上。   她醒来之后只字不提孩子的事,这并不是一个知晓自己怀孕的女人的正常反应。唐礼笙有些头疼,她到底是还不知道呢,还是知道了却故意不提呢?   此后的三天,桑意的精神头恢复了不少。偶尔会在唐礼笙的陪伴下去医院的花园走走,也时常会提出一些小要求,若无其事的像是当初和他甜蜜相处那段时间一样,依旧是半天不提孩子的事。她时刻都扬着笑容,倒是唐礼笙憋不住了。   绿树成荫,枝叶晃动,调皮的阳光透光点点缝隙在她脸颊边散下稀稀松松光圈。唐礼笙静静站在离桑意两米远的地方,望着她低头看书的没有,终于下定了决心。   脚步踩在绿坪上,发出轻微的压褶声,桑意回头,唐礼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你来了。”桑意合上书,手搭在他搁在她肩上的那手背上,相似的体温又一次让她感受到心安。   “阿意......”唐礼笙声音浅浅,包含着无限的缠绵。   “嗯。”   “......”   “什么事?”她闭着眼,享受静谧安详的午后时光。   “......”唐礼笙又动了动嘴,却还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那个他都觉得残忍无比的事实,让他怎么忍心拿去伤害她。   可桑意似乎从他的犹豫中知道了他要说些什么,只见她微微失神,然后慢慢覆上自己的肚子,颤抖着,扯着嘴角:“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孩子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骨肉分离的失去。但我不想去面对,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或许拖着拖着自己也就忘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唐礼笙一怔,她果然是知道了。他开口,却如鲠在喉:“阿意,医生说我们还年轻,孩子......会有的。”   “嗯,会有的。”桑意很快就回应了他,但唐礼笙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忐忑。她的人还在他的眼前,可是她的心呢?还在这里吗?还和以前一样吗?桑意拉着他在她身边坐下,又靠在他怀里,直到他双手圈着,将自己紧紧抱住,她才又继续说:“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我很高兴,也很害怕,可是更多的是伤心。因为我知道,这个孩子他不能留。”   唐礼笙的心咯噔一声,不能留......   “从我把自己交给你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也曾有过准备,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我才明白,对于这种事情,再多的准备都无济于事。那个时候我从日本回来就觉得不对劲,而到了医院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更是觉得无助,我第一反应想的就是......打掉吧......”桑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眼泪憋回肚子里,“可后来冷静下来又想,不管怎么样,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应该是第二个知道这个事情的人,所以我决定要马上见到你,告诉你,有什么结果,应该有你陪着我一起承担。但是没想到,我被桑影知带走了......对了,你知道吗?桑影知一直把握当成我妈妈,对我说了好多话,还有......我的父亲,竟然也是她害死的!”想在说来依旧是恨意绵绵,胆战心惊,桑意不知不觉又往他怀里贴了贴。   “她的精神是有些问题,我已经通知警方,现在正在全城搜捕她,不怕......”   “嗯。”桑意弯了弯嘴角,耳朵也贴在他砰砰心跳的地方,“后来她将我关进一间屋子里,我被蒙住双眼,心里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是连哭都不敢。那个时候,我想,要是孩子因此而没保住,倒也是省事的......虽然自己想想都心疼得很,可也知道,这一步迟早要迈出,要去面对。”   唐礼笙身体一僵,眼底的郁色渐渐加重,搂着桑意也越来越紧:“阿意,其实—”   “让我说。”桑意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他的唇边,截住了他的话,“我一直不愿配合桑影知,所以整个过程都在绝食,逼不得已了,她就强迫我吃东西......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点自由,有的时候绝望到极点了,想想最后看一眼太阳,看一眼你,也就挺好的了。有一天,她知道我怀孕了,对我更加好起来,因为她把那个孩子当成是妈妈对爸爸不忠的证据。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被注射太多肌肉松弛的药物,又一直营养不良,所以对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本来就没有了期盼。前两天有个小护-士偷偷告诉了我一些话,就是我拿掉孩子那天医生对你说的话。”她抬头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唐礼笙碰到了湿热的泪水,“是死胎了,不得不拿出来了......所以,小叔,这一切都算不得你的错。孩子没有活下来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去保护他,是我的放弃,让他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的资格,是我一个人的错。所以,你不要在郁郁寡欢了好不好?你原谅阿意好不好?虽然你对着我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以后我们都忘了好不好?我们以后收养个孩子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怎么能好!   唐礼笙听完只想要嘲笑自己,她虐着自己的身和心来心疼自己,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原本打算和盘托出的身世之谜,他再也没有勇气开口。失去了那个最佳的时间,如今,他跟她之间更隔着一条血亲生命。唐礼笙怯懦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说出事实后换得原谅,只是拥着她,只能拥着她。   —   半个月过去了,唐礼笙像是真的听进去了桑意的话,脸上的笑容不再僵硬,陪着她的时候也尽心尽力地逗她笑。桑意满意地看着他的变化,也在试着忘记失去孩子带给她的伤痛,可她并不知道,在每一个不和她见面的夜深,唐礼笙是怎么一个人抽烟到天明。   “阿意没事了?”今天桑意出院,唐宜今特意请了假过来看她,却被唐礼笙来着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他眉头深锁,身上的阴郁气质让人觉得发寒。   “怎么了?”   唐礼笙点上一支烟,片刻后又反应出此时还在医院,立马又将烟熄灭扔进了垃圾桶。他看了看四周都没人经过,才说:“阿意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是宜今,她心里的伤口远没有愈合,所以关于孩子的事情你千万不要问她,免得她难过。”   “那......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是。”他郑重其事的点头,也不意外在唐宜今眼神里看到的诧异。   “哥哥!你们是......是叔侄啊!”唐宜今面红耳赤,只觉得难以启齿。   “我们并不是。”唐礼笙简短的说明,想着怕不够详细,又添了一句:“阿意并不是我们唐家的孩子。”   一连被两个大消息冲击,唐宜今觉得心脏受不了,头也晕晕的不够反应。好一会儿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礼笙为了不引起多余的麻烦,尽可能详细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唐宜今。而她一直皱着眉头听得仔细,等到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才认真地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嗯。”   “那阿意呢?她知道吗?”   “......不知道。”   “哥......”唐宜今急得原地打转,顺了口气才继续:“现在你依旧不告诉她吗?”   唐礼笙仰着头,闭着眼,靠在灰白色的墙壁上,姿态落寞:“我怕她离开我......那天她告诉我孩子是因为她才没有,你不知道我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刀尖反复捅刺大概也就这样吧......我想要告诉她,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我对于她完全没有把握......宜今,你帮我瞒住好吗?”   唐宜今没有说话,但空荡荡的走廊却出现了另一道声音:“瞒住什么?”   两人皆是一愣,回头看着桑意还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或许是伤口还在痛,她正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唐礼笙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冰冷的眼神止住。   “想要瞒住什么?”桑意终于走到他们面前,这个靠窗的位置有阳光投入,可是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很冷。她先看了看唐宜今,后者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唐礼笙,一字一顿地吐出:“瞒得住吗?”说完又一个人慢慢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回去,没有大声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面容与语调中,满满都是失望与无法言喻的痛楚。   唐礼笙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灵魂早已从高空坠入深渊,跌得粉碎。   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才连情绪都懒得在你面前展示,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才会让人对你竖起冰冷又坚固的心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大家么么哒!!这个文真的一点都不虐!!相信我!!【如果有需要治愈的盆友可以看完这一章去茶茶的新文找找乐子!】    ☆、她的决然   唐礼笙带好吃的来到桑意的病房,她正靠着枕头,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深知,自己可能很难从她眼底看到笑意了。他将鱼片粥盛好后又吹冷,等到温度适宜才端给她,不出意外地,得到的还是这两天桑意唯一对他说过的话:“我吃过了,谢谢。”   他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是苦涩得很。手指把玩着勺子,不停地在碗里打着旋:“还是医院食堂的?不是说味道不好吃,而且对伤口的复原不够好吗?”   桑意依旧没有回头,平稳的呼吸犹如一缕轻烟。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人确实坐在自己身边,唐礼笙会以为她早已经离开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的空气不错。”面对另一人的沉默寡言,唐礼笙只有主动出击,但没什么成效。桑意自己摆好枕头后就睡了下去,闭上眼,显然是无声的拒绝。   他的眉头拢成一座小山,对于此时的境遇完全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G’view有几场会议还在等他处理,唐礼笙又坐了一会儿,等到桑意完全睡着了才起身离开。可是当病房的门又重新掩上的时候,床上人却慢慢睁开了眼。桑意咬着被角,明显是忍耐了很久,她的眼眶慢慢变红,最后,整间病房里都是她隐忍和痛苦的呜咽声。   -   夜晚,唐礼笙带着一束鸢尾花来到桑意的病房,他没有立马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耐心地敲起来门。   叩叩叩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他以为是她睡着了,或者是不想说话,但他就是要固执地等到桑意的同意才会进去。   晚饭时,唐礼笙被迫喝了几杯酒,现在脸上还隐约有着酒气。其实,那个时候的他是可以拒绝掉别人的敬酒的。但他就是傻傻的觉得,如果他喝了酒,桑意或许会生气,或许会骂他,但最起码不会将他冷处理,不会把他当成根本不存在的透明体。   可是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没有他以为的那些画面出现,只有冷冷清清的医院走廊,和走廊上孤孤单单亮着的灯。   房间里依然没有声音传来,唐礼笙将有些枯萎的鸢尾花摆在一旁,也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在他耳旁说话,好像还碰了他几下。   “阿意!”他睁开眼,抓住了身边的人,却只是陌生的小-护-士,“不好意思。”他颓然地放开手,揉了揉额角。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她并没有甜甜地叫他小叔,也没有调皮地伸手挠他的痒痒肉。   “唐先生,您要不回去休息吧。”小-护-士还有些脸红,刚才被唐礼笙抓住的那一下让她止不住有一点幻想。   唐礼笙并不知道自己惹起的小桃花,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紧闭着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泄出的病房,说:“桑小姐睡了有多久了?”   “桑小姐?”小-护-士翻开手中的本子查了查,说:“她并没有在房间里啊。”   “什么?!”唐礼笙立马站了起来,眼里充斥着戾气,连带着五官都变得凶狠起来,“她去哪儿了?!有谁来过?!”   小-护-士战战兢兢地回答:“乔先生,是乔、乔先生带她出去了......”先前旖旎的梦瞬间破碎。   “乔先生?”唐礼笙放开她,喃喃道。他知道不是桑影知来过,心里也就放心了。只是这位乔先生......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插在他和桑意之间,要是这个时候......他对着小-护-士道了声歉,尽量温和地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出去了多久,又去了哪里?”   “嗯......出去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了。人就在花园里,我之前还看见过,没有医院的许可,桑小姐是不能离开医院的。”说完还是有些后怕,没等唐礼笙回答就拔腿跑了。   深秋降临,唐礼笙在病房内拿了一件桑意的小披肩才去花园寻她。一路上他都很着急,害怕错过了她。但等他真的看见她时,他又却步了,就站在离她十米左右的地方,不敢再上前。在花园的那一角,乔祈临正陪着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玩的事情,桑意的唇边一直挂着笑意。虽然人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双肩瘦弱的可怜,但不再像面对他时的那种失去了灵魂的空洞。   他就藏身在一边,知道桑意同乔祈临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才现身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不怕吹风着凉了吗?”唐礼笙用披肩将她裹住,温柔的叮嘱就如同两人间根本没有那丝裂缝一样。   桑意对于他的出现有些意外,但转而又想,说不定又是瞒着她安排了什么人在一直监视着她。她嘴角仍然留有笑意,可唐礼笙却细心地发现与之前不同了。此刻,那抹笑容里装满了嘲讽和抗拒,就在他以为桑意会让他拿着披肩走开的时候,她伸手自己拢了拢,然后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我只是不想让私事变成别人的乐趣。”说完又退开一步,谦和地道了句谢。   乔祈临怎么会不懂两人之间的互动,只是他懂得装傻。而且,今天他之所以会来,完全只是为了来看一看桑意的恢复状况。现在人已经探到了,他也应该功成身退了。   短暂的三人行很快又变回唐礼笙和桑意两人。她静静地走在前面,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而他也安分地跟在身后,想着往后的策略。   “你还要干嘛?”桑意转身进门,看见还跟在身后的唐礼笙,一脸疑惑地问。   “......”唐礼笙只是想跟着她进来,甚至想今晚陪床照顾她。但是面对桑意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他却词穷了。那些明明是很好的借口的话,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不会以为我们还有可能吧,唐礼笙?”   自从桑意知道真相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唐礼笙心慌了,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脸色也沉得可怕。他上前一步抵在她面前,病房的门被摔得震天响。幸好这一层楼只住了桑意一人,但回荡在走廊上的关门声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可桑意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半步,反而是愈加勇敢而坚定地回望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气势却是决绝有力的。   “看够了吗?”她直视他,语气莫名带着挑衅。   唐礼笙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溺在水里,桑意的咄咄逼人让他透不过气。幸而她转了身,踏着地板上的月光,一步步走到窗外的位置。唐礼笙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被另一句话打入地狱。   她说:“该结束的怎么也躲不过,该放弃的,怎么也不该再挣扎着坚持。现在的我不是在拖延,也不是你以为的自愈,我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最好的了断时机,来......同你说一句再见。”她慢慢转过身,明明没有开灯,却一眼对上了唐礼笙的眼睛,“我不否认我还爱着你,但我......爱不下去了,是真的,爱不下去了。”   爱不下去了......就要放弃了吗?   唐礼笙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他怎么也触碰不到。他的心口蓦地像是被重物狠狠砸了几下,闷声疼痛,呼不出声。他上前走了两步,桑意瑟缩了一下,他就又停住了。月光正好照射在他的身上,渲出一圈圈朦胧的光晕,而桑意退在一个死角的位置,周身处于黑暗之中,像极了她如今的内心。   “我曾经毫无底线地信任过你,但你却把我的信任都捏成了粉末,真相的大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你还记得孩子没有了以后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桑意的语调还是平缓不变,但唐礼笙了解,她已经泪流满面。那些看不见的泪水带着腐蚀的作用,在他的心上灼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好像是一道道永久的伤痕,再也好不了了。   “那时,明明我自己都痛不欲生,但却还假装没事的安慰你,每天想着一些好笑好玩的事情来让你开心,直到能让你忘记失去孩子的痛。可是,原来你根本不需要我那样,你早就知道我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叔侄,那个孩子也不是什么畸形的产物,他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是可以活下来的啊!我就是个杀人凶手,把自己的孩子一步步推向了死亡之路......我-他-妈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不是的阿意,不是这样的......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你的吗?”桑意认真地询问着,却不是真的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她说:“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有那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得到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就同样不会有失去生命呃那个机会!”   “阿意!别这样说......你这样我会很难受。”唐礼笙低下头,窒息的感觉紧紧包裹着他。他受不了桑意这样否定自己,更受不了她全盘否定他们的感情。   桑意笑了笑,扯着的一道声音都十分凄厉:“难受吗?我也难受......所以,为了大家今后不再难受,我们还是分开吧。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两不相干,互不牵扯。”   “不行。”他完全不加考虑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行?”桑意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天真,“不能分开,难道还要拉拉扯扯地爱恨纠葛一辈子。当初因为我母亲,哦不,呵,我竟然是个连母亲都没有的人......”她自嘲一番,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初因为桑乔的去世,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后来你说服了我,我也服从了命运。可是后来呢,我得到了什么?是你没有底线的欺骗,还是我弄掉亲生骨肉的伤痛?我是傻,但还没有傻到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得聪明一点。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而你,就是我的那条河流。”   “我那不是欺骗,我没有想过要骗你......我只是想在掌握好一切之后再告诉你......”   “所以呢?唐礼笙,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何况,你的谎言只给我带来了痛苦和难以愈合的伤口。”   “那你以后呢?真的要跟我从头到尾撇清关系?”他迫不及待地问,企图在她脸上找寻一丝犹豫的神色。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黑了,这一回,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桑意顿了顿,想了想才回答:“我们本就没有关系,从前是过情侣,此后,连叔侄都不可能是。”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直到把房门打开,请求唐礼笙离开。   唐礼笙的脸上满是受伤的神情,但无论他将姿态放得多低,桑意似乎都铁了心的不愿回头。他一步步走向门口,在门就快被关上的那一刹那,还是回头紧紧抱住她,说:“我不会放手,阿意!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厌恶我,甚至连我的声音都不想听见。但我既然牵过你的手,就不会再放开,哪怕以后你给我出再多的难题,我也愿意一个个去解决。只要你还在原地,不离开,哪怕不回头,我也会主动走到你的面前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吻上她的侧脸,那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最亲密的肌肤-相贴。   “可我们不是小矛盾,我们不是在吵架。唐礼笙,我没有要给你出难题的意思,我给你的是一个答案,就算你再不愿意承认,它也是一个答案,一个既定的事实。”   “只要我不承,它就不是一个答案!阿意,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真的舍得放弃吗?你能离得开我吗?”他捧住她的脸,逼着她回答。可还在桑意为难的时候,他又重新将她揽回怀里,郑重其事又霸道地说:“可是我离不开你!少了你,我的人生再也不是从前的唐礼笙!”   说不震撼是假的。桑意平静的心因为他这句话再一次澎湃跳动起来,但理智总归是在的。她试着推开他,可他拥得太紧,桑意也只好靠在他怀里说:“你这样做是在笃定我所谓的深爱吗?可你这样的言行是在逼我,你得到的也不是我的自愿。”   “我只是想要你的原谅!”   “原谅?”桑意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最后她说:“唐礼笙,就算我原谅了你,那孩子呢?他能原谅我吗?我又该去找谁求得这个原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明天要不是一章大的,要不就是双更~看状态吧。   茶茶算了一下,正文会在8月前完结。   么么哒~看文愉快哟!真的不虐哟!   要留言撒花花哟!! ☆、他的澄清   桑意出院的那天,唐礼笙没有出现。但他却一早就来到了医院门口,直到看见唐宜今和乔祈临接走桑意后,才驱车离开。   那晚,桑意含着泪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他远离她的生活。他心疼,却最终没有妥协。而桑意最后也改口说想要一段时间来平复,希望他能暂时退出她的生活。虽然他还是不愿意,但面对她的退步,唐礼笙还是松口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他真的无法放开这个女人。   他还记得当时的桑意还笑了,他想,这就说明她也是乐意听到他的挽留的吧。但当唐宜今突然拿着一封信来找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桑意在演戏,她的欣喜、妥协都是在做给他看,从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离开他。   “哥,阿意她......说了些什么?”今早她去到桑意的公寓时发现门缝处塞着一个信封,她抽出来一看,上面还粘着一张小纸条,写明让唐宜今转交给唐礼笙。可她这会儿看着唐礼笙阴晴变幻的脸,就知道,这封信里写着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唐礼笙将信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回去,规规矩矩放回信封里才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昨晚。”   “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吗?”   唐宜今摇了摇头说:“昨晚阿意的心情不错,还叫了好多外卖来家里。我和乔祈临一直陪着她,中间还开了一瓶红酒。”   乔祈临?   唐礼笙蹙眉,怎么又是这个男人?!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思索着:“你打个电话给乔祈临。”   “怎么了?”唐宜今不解,却还是拿出了手机。   “先打。”   “嗯。”她乖乖找出号码拨出去,但那头发出的女声却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关机了.....”   唐礼笙哼了一声,对她得到的回应毫不意外。他转身将信封塞进里最下面的抽屉,又上好锁才说:“阿意走了,也许,还有乔祈临。”   “他们俩......一起走了?”唐宜今慢慢消化这个事实,只是从心底怎么都不想去接受。   “呵。她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离开我,这一步,她终于做到了。”   “那乔祈临?”她想问为什么是跟桑意一起离开了,可是却开不了口。她去问唐礼笙又怎么样,真正的理由自己很清楚不是吗?   唐礼笙冷眼一扫,说:“阿意不会是跟他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是一起离开了,应该也只是撞在一起了。”虽然桑意选择离开他,但他依旧坚信她不是会立马奔向新欢的女人。   —   唐礼笙很快查到,桑意确实是同乔祈临一起去了Q市,也许是和当年的身世之谜有关,也许也只是巧合。而另一方面让他比较放心的是,桑影知并没有在Q市出现。并且,乔祈临虽说和桑意在一个城市,但两个人住的地方却隔得很远。为了桑意的安全,也为了她不受其他男人的影响,唐礼笙一直默默派人在她的身边,尽管会害怕她知道后恼羞成怒,但如今人已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难免还是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而谁有知道,每天不断有她的照片送到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只能睹照片思人时内心的煎熬和苦闷。但世事走到如今的地步,他能做好的,估计也就是守候和等待了。就像是一句话说的:喜欢就会放肆,而爱就是克制。   他在克制,克制对桑意的思念,克制夺回她的冲动。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唐礼笙每天的生活模式就像是当年桑意去到法国时一样。两个人没有联系,但他却了如指掌她所有的消息。   “哥,我的生日宴会乔祈临也会来。”唐宜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又接着说:“还有阿意。”   唐礼笙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浇在了他的手背上,但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点着头说:“那很好啊。”   “如果他们在一起了呢?”唐宜今上楼的脚步骤然停住,一句话问给屋子里的两个人听。   唐礼笙慢条斯理地吹开杯盏中漂浮的茶叶,肯定地说:“不可能。”他从来不曾想过拱手相让,有怎么会有人可以捷足先登。   然而就在宴会之前,却发生了一件在他掌控之外的事情。   那天清晨,唐礼笙刚从公司回来,脚还没踏进卧室就被冲出来的唐宜今拽到了书房。他忙了整个通宵,头痛欲裂,不停按着太阳穴问:“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唐宜今拿着一叠报纸塞给他,交代着:“昨晚我回家的路上买到的这份报纸,后来我打电话给你,但一直没有人接。”   唐礼笙已经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没接到唐宜今的电话,但报纸上的照片却着实点着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把火。那是几年前桑意跟他的照片,同当时曝光在桑乔手中的应该是同一批。他捏着报纸的两端,慢慢将它从中间撕开。   没想到当年敢惹事的人如今还有胆子活跃。唐礼笙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他是时候顺着这件事做点什么了。   唐宜今并不清楚他的计划,只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还有桑意。毕竟打板的字眼便是“豪门乱-伦”,她很难心安等待事情的过度:“哥,这件事情万一传到Q市去......”   “不会的,你只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好了。”他一直都了解桑意跟唐宜今之间的联系,所以只要她守口如瓶,他就有把握处理好这件事并不让桑意知道。   果然,事情很快就办妥了。   流于市面上的报纸和消息被全数收回,发布新闻消息的报社和相关人员也被唐礼笙以诽谤的罪行向法院起诉。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召开新闻发布会。   唐宜今见识完唐礼笙雷厉风行的手段后,暗暗给他点了个赞。她还记得她下班后赶去发布会现场见到的场景。唐礼笙一身纯黑的西装,芝兰玉树般立在话筒前。字字铿锵有力,解释了他和桑意的关系,没有所谓的叔侄,没有所谓的乱-伦,他们有过的关系只是情侣。为了防止多事之人的疑问,他还出示了唐漠和桑乔亲身骨肉夭折的死亡证明以及他和桑乔的DNA报告。而桑意之所以会住在他们家,只是为了陪伴孤独的桑乔,以一个善良的好心女孩的身份,姓氏这一说,只是巧合地相撞了而已。三言两语便将不好的言论击得粉碎。   后来,唐宜今还是没忍住将事情告诉了桑意,但桑意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了句:“不早了,快睡吧,晚安。”   —   宴会当天,唐礼笙一派怡然,面上从头到尾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比任何人的心情都要好。唐宜今作为当天的寿星女,反而一直站在二楼的护栏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直到桑意挽着乔祈临娉娉婷婷地走进来,她才松了一口气飞奔下去。   “生日快乐,宜今。”桑意将礼物递过去,温柔地祝贺。   唐宜今也笑着回应,只是拿着她亲手做的蛋糕时,心里五味杂陈。她瞥了一眼一旁的乔祈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的时候,连忙转了眼神,拉着桑意去到了另一个角落。   宴会刚刚开始,不少宾客正在热闹地周旋,因此桑意和唐宜今站的地方是块难得的清静之地。或许是因为唐礼笙的关系,唐宜今对着桑意不向从前那样自在,总是想要找个话题聊却又发现什么话题都不合适。   桑意看不过去了,递了一块布丁给她,说:“不用这样费心思,我还是以前的阿意。”   “可我不再是你的小姑姑。”唐宜今脱口而出,有些后悔。   幸好桑意并不太在意这句话,反而安慰她说:“不是小姑姑也没关系,你还是我认识的宜今,我的朋友。”   唐宜今有些局促,想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发现唐礼笙看见了桑意,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想提醒桑意,却又想帮着自己的哥哥。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直到唐礼笙出现在桑意的眼前,她才撇撇嘴离开。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桑意喝了一口酒,学着他的话打着招呼。   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只剩寡淡无味的四个字。人生啊,真是无比的讽刺。   周围响起了舞曲,唐礼笙忽然想到了那一次两人共舞的场景,但是很显然,这一次桑意是一定不会将手交到他手里的。他拉着她往更角落里站了站,说:“这次回来还走吗?”   桑意也往舞池里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也许吧。”   “这段时间......很好?”唐礼笙也喝了一口酒,但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没了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过得很好;是不是已经治好了心口的伤;是不是......可以回到他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还在虐啊啊啊啊啊啊!!!   明天继续吧!!   为了8月完结,不会有不更的!!   么么哒~~不撒花不留言就继续虐哟! ☆、她的想法   不知道是谁的设计,整个大厅忽然暗下来。唐礼笙看不见桑意的脸,也无法捕捉她的神情。一时之间,好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样。只有不远处的落地窗边还有长长的帘子在随风摆动。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灯光又蓦地全部亮起。只是桑意已经不在他的对面,她就站在他的身边,不过一伸手就能将其揽到怀里的距离。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但桑意却把满满的一杯酒交到他的手里,她说:“从前的人生与你紧紧相连,如今和往后,不如一杯酒别过。”   唐礼笙不去接,两人就那么僵持着。而桑意却状似无奈地笑了笑,硬生生地将杯子塞在他的手里,转身离开时,裙角翩跹。   手中的酒不是酒,是酸甜苦辣的回忆。他看着杯中液体摇曳,心里也泛起层层涟漪。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还愿意重新开始,还依旧站在原地?   唐礼笙不知道答案,也头一次对现实产生了怀疑。   唐宜今从交际中脱身,过来时,两人均已不在,只有一旁的餐桌上搁着一只空酒杯。   —   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唐家,但这里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花园里的花还是那些,靠北边的那架秋千绳上还是爬满了藤蔓,就连空气中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既然这么留恋,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桑意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以为又是唐礼笙追过来了,却没想到来的人是唐宜今。她不去否认她的话,却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太多舍不得的东西,但未必我就会这些事情停住脚步。每一种得到的背后都意味着失去。而我失去过一些,就不愿意再去得到了。”   话说得弯弯绕绕,但唐宜今明白她每一句话的里面都是抗拒,都是拒绝。她走到桑意的面前,用着自己的理解说:“我知道你在不甘心什么,也知道你面对的伤痛比任何人都多。但是,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愿意帮你分担一半甚至是更多的伤痛,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接受?”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她还是想尽量帮唐礼笙争取到一部分机会。   再一次触及到她竭力想要忘记的事情,桑意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唐宜今的话在她的心里绕了好几个圈,其实那些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只是很多时候,人都被迫陷在自己设置的条条框框里,现在的她就是已经在那个怪圈里面了,她没有鼓起勇气往外踏出一步,那么谁拉她都是没用的。桑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得到了足够多的安全感以后才说:“宜今,他为我做的我都清楚明白。就像那天你打电话告诉我他澄清我们关系的事,我同样是感动的。本来以他如今的社会地位,不论事实如何,这样的新闻爆出来都只会给他添惹上负面影响,可他还是始终如一的肯定我跟他的情侣关系。虽然我没有当面说过什么,但我依然记得他的好,可是,现在的情形下,他的好已经不足以支撑我踏出一步的勇气。我被骗过、被瞒过,也痛过,我怕了......”最后三个字隐隐颤抖着,桑意扯了扯嘴角,调整好呼吸才又说:“人被伤害过,就会本能地缩回自己的壳子保护自己,而我一味想着躲开他,也是本能。或许是我自己太矫情,太放不开,但是,就眼下我看见唐礼笙的时候,能感受到的还是伤还是痛,还是我失去了孩子却没办法面对的懦弱。”纵然不想要这样想,但她还是难免怪着唐礼笙,不想到恨的地步,但到底是怨着的。   “没有机会了吗?你跟他......”桑意的话令她哑口无言,也反驳不出什么。作为女人,她头一次这么直观地领悟到她内心深处藏着的悲凉和仓皇。   唐宜今等了很久,久到她看见桑意再次背过身去,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又听见她说:“我也不知道。结局也许是相忘于江湖,也可能......等到我觉得能够原谅自己的时候......”   等到她原谅了自己......然后呢?   唐宜今没能明白,但也没有再问。她只是在当天晚上就把这一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唐礼笙。而那个男人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有多久我都陪着她等。”   —   秋去冬来,圣诞节转眼就要到了。   自从桑意上次和乔祈临从Q市回来以后,两个人就都没有再离开。而今晚的平安夜,她也邀请了乔祈临和唐宜今一起来过。   桑影知的房间已经被她锁起来,原本乔祈临打算帮她另外找个住处,但她怕麻烦,也就拒绝了。   前两天,她特意买了一棵圣诞树放在家里,就在她挂上最后一个装饰品的时候,门铃就响了。她从猫眼往外看了看,边打开门边笑着说:“没想到你们俩会一起来?”   乔祈临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反倒是唐宜今撇开他进门说:“巧合呗!怎么,不欢迎吗?”   “去!”桑意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说:“我亲自打电话邀请能不欢迎吗?”   唐宜今背着手往里走,有种刻意忽略乔祈临的意思。桑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会儿,也主动拉乔祈临进来。   “平安夜快乐。”乔祈临递了一瓶红酒,看起来比从前更多了一份稳重和从容。   桑意习惯了他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适应。但在这个高兴的节日里,她也没想要去问些什么破坏氛围的问题。笑着接过之后,就转身去厨房了。谁知她刚一进去,唐宜今就跟了过来,手中抛着一个苹果:“厨房里空成这样,晚上喝西北风吗?”   “我订了外卖。”   “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她咬了一口苹果,小心翼翼地盯着桑意。   “对啊。”桑意察觉到她想说的话应该不是现在这些,却没主动问。   唐宜今一脸泄气的模样,跟在她后面转过来转过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要不......把我哥也叫过来。不用管他吃饭,让他过来洗完做事付钱就行。”   “外卖的钱我已经付了,也不用洗碗做事什么的,没必要。”   “可是......”唐宜今看了一眼窗外,到处都张灯结彩,节日的气氛充斥着每家每户,“我今晚都不在家,我哥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阿意,让他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吧。”   桑意有些无奈,挑起眉眼对她说:“听起来是挺可怜的,要不你回家陪他吧。”她才不信唐礼笙会孤独,唐宜今这么说只不过想替他找个借口过来。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都没有再离开,不还是意味着彼此还是有机会的吗......”   她踏出厨房的时候,听见唐宜今在后面小声的嘀咕。她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屋内亮着最温暖的橙光,三个人的身影时而在窗户上出现。外面正是最寒冷的时候,而唐礼笙就靠在楼下的车旁,静静地看着上面的欢乐。   原本陆砚怕他寂寞,还专门打电话约他。但他推掉了,哪怕桑意不会跟他一起庆祝节日,但就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也好。在他的心里,他们还是一起从平安夜走到了圣诞节。   想了想,唐礼笙还是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节日快乐。   桑意正在跟唐宜今聊当年在法国的事,收到短信的时候明显一愣。   “谁啊?”她探过头想要看看,结果桑意已经按了退出,她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瞧到。   “垃圾短信而已。”   唐礼笙在下面握着手机等了很久,一直到12点的钟声响起,屏幕都没能亮起来。   —   唐礼笙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但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车窗。   他打开车内的灯一看,还是凌晨4点。   也许是昨晚着了凉,唐礼笙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就在他打算再闭眼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一整片寂静的天空。   他接通的时候并没有看清楚是谁的来电,但那头惊慌失措的声音分明就是唐宜今的。   “哥!不好了!阿意又不见了!”她睡得口渴起来喝水,却没看见应该躺在身边的桑意。乔祈临听见她的声音也从沙发上醒过来,但在屋内找了几圈之后仍旧没有看见人。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桑意的手机还搁在梳妆台上,想起前段时间她被绑架的事情,恐惧感从心底滋生出来。   唐礼笙挂掉电话准备上楼,却在下车后看见了夹在车窗上的一张纸条。红色的便签纸在一片雪白中格外显眼,他拿起来一看,字迹不熟悉,连个名字也没有。但他知道,跟桑意的失踪有关。上面写着:桑乔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是倒数第二章~~ ☆、正文结局      能这样留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桑影知。他捏着纸条,眼角眉梢都衍生出狠戾。知会了唐宜今一句以后,就开车离开了小区。红色的便签纸上没有落雪,而且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湿掉,由此可见,纸条是刚被人放上去的。   也许就在他醒来的前一秒。   唐礼笙开车到门口保安室去询问,果然在两分钟以前有车离开,并且,那辆车比他昨晚还先进入这里。因为车主他们见过,车离开的时间又太早,所以保安人员印象深刻。   唐礼笙顺着他们指的方向,很快就追上了一辆白色的跑车。他不确定桑意是不是在上面,但那辆车跟保安描述的桑影知的座驾是同一款。他加快了速度超车上去,果然看见了还躺在后座上的桑意。她穿着薄薄的睡裙,眯着眼,应该是被迷晕了。   唐礼笙将车开到桑影知车的身边,他按响喇叭试图让桑影知停下来,结果那车却猛然加速,忽然甩开他一大段距离。他下力将油门踩到最低端,但是身体却越来越没力气。眼前的路况都渐渐模糊,耳边好像出现了无数汽车划过车道的声音,吱吱声异常刺耳。   就在这时,桑影知的车突然改了行驶方向,原本该拐向右边的车辆却朝着左方开去,而那边是光秃秃的石壁墙。唐礼笙恍然大悟,她......这是要带着桑意同归于尽?!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加大马力超在了桑影知的车前,用车身去代替了那一面石墙。砰地一声,唐礼笙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了一起。   他的眼前一黑,似乎是真的撑不下去了。闭眼前,只看在桑影知昏迷在方向盘上,而桑意,他看不见她的情况。   —   医院尽头的抢救室不停有护-士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充斥了整个鼻腔。乔祈临靠在墙边,而桑意就靠在唐宜今的肩膀上,一双眼睛死死钉在急救灯上,一颗心如同被埋在冰天雪地里。   好黑,好冷。   “没事的,阿意,没事的。”唐宜今搂着她的肩膀不停搓着,安慰着,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得厉害。   桑意像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抹光还在亮着。   啪,灯灭了。   还没等抢救室的门打开,桑意已经起身冲了过去。她看见唐礼笙带着氧气罩,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但脸上却没被白布盖住,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医生,嘴角刚有了一抹笑意,人突然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乔祈临和唐宜今上前去扶起她,才发现她双鬓都被汗水打湿,左手肘和手腕处肿得老高。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乔祈临坐在病床边,而唐宜今去了唐礼笙的重症监护治疗病房。   “她手上的伤已经经过了处理,等到麻醉剂过去就会醒过来。”   “嗯。”   “不过她倒是挺勇敢挺能忍的。虽说骨折算不上大事,但两处伤都在同一只手上,一般人早就嗷嗷叫了。”   乔祈临神情凝重,过了一会儿才说:“她其实也痛,估计早就想晕了。只不过是还等着抢救室里的结果。”   “刚才被抢救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爱人?”   “估计是她的命吧。”   “不好意思,我看你这么紧张她,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儿。”   乔祈临但笑不语。   半小时后,桑意醒来,床边多了唐宜今。   “他怎么样?”   唐宜今哄着眼眶,说话时都在这浓重的鼻音:“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瞧出桑意又立马起身的意思,她赶紧压下她说:“你别急,医生说了,只要哥哥熬过了今晚,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是真的!”怕她不信,唐宜今特意点头保证。   但桑意听完之后并不乐观,她感觉到左手的疼痛和无力,只好抬起右手遮住眼睛说:“那要是过不了呢......”   过不了?   唐宜今摇摇头:“不会的!哥哥他还没有追回你,他必须要熬过去!”只是,那么肯定决绝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宜今,他......真的......会为了我回来吗?”眼泪滑落,她不是不自信,只是怕赌不过天命。   当晚桑意一直没睡,一直在等待着消息。幸好,第二天,唐礼笙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浑身上下还是插了那么多管子,脆弱得让人心疼。   桑意的伤倒是真的没大碍,仅仅一周就可以自如行动了。如今,她每天要做的就是去病房里陪着唐礼笙,有时候安静地坐一天,有时候,跟他讲讲那些埋在心底的话。   “小叔,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今天上午拆了管子,唐礼笙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只是那日渐消瘦的面颊让桑意摸起来硌手,她嘟着嘴埋怨:“等你醒来之后得长胖一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像个老大叔了。”   这一层是高级病房,整层楼只有唐礼笙一个病人,安静得如同一个秘密花园。没有人打扰的病房里,只有桑意一个人在不厌其烦地说着话。   “宜今说你还没有追到我,所以不会就这样睡过去,我相信。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呢?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没有耐心了,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爱你。可是我已经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又那么讨厌伤过我的心,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守着你多久......所以,别拿这个做考验好不好?”她摸着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让人生出莫名的恐慌,“现在我是看你可怜才会守着你,才不是舍不得,你要是敢装病来骗我,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哟!”   唐宜今就站在病房外面,她听不清桑意说的话。但是,她却能明白里面那个女人心里的痛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   哥,如果你也舍不得阿意就快点醒不来吧。   —   中午检查的时候,唐礼笙的气色不错,各功能也恢复良好,医生说他很可能这两天会醒过来。桑意听完后当场就哭了出来,唐宜今也喜极而泣。她激动地拉住桑意的手说今晚好好庆祝一下的时候,却被她脱说有事情,一个人急冲冲地就从医院跑了出来。唐宜今莫名一愣,而等她追出来的时候,桑意已经不见人影了。   本城的冬天总是冷到骨子里,桑意裹紧了脖子上的羊毛围巾,才一步步踏上石阶。   她停在一块墓碑面前,上面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四周都显得萧瑟,桑意孤零零地伫立在碑前很久。她微微低着头,闭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似乎是在祷告。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最后,才看见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汽车摆在墓前。临走的时候说了句:“宝贝,如果你愿意原谅妈妈的话,也记得原谅爸爸吧。”   唐礼笙,我愿意再回头一次,只是,你快点醒过来好吗?等人的滋味太难受了......   不知道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还是只是因为和唐礼笙醒来的日子撞上了。桑意刚进医院门口就被唐宜今拉住:“阿意!他醒了!”   桑意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但短短几秒时间她就反应过来,上楼的时候连电梯都忘了乘,用尽全身力气跑到了七楼。她扶着门框的时候还在大口喘气,而病房内站满了医生和护士。她看了看病床上的人,他还是紧闭着双眼,和她离开时一个样子。桑意回头用眼神示意追上来的唐宜今,唐宜今也伸直脖子往里看了看,然后拉着桑意在长椅上坐下说:“你刚离开不久我哥就醒了,但是因为体力不支,很快又晕了过去。”   “那他?!”   唐宜今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回是真的没事了。医生说了,他现在是缺乏营养,等他自己恢复一些就会马上醒过来,并且,不会再昏迷。”   “真的吗?”桑意恍惚地看着她,大起大落的心情令她招架不住。   很快,病房里的医生们都出来了,唐宜今推推她,示意她进去。桑意有些胆怯,但磨蹭了半天还是进去了。   唐礼笙还是平躺在那里,呼吸声似乎比之前重了一些。她慢慢走过去,手指抚上他消瘦的下巴:“你......真的醒了吗?那现在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她多期待他能立即睁开眼,能对着她笑,再叫她一声阿意。可是......   桑意失望地转头,却在走到门口时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她的心跳忽然像是上了竞技场,砰砰砰地叫人难以名状。桑意想要马上转头看看,但又怕那还是一场幻觉,是另一场期许的落空。她干脆地打开了门,然后就在门快关上的一瞬间,身后的响动变得更大起来。   她瞬间湿了眼眶。还未转身,已听见那个熟悉而怀念的声音喊着:“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再多的不舍也要在这里停住了,感谢那些爱过小叔和阿意的人,谢谢!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关于唐礼笙醒来之后的事情会在番外里交代,乔祈临和唐宜今的故事也会以番外的模式呈现出来。   万语千言,化作感谢!   希望能在下一篇文里还遇见你们!   ——————————————————————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